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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蟠龙山下的县高

    升上高中,很理所当然的选择县上的高中,虽然初考考砸了,但平时成绩好,所以被市级高中录取了,但是离家很远,县上的高中提供每月100块的助学金,我又屈服在了这优惠政策下,选择了县高中。

    这也许是我下折的转折点,人应该无论如何艰难,都应该往高处走,高处有高处的生存法则,选择将就了,志气就散了。

    但是当初任何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我爸妈跟在后边报名交学费,这是他们对我最大的信任和支持,其实想想,我从小到大的性格,最缺就是需要父母教我如何去跟人类打交道,如何面对复杂的人性。但是换位思考,他们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与黄土打交道,他们的父母也是一辈子跟黄土交流。怎么会知道人性需要去面对,怎么知道培养“情商”这玩意呢。

    所以从小到大我所选的路所闯的关都要自己去承担,对了错了都是随机,这放到现在,可以说对自己不负责任。

    选择学校,我也没多挣扎,遵循了心底想守护的和对未知城市的恐惧排斥。我爷爷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怕他没了牵挂,每餐只有玉米粥和生辣椒,不煮菜,不吃肉。不放心爷爷养那么多鸡,让鸡在屋里随便飞,不设栏,与鸡同食与鸡同眠大概就是那样,都在身边,多一份嘱托。

    一生苦楚,陪伴太少。

    边陲山村里的留守儿童很多,我们不出去广东打工,不考上大学,就永远没有机会跨出山村,去看一眼外面的人。我外公、外婆、爷爷就没出过山村,那时代,都是靠脚程来丈量家和集市,家和亲戚家的距离。翻过无数遍的山,穿过无数遍的山洞,每条路可以随便用脚来走。就是没搭过汽车、公车、轿车这些现代化的交通工具。

    即使后来村里有几家条件宽裕,置办了轿车,但老人家不愿意搭便车,怕泥鞋给人添麻烦。只有到我结婚后,买了轿车,回家里的时候,外公外婆才第一次坐上轿车。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选择就近,就非常的理所应当。

    开学报到那天所遇到的都是熟人,这个学校一半多的是县初中直接上来的,剩下一半就是县城所辖的其他镇里的初中汇总过来的。所以没有太多陌生感,只是陷入自己没有被尖子班录取的失落里,上了几个星期课。学校安排了一次统考,重新安排班级。我这次发挥正常了,考了年级30,所以学号定了30,班级定了尖子班,从隔壁的重点班搬去一墙之隔的尖子班。流动人数挺多,有进有出,这是一次大洗牌。

    上学期只搬教室不搬宿舍,搬教室的时候,原来的老师还没熟。当一个个搬走又一个个搬进的时候,班主任就在讲台上看着。我抬头匆匆看了眼,感觉眼里有心疼吧,好苗子又被别人抽走了那种心疼感觉。

    我是没太多感觉的,因为搬进新教室,发现一半都是熟人,就像整个班级从初中直升入高中一般。新班级的老师也是熟悉的那种兴奋心情,这是一种饱含期望的殷切心态,我感觉又活过来了。

    高一的时候,我还没有移动电话,我爸联系大伯帮忙买冬棉被,大伯在我不知情下来学校找我。我爸也不知道我在哪个班,作为留守儿童,只有农忙季节和春节,我才能见到爸爸妈妈和弟弟,才能聊上天,才能知道近况。

    我大伯就问人家高一教室在哪里,然后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找我。我不知道找了多久,问大伯怎么找到的,找了多久。大伯就只说没多久,问了别人高一在哪,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找过来,找到这里就看见你了。反正是找到时就离午休还有一节课了,所以大伯又在学校里等我一节,带我出去买一床棉被。

    我们先去吃了一碗粉,这是我非常奢侈的待遇了,现在对家乡的味道,就有对这一碗粉的思念味道,记得异常清晰。然后去百货商店一家一家看,颜色图案和厚度都非常仔细挑选,我现在老家里的卧室,还用着这张棉被,纯棉花织的,很干净,很厚实暖和。

    慢慢的,在一场场考试和做练习的过程中,高中竟然比初中还放松。高中变得爱美了,可能放松后看了更多的偶像剧、小说还有听了更多八卦。高中,真的是处处有情、处处皆暧昧的年龄啊。好像谁不心动一下,就没上过高中似的。比初中更开放,更频繁的八卦,丰富多彩的桃花事迹。我们忍不住去学最漂亮的女生的打扮和造型,一颦一笑,我们会忍不住去窥探八卦中心的女主角长相,我们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男生女生上。

    高中开学不久,我就发现了初中那男生居然就在我班级楼下,他们三楼我们四楼,都在走廊尽头。这交集却变得更少了,有两个楼梯可以去我们走廊尽头的教室,一个是非常偏很少有人爬那个楼梯,一个是主要交通要塞,却时时刻刻人非常多。碰上那绝对是1/100的概率,所以我不曾碰上过。

    我们的老师变成了同一个语文老师,同一个英语老师,同一个物理老师,同一个化学老师,好像所有的老师都是一样的。可能高中生活花样太多,可以看的课外书更多,所以我这心思淡了很多。只是后来高二分文理班后,我们宿舍搬去了双子楼,就是同一个院门,一栋是男生宿舍一栋是女生宿舍。

    我经常看到那个男生跑来我们宿舍楼前面,等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很漂亮,是他们班级的,我们两个班女生宿舍很近,同样在一楼,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中间一个楼梯隔开。我经常见到他们在一起,才知道是男女朋友,我只是变得又多关注这位女生而已,并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就像偷偷比较,还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思,即使是天天一起吃饭睡觉一起上课的闺蜜,也说不出口这份情愫。而且高中虽然变轻松了,但是也很忙。

    早上六点半起来集合晨跑,点名跑800米才会解散,接着是早操。踩点广播结束语冲刺食堂买早饭,我们宿舍有个默契,两三个人组成一组,轮流负责买早餐,仅限包子馒头和豆浆。我们的包子是白糖陷的,软软的甜甜的,却很清香。馒头也是甜甜的小小的个儿。五毛钱一个包子或者馒头,2毛钱一份豆浆,装进塑料袋插一根吸管,热热甜甜的,很清香。

    如果想吃粉了,就只能退出代买早餐组合里自己去买。吃粉很耗时间,所以我们班女生很少有人吃粉。

    忙碌的早上过去,就是慢下节奏的中午时间和傍晚时间、晚修时间。去食堂打好饭菜,我们几个同学慢悠悠边吃边穿过校园走回宿舍,然后继续在宿舍院子的一楼花坛边吃饭晒太阳。因为对面是男生宿舍,院里中了密密麻麻的高高松树挡着一些视线。所以我们能这么自在,在花坛边晒头发、吃饭、闲聊。

    我上高二的时候,开学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发现,闺蜜的弟弟王志珩居然也直升上了县高。我闺蜜读完初中就不想读了,一是学习成绩不好,二是她的表姐在广东打工,觉得可以一起跟着表姐出去看看外面世界了。

    刚上高一,几个屯里一起的姐妹都散了,天各一方闯荡这个未知的世界。所以王志珩虽然也在同屯,但对于学校和学习,我没有特意去打听,都是过了很久很久,放假回家从长辈们的聊天中知道的。

    自从高中后,没人陪伴骑自行车,我就换搭三轮蹦车回家了。我高中学校在东边的山脚下,他初中学校在西边的山脚下,相遇的概率为零。

    王志珩上高中后才继续同校,加上他高一,我高二,我回家次数锐减,一个月只放假两天连假,只能回家一次。自从开学很久后才知道他也在县高,居然宿舍就在双子楼,我们楼对面!这可是第一次除开闺蜜的弟弟,同屯的朋友这种自带长辈连襟关系外,第一次直面这个人的本尊。虽然不常见,但是知道有个熟人在那。

    没有了长辈的牵绊,我们之间没有借口互相找见面的机会,学校之大,更没有交集点。虽然同在一个院子,年级不同,上课节奏不一样,能在那道院门槛处遇上,那是概率事件,几乎为零。

    我记得在高三时,双子楼入住一位转校生,轰动一时,传说她长得很美很美,轰动了整个高二和我们这双子楼。每次出现在双子楼,都引起对面楼男生欢呼声,被舍管阿姨震耳的警告声镇压了几次。我从没遇上过那些盛况,但是听的八卦很多。还听说那女生不堪其扰,不能正常上下课了,一个学期后就转走了。

    还记得2007年圣诞前后的世界杯,好像是空前绝后的精彩吧。双子楼对面的男生楼一到大半夜就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他们在用收音机听世界杯直播。收音机在2006年在学生中就开始普及了,基本上人手一个。

    跟父母买的时候借口是要学习英语听力,听英语磁带,人人都有,自己没有会被老师教育。收音机还可以放磁带,除了放英语,有些同学家境好可以买歌磁带,一盘磁带10块钱,2006年来说非常贵了。

    世界杯期间,双子楼男生楼实在太扰民了,又是睡觉时间。总是被女生楼吼回去,男生再吼回来。舍管阿姨不堪其扰,敲门喊:“再吵,没收收音机了啊!”也只能短暂安静下来。世界杯的精彩处谁都没法控制,总是出其不意爆出欢呼声,我经常被吓醒。但是又默默拉起被窝盖在脑袋上,继续努力入睡。

    在双子楼的两年,在自己的小天地慵懒的一步步按部就班走,淹没在一张张试卷里。偶尔被外界惊起一声呼叫,但回头去看,也不知其所起,事后只听着剩下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