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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搏命

    段世杰忽然受击,其余两人不禁骇然失色。岳霜连忙俯身抱起段世杰的头拼命摇晃:

    “喂!你怎么了?是谁动的手?”

    段世杰鼻血顺着人中淌下嘴角,张了张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岳霜抬腕弹开几支流矢,咬牙回头看去。

    高处,龙靖言登上蟒首,急跨数步来到蟒吻处,一个倒挂金钩翻身而下,从怀中取出碧鳞丹,双指一捏一弹,将丹药化作粉末撒入蟒口。尚未见效,便听得上方劲风袭来,苏骊已如影随形赶至,竟从蟒首一跃而下,一头将龙靖言撞下蟒首,两人从五六丈的高空一同坠落。

    半空中龙靖言想要调整姿势受身,双腿却被苏骊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此时头下脚上从数丈落下,只怕能把头给砸进腔子!险象环生之时,参沐恺一声咆哮,凌空跃过十数步的距离,虎爪拍开苏骊,一把接住了龙靖言。

    三人落地的同时,焰蟒也再次轰然倒地,震得地面烟尘四起。待尘埃散尽,其余人才看清战场中心的三人。苏骊颤巍巍站起身,裸露的右胁下一道血肉模糊的爪痕触目惊心。两人见状同时欺身上前,参沐恺伸手便要去扼住已站立不稳的苏骊。

    瞬息间红光一刹而过,一击逼退了两人,参沐恺举爪一看,腕处已绽开一道三四寸的伤口,片刻间便红肿溃烂,却没有鲜血流出。苏骊仍立在原处,两膝紧靠,微微俯下身,身后伸出一条鲜红的蝎尾直指朝天。刺眼的阳光渗过末端的毒针,闪出不详的光芒。

    参沐恺微微眯起眼道:

    “苏骊……这就是你这些年藏起来的锋芒么。”

    “毒蝎从不轻易亮出毒针,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就该死了……”苏骊嘴角溢血,重又挂上了一抹微笑。

    她话音落处,两人身后的蛇峒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原本待在阵后的人突然发了疯一般举起刀剑乱砍,伤员和后勤登时死伤数人,蛇峒的队伍顷刻间便从后方开始溃散。龙靖言从远处望去,整个蛇峒村寨上方皆蒸腾起一股淡淡的红色。

    失去了前方的抵挡,红虿人当下调转方向,以焰蟒倒下的蟒身为障,回过头,箭雨压向伏寅。伏寅急切间却完全没有看清另一边蛇峒的变故,仓促未及举盾的战士纷纷中箭倒地。

    “什么?这是……”

    “你猜猜昨晚红虿射出的火箭,混入了什么?”苏骊放声笑道。“多亏你给了红虿一个合理的借口。蛊毒混进燃物一烧而尽,悄无声息混入空气,如今过半数的蛇峒人将与我红虿同仇敌忾。伏寅莽夫!凭一腔血勇,便想高枕无忧百年么!”

    “……你们他妈的连附庸的武器也不把把关?”

    参沐恺没有作声,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龙靖言一瞥,只见被他被苏骊划开的那道伤口鼓起,肉眼可见附近肌肉的剧烈跳动,登时心下暗道不妙。眨眼之间,苏骊已袭到身前,粗长的蝎尾钉在雁翎刀上,一旁的参沐恺躲闪不急,被苏骊一脚踢开,半跪在地。龙靖言提起一口气,连斩数刀,挡住宛如金蛇狂舞的蝎尾。

    寻常刀剑纵使锋锐再盛终究是身外之物,不过是看使用者的熟练与否,这根蝎尾却是由苏骊腰后长出,浑为一体,戳刺搠挑,进退随心,既有刀之锋锐更有鞭之灵巧。苏骊在焰蟒上与龙靖言交手几番虽然未落下风,自忖占了地利,此时一旁参沐恺的不能行动,便趁势上前一顿抢攻,想要在他未及熟悉之前一举拿下。

    然而龙靖言脚踩实地,便无顾忌,当下雁翎刀大开大合,将周身护在刀光之下,蝎尾难近身旁三尺。渐渐地,便掌握了其距离长短,出招变化,慢慢由化守为攻,刀身猛爆起一股寒气,一道幽蓝的真气缠绕着升起。

    随着“铛铛”相撞之声,刀尾每次一触即分,急切间雁翎刀虽然无法斩断蝎尾,刀上的寒意却一波接一波透体而入,比寻常的武器的副作用还要明显。不多时,苏骊动作便越来越迟缓,收缩起伸长的蝎尾转为守势。

    雁翎刀越斩越快,龙靖言整个人几乎化为一阵冰风,直到雪饮刀法七招使完,龙靖言心中暗暗打了个突,咬牙用出了第八式,数刀疾劈之后收肘旋身一记斜斩,将蝎尾一刀弹到苏骊身后,刀风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线,齐齐斩落苏骊身后披散的长发,连带着她雪白的脸上也绽开一道由左眼角横跨至右颔的血线,鲜血甫一渗出便立刻冻结。

    这时苏骊中门大开,毫无防备,龙靖言却又一次止住身势,但并不是他欲手下留情。

    雪饮刀法总共八招,最后一式荡开敌人武器后别再无下文。即使如此,挺刀刺去便是。然而,雪饮刀的使用者同样也要承受那股寒意,直到第八式的最后一刀时,全身的血气皆聚集在持刀之手,此刻龙靖言丹田如被冰封一般,浑身僵硬,如同上次面对白衣女子,得须一个呼吸的时间才能再次催动真气,动弹身体。

    龙靖言本可以稳中取胜,只是目前战场上蛇峒人自相残杀,伏寅短时间又无法突破,每耽搁一刻便是数条生命的逝去。他意欲速胜,只赌上次使雪饮刀法是半夜惊醒真气运行不畅所至,今天第二次失败,却可见并非如此。苏骊并不像白衣女子那般无甚恶意,只怕瞬息之间便让她找到机会反击!

    龙苏二人,一人真气滞涩难以动弹,一人被刀锋荡开向后微仰,皆是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对方,等待身体缓回生机的那一刻便即出手。箭在弦上,只听一声清脆的断喝,岳霜双手持着一柄抢来的朴刀,空中连转数周,带着全身的重量向下猛劈。

    性命攸关之际苏骊与生俱来的求生野性陡然爆发,顺势向后躺倒,双腿大张成一字躲开刀锋,蝎尾奋力一撑,连续几个空翻跃出了圈外。岳霜抢身上前,连续几刺落空。奈何她身材娇小,这把朴刀在她手里几乎成了一柄马战的大刀,力气不足,被苏骊卷住刀刃,趁机甩脱了手。

    苏骊摆脱开岳霜,不等龙靖言上前,几步跃回倒地的焰蟒的头顶,身后的蝎尾高高立起,末端猩红一闪,此时场上中毒的蛇峒人并上被毒箭射中的伏寅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同时放弃了眼前的对手,向着中间袭奔而来。

    龙靖言与岳霜背靠在一起,两边皆是数十位受苏骊所控制的蛇虎族人,剩余的两族人被红虿远程压制,却赶不过来。龙靖言连战数场,已近强弩之末,两人看着压上来的人群,不禁心头冰凉。苏骊远远看在眼里,重重呼出一股浊气,一如既往的微笑又慢慢爬上嘴角。

    战场中央的两人,逐渐逼近的傀儡,两族战士的狂吼,赫颂的急呼似乎都渐渐模糊远去。龙靖言调转刀身,准备破釜沉舟,尽力杀出一条血路,就在此时,在场众人眼前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几乎瞬间将苏骊扑倒,一同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