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些过去和未来的事
夜里的山林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气四溢，虽然入了境界的修士并不担忧感染风寒，但这种湿涩的感觉依旧让人难以静下心神。
苏行知并不在乎这些，纵然是深夜，他也依旧精神奕奕，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谢暖阳给他的《阵纹详解》。
阵纹，乃法则的脉络，阵法，则是法则的排列组合。阵师找到特性共鸣之物刻画阵纹之后，再根据法则的运转规律进行排列，便能布设出种种用途的阵法。
说起来简单，可即便是同种属性的阵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差异，相对的，许多特性相反的阵纹却暗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布设阵法，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即便是再天才的修士，也需要用极多的时间去学习和沉淀。阵法一道，从来都是一条浩大而又庞杂的修行之路。
……
夜深了，几人都在各自打坐修行，苏行知则是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山洞口。
因为当时下起了雨，他们没有地方栖身，谢暖阳便用五行之术在附近的山壁上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口，道法的精妙之处在这种时候展现了出来。
若是让方云来，只怕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只妖兽。
“不久之前的那道钟声还真是奇怪，听完之后竟然让我心绪起伏不定，连神识都放不出来。”苏行知看着林间呼啸的寒风，这般想道。
这种异象以前从未出现过，看来这个世间也在不断发生着某种变化。
苏行知没来由有了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修行也不能落下了。”他又翻开了《沉剑诀》，正准备修习上面所记载的剑术，忽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不远处仿佛凭空出现的一位女子。
女子面容绝美，身着一袭华美的碧绿长裙，左耳戴着一串明珠缀成的坠子，即使是在黑夜中，那典雅的气质也难以被掩盖。
“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家伙？”女子看向苏行知，美眸中似藏着星辰，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
苏行知从未见过这位女子，一时间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却还是下意识地拱手道:“晚辈的确姓苏，不知前辈是？”
“那就没错了。”女子点点头，玉手轻抬，“将你那块玉佩与我看看。”似是商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还没等苏行知反应过来，他一直放在怀中的贴身玉佩，已经不知如何落到了女子的手中。
这是一块形状普通的白玉，穿着一根细细的红绳，放在他人手中，大抵会被当成寻常的扇坠或者腰饰。
那女子却是极为小心地抚摸着这块玉石，眼神温柔。
苏行知不由有些生气，在他看来即便这是一位前辈大修士，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地便取走他的东西。
正欲张口说话，却听得那女子说道:“我与刘穆远是旧识。”
刘穆远就是少年口中常提到的刘叔，是村子里的铁匠。说是铁匠，刘叔会的东西却极多，这么多年里村中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向刘叔学习过，不论是炼铁铸器，还是习武修行。甚至连齐承平他们的狩猎小队，最初都是刘叔一手培养起来的。
刘穆远与苏子卿交情极深，连带着苏行知也把刘叔当做极为尊敬的人。而少年怀中的这块玉佩，正是前不久刘穆远送给他的。
所以苏行知张嘴却哑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知这块玉佩是什么材质的？”见少年不说话，女子又微笑着问道，如繁星闪烁的眸子里存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这是常见的制玉材料，寒烟软玉，佩之可益目明神，使人心潮平静。即使是在最酷热的夏日，也依旧冰凉如故，所以富贵人家也时常用它来消解暑热。”苏行知只是稍稍回想了一下，便将玉佩的功效娓娓道来。
“这读书的本事跟那位果真是如出一辙。”女子心里想着，表面上却是摇了摇头，略带失望地说道:“没想到这样的障眼法都能将你拦住。”
说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块玉佩便自行漂浮在了空中，同时散发出清亮柔和的光芒。“将神识探入进去。”女子说道。
苏行知思绪翻转，却也不见迟疑，有些生涩地将他刚诞生不久的神识外放而出，附着在了闪着光亮的玉佩之上。
然后苏行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硕大的空间，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角落里闪着些许微弱的光芒。
苏行知一脸惊讶地看向女子，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还有如此玄机。
女子将玉佩抛还给苏行知，轻声说道:“这是一块流宇道玉制成的玉佩，上面刻着数不清的符文，若用修行界的说法称呼它，应该叫做—须弥玉。”
须弥乃是西极佛土传来的说法，意为无边。
大多数修士存放物品都用的是储物戒指，而寻常的储物戒指作用极为局限，不仅空间不大，对于存放的物品也有着要求，若是没有灵气蕴存，是无法收入储物戒中的。
但即便如此，修行界中人也对储物戒指趋之若鹜，只因这世间能够承载空间的材料，实在太过稀少。
而须弥物却如同一方小世界一般，不仅里面的空间几乎没有边际，放置物品时也无需条件，所以其中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苏行知从未听说过流宇道玉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明白此物的价值。
苏行知对着女子深深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多谢前辈。”
女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快便猜到这块玉是我送给他的了？你果真和你父亲一般聪明。”顿了顿，她又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说道:“不过有时候太聪明，可是会惹人讨厌的哦。”
苏行知默然无言，其实苏子卿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看着少年忽然有些低落的样子，女子也不再取笑他，叮嘱道:“你应该也看到须弥玉中的东西了吧，那些都是刘穆远给你留下的。这块玉的价值极大，财不露白的道理想必你也懂，自己多小心些。”说着，她展颜一笑，如仙子临尘:“我叫秋风瑶，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叫我一声婶婶。”
话音落下，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苏行知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行知，怎么了？”方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疑惑。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苏行知闻言，转头答道，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胖子，你离开村子之前，刘叔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东西啊。”方云挠着头想了想，伸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刀，说道:“这个东西算吗？”
苏行知接过长刀，神识覆盖上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于是摇了摇头，将长刀递还给了方云。
“你平时没觉得这把刀有什么怪异吗？”苏行知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他是知道方云其实是一名刀修的，但不知为何那位黑袍老人却说刀修是九洲的禁忌，因此他和方云在平日里从未提及过这件事。
“我很少用这把刀，所以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方云摇摇头，他爹曾跟他说过出门在外不要向任何人展露刀修的身份，仅仅只是炼体一门，就足以让他应对同境中的大多数问题。
而行走江湖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佩刀负剑，所以也决不用担心有人把他认成是那九洲几乎绝迹的刀修。
所以这件事情，林谢二人也毫不知情。
“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吧。”苏行知说着，给方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我出去转转，你帮我看着点。”
方云心领神会，点点头便转身回到了山洞中。
苏行知略微看了一眼，迈步向山林深处走去。
其实他也并不是不信任林谢二人，只不过有些事情，肯定是不说最好。
来到一处偏僻的空地，苏行知伸手触摸着怀中的玉佩，神识渐渐沉入到那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角落中有微光闪烁，苏行知神识探入，发现那是一把散发着冷意的墨色长剑，以及一块古朴的玉牌。
“这个好像是留影玉，里面应该有刘叔要留给我的话吧？”苏行知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古朴玉牌的材质，不由得有些激动。
带着几分期待，苏行知以神识点亮了这块玉牌。
有光影从玉佩上闪烁而出，继而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精壮汉子的身影，面色沉着冷静，似乎没有事情能令他动容半分。的确是刘叔的模样。
旋即，有声音传来。
“行知，你能看到这块玉牌，想来已经离开村子很远了吧。”
“村子里面的人都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也不必担心我们，我和你的父亲要去做一件拖延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也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没来得及与你告别，这是我们的失误。”
“你身体中的问题已被根治，如今的你可以去修行一切，不论是文法道术，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有一点要提醒你，若想成为刀修，一定要慎之又慎，这条路是回不了头的。至于方云，他也是特殊的，不用为他担心。”
“这把剑名为‘狱仙’，是你父亲取的名字。你也到了该去闯荡的年纪，便放手去做吧。”
“我们期待着与你再见的那一日。”
随着话语结束，影像也缓缓散去，失去光泽的玉牌从空中落下。
苏行知看着玉牌沉默良久，最终伸手抹了抹眼眶。
随即他神识微动，毫不犹疑地将那把名为“狱仙”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长剑入手，立刻便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袭来，同时一道锋利而狂傲的剑意涌入苏行知的手臂，令他的皮肤不断开裂，流出殷红的鲜血。
苏行知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把剑竟如此凶性十足，可还没等他动作，那流下的血竟如同熔岩一般，瞬间令墨色的长剑变得鲜红了起来。
长剑在颤鸣，又似在呜咽，那股狂傲的剑意也收敛了回去，接着苏行知便感受到自己的心神与长剑相连在了一起，似乎只要念头一动，便可以随时将其收入灵台之中，甚至能理解“狱仙”正不断对自己传来的讨好之意。
“就这么简单？”苏行知目瞪口呆，他取了一滴鲜血看了看，发现其中夹杂着自己刚修出不久的丝丝剑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不知这把剑怕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刘叔既然把这把剑放在玉佩中，想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了。”苏行知摇摇头，不再深想。
至少现在得到了刘叔留下的传讯，他也告诉了自己许多东西，苏行知的心情瞬间转变了许多。
他暂时还用不上这把狱仙，《沉剑诀》中写过，剑修最好到三境玄览之后神识壮大，再将宝剑放入灵台蕴养。所以他顺手将其收入了须弥玉中，转身回到了山洞里。
走到近前，他发现三人已经停下了修行，此刻林风柔正眉飞色舞地和方云描绘着山下的风景，谢暖阳则是挂着柔和的微笑，在一旁当起了听众。
“方云哥哥，我跟你讲，清苍国里有趣的东西可多啦。在王城里有一座高过千丈的朝暮楼，据说已经修了好多好多年，可谢爷爷从来不让我上去看看，说是楼顶锁着很可怕的妖兽。”
“东部的望潮郡起潮的时候我去看过，真的能凭空掀起百丈高的白浪，落下的时候比千军万马都更有气势。”
“隔壁的云攸国就更有意思了，听说王都每年都有天上的彩云倒灌，到那时整座城市就如同在仙境当中一般，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林风柔一边说着，一边还憧憬起了未来，提起了想要去的地方，和许多想要看的风景。
方云光是听着少女描述，就感觉新奇不已，拉着她问东问西。小胖子在村中生活了十五年，每天都看着一样的月升日落，云卷云舒，早就厌烦的不行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苏行知一样，可以静下心来读完苏子卿的藏书万卷的。
不过苏行知毕竟也是个少年人，当接受了生活的改变时，他听到这些东西其实也不禁十分向往，想着尽快去看一看那书中描绘的江湖，是不是真有那么令人流连忘返。
于是趁着朝阳初升，四人再次踏上了路途，不过今日的苏行知，却与昨日的心境全然不同。
“小家伙就该这样，无忧无虑一些，天大的事情，还有我们扛着呢。”秋风瑶自语的声音在高处悠悠响起，很快便飘散在了晨间的微风中。
苏行知并不在乎这些，纵然是深夜，他也依旧精神奕奕，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谢暖阳给他的《阵纹详解》。
阵纹，乃法则的脉络，阵法，则是法则的排列组合。阵师找到特性共鸣之物刻画阵纹之后，再根据法则的运转规律进行排列，便能布设出种种用途的阵法。
说起来简单，可即便是同种属性的阵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差异，相对的，许多特性相反的阵纹却暗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布设阵法，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即便是再天才的修士，也需要用极多的时间去学习和沉淀。阵法一道，从来都是一条浩大而又庞杂的修行之路。
……
夜深了，几人都在各自打坐修行，苏行知则是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山洞口。
因为当时下起了雨，他们没有地方栖身，谢暖阳便用五行之术在附近的山壁上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口，道法的精妙之处在这种时候展现了出来。
若是让方云来，只怕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只妖兽。
“不久之前的那道钟声还真是奇怪，听完之后竟然让我心绪起伏不定，连神识都放不出来。”苏行知看着林间呼啸的寒风，这般想道。
这种异象以前从未出现过，看来这个世间也在不断发生着某种变化。
苏行知没来由有了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修行也不能落下了。”他又翻开了《沉剑诀》，正准备修习上面所记载的剑术，忽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不远处仿佛凭空出现的一位女子。
女子面容绝美，身着一袭华美的碧绿长裙，左耳戴着一串明珠缀成的坠子，即使是在黑夜中，那典雅的气质也难以被掩盖。
“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家伙？”女子看向苏行知，美眸中似藏着星辰，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
苏行知从未见过这位女子，一时间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却还是下意识地拱手道:“晚辈的确姓苏，不知前辈是？”
“那就没错了。”女子点点头，玉手轻抬，“将你那块玉佩与我看看。”似是商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还没等苏行知反应过来，他一直放在怀中的贴身玉佩，已经不知如何落到了女子的手中。
这是一块形状普通的白玉，穿着一根细细的红绳，放在他人手中，大抵会被当成寻常的扇坠或者腰饰。
那女子却是极为小心地抚摸着这块玉石，眼神温柔。
苏行知不由有些生气，在他看来即便这是一位前辈大修士，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地便取走他的东西。
正欲张口说话，却听得那女子说道:“我与刘穆远是旧识。”
刘穆远就是少年口中常提到的刘叔，是村子里的铁匠。说是铁匠，刘叔会的东西却极多，这么多年里村中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向刘叔学习过，不论是炼铁铸器，还是习武修行。甚至连齐承平他们的狩猎小队，最初都是刘叔一手培养起来的。
刘穆远与苏子卿交情极深，连带着苏行知也把刘叔当做极为尊敬的人。而少年怀中的这块玉佩，正是前不久刘穆远送给他的。
所以苏行知张嘴却哑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知这块玉佩是什么材质的？”见少年不说话，女子又微笑着问道，如繁星闪烁的眸子里存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这是常见的制玉材料，寒烟软玉，佩之可益目明神，使人心潮平静。即使是在最酷热的夏日，也依旧冰凉如故，所以富贵人家也时常用它来消解暑热。”苏行知只是稍稍回想了一下，便将玉佩的功效娓娓道来。
“这读书的本事跟那位果真是如出一辙。”女子心里想着，表面上却是摇了摇头，略带失望地说道:“没想到这样的障眼法都能将你拦住。”
说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块玉佩便自行漂浮在了空中，同时散发出清亮柔和的光芒。“将神识探入进去。”女子说道。
苏行知思绪翻转，却也不见迟疑，有些生涩地将他刚诞生不久的神识外放而出，附着在了闪着光亮的玉佩之上。
然后苏行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硕大的空间，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角落里闪着些许微弱的光芒。
苏行知一脸惊讶地看向女子，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还有如此玄机。
女子将玉佩抛还给苏行知，轻声说道:“这是一块流宇道玉制成的玉佩，上面刻着数不清的符文，若用修行界的说法称呼它，应该叫做—须弥玉。”
须弥乃是西极佛土传来的说法，意为无边。
大多数修士存放物品都用的是储物戒指，而寻常的储物戒指作用极为局限，不仅空间不大，对于存放的物品也有着要求，若是没有灵气蕴存，是无法收入储物戒中的。
但即便如此，修行界中人也对储物戒指趋之若鹜，只因这世间能够承载空间的材料，实在太过稀少。
而须弥物却如同一方小世界一般，不仅里面的空间几乎没有边际，放置物品时也无需条件，所以其中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苏行知从未听说过流宇道玉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明白此物的价值。
苏行知对着女子深深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多谢前辈。”
女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快便猜到这块玉是我送给他的了？你果真和你父亲一般聪明。”顿了顿，她又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说道:“不过有时候太聪明，可是会惹人讨厌的哦。”
苏行知默然无言，其实苏子卿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看着少年忽然有些低落的样子，女子也不再取笑他，叮嘱道:“你应该也看到须弥玉中的东西了吧，那些都是刘穆远给你留下的。这块玉的价值极大，财不露白的道理想必你也懂，自己多小心些。”说着，她展颜一笑，如仙子临尘:“我叫秋风瑶，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叫我一声婶婶。”
话音落下，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苏行知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行知，怎么了？”方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疑惑。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苏行知闻言，转头答道，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胖子，你离开村子之前，刘叔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东西啊。”方云挠着头想了想，伸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刀，说道:“这个东西算吗？”
苏行知接过长刀，神识覆盖上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于是摇了摇头，将长刀递还给了方云。
“你平时没觉得这把刀有什么怪异吗？”苏行知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他是知道方云其实是一名刀修的，但不知为何那位黑袍老人却说刀修是九洲的禁忌，因此他和方云在平日里从未提及过这件事。
“我很少用这把刀，所以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方云摇摇头，他爹曾跟他说过出门在外不要向任何人展露刀修的身份，仅仅只是炼体一门，就足以让他应对同境中的大多数问题。
而行走江湖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佩刀负剑，所以也决不用担心有人把他认成是那九洲几乎绝迹的刀修。
所以这件事情，林谢二人也毫不知情。
“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吧。”苏行知说着，给方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我出去转转，你帮我看着点。”
方云心领神会，点点头便转身回到了山洞中。
苏行知略微看了一眼，迈步向山林深处走去。
其实他也并不是不信任林谢二人，只不过有些事情，肯定是不说最好。
来到一处偏僻的空地，苏行知伸手触摸着怀中的玉佩，神识渐渐沉入到那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角落中有微光闪烁，苏行知神识探入，发现那是一把散发着冷意的墨色长剑，以及一块古朴的玉牌。
“这个好像是留影玉，里面应该有刘叔要留给我的话吧？”苏行知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古朴玉牌的材质，不由得有些激动。
带着几分期待，苏行知以神识点亮了这块玉牌。
有光影从玉佩上闪烁而出，继而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精壮汉子的身影，面色沉着冷静，似乎没有事情能令他动容半分。的确是刘叔的模样。
旋即，有声音传来。
“行知，你能看到这块玉牌，想来已经离开村子很远了吧。”
“村子里面的人都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也不必担心我们，我和你的父亲要去做一件拖延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也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没来得及与你告别，这是我们的失误。”
“你身体中的问题已被根治，如今的你可以去修行一切，不论是文法道术，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有一点要提醒你，若想成为刀修，一定要慎之又慎，这条路是回不了头的。至于方云，他也是特殊的，不用为他担心。”
“这把剑名为‘狱仙’，是你父亲取的名字。你也到了该去闯荡的年纪，便放手去做吧。”
“我们期待着与你再见的那一日。”
随着话语结束，影像也缓缓散去，失去光泽的玉牌从空中落下。
苏行知看着玉牌沉默良久，最终伸手抹了抹眼眶。
随即他神识微动，毫不犹疑地将那把名为“狱仙”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长剑入手，立刻便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袭来，同时一道锋利而狂傲的剑意涌入苏行知的手臂，令他的皮肤不断开裂，流出殷红的鲜血。
苏行知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把剑竟如此凶性十足，可还没等他动作，那流下的血竟如同熔岩一般，瞬间令墨色的长剑变得鲜红了起来。
长剑在颤鸣，又似在呜咽，那股狂傲的剑意也收敛了回去，接着苏行知便感受到自己的心神与长剑相连在了一起，似乎只要念头一动，便可以随时将其收入灵台之中，甚至能理解“狱仙”正不断对自己传来的讨好之意。
“就这么简单？”苏行知目瞪口呆，他取了一滴鲜血看了看，发现其中夹杂着自己刚修出不久的丝丝剑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不知这把剑怕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刘叔既然把这把剑放在玉佩中，想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了。”苏行知摇摇头，不再深想。
至少现在得到了刘叔留下的传讯，他也告诉了自己许多东西，苏行知的心情瞬间转变了许多。
他暂时还用不上这把狱仙，《沉剑诀》中写过，剑修最好到三境玄览之后神识壮大，再将宝剑放入灵台蕴养。所以他顺手将其收入了须弥玉中，转身回到了山洞里。
走到近前，他发现三人已经停下了修行，此刻林风柔正眉飞色舞地和方云描绘着山下的风景，谢暖阳则是挂着柔和的微笑，在一旁当起了听众。
“方云哥哥，我跟你讲，清苍国里有趣的东西可多啦。在王城里有一座高过千丈的朝暮楼，据说已经修了好多好多年，可谢爷爷从来不让我上去看看，说是楼顶锁着很可怕的妖兽。”
“东部的望潮郡起潮的时候我去看过，真的能凭空掀起百丈高的白浪，落下的时候比千军万马都更有气势。”
“隔壁的云攸国就更有意思了，听说王都每年都有天上的彩云倒灌，到那时整座城市就如同在仙境当中一般，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林风柔一边说着，一边还憧憬起了未来，提起了想要去的地方，和许多想要看的风景。
方云光是听着少女描述，就感觉新奇不已，拉着她问东问西。小胖子在村中生活了十五年，每天都看着一样的月升日落，云卷云舒，早就厌烦的不行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苏行知一样，可以静下心来读完苏子卿的藏书万卷的。
不过苏行知毕竟也是个少年人，当接受了生活的改变时，他听到这些东西其实也不禁十分向往，想着尽快去看一看那书中描绘的江湖，是不是真有那么令人流连忘返。
于是趁着朝阳初升，四人再次踏上了路途，不过今日的苏行知，却与昨日的心境全然不同。
“小家伙就该这样，无忧无虑一些，天大的事情，还有我们扛着呢。”秋风瑶自语的声音在高处悠悠响起，很快便飘散在了晨间的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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