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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辞别

    月上中天,众人又一次坐在向雅家的吊脚楼中,只是托赞身死,向雅那之后也一直不愿说话,直到现在还在帮忙打扫战场不肯回家。之不过一天,屋子里顿时冷清了一些。没有向雅下厨,几人合力,用剩下的食材弄了几样菜蔬。

    此刻众人围坐桌旁,都不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赫颂举杯道:

    “来吧,别都不说话了,敬托赞一杯。”

    三人依言举起竹杯,默默一饮而尽。赫颂放下酒杯,叹道:

    “你们都看到了吧,托赞。”他重又给自己满斟一杯。“其实你们或许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一支,自离开故土后,怎么说呢,便逐渐‘退化’了。像托赞能化形到如此程度的,这一代仅他一人而已。”

    “所以他才成为了下一任族长的人选么?”

    “可以这么说吧,我们的族长,能者为之。虽然当年我们正是因为躲避故乡各族无休止的杀伐,才远走到此,慢慢地脱下了自己蛮荒的外衣,却又固执地守着所谓的根基。最终还不过是其他人眼中的异族,或许再过上几十年,北蒙山人口躲起来,依旧会变成野蛮异族互相倾轧、屠杀的炼狱。”

    龙靖言摇头道:“但我看到了伏寅和蛇峒并不是那样的人,这次事件,或许是苏骊的错,或许也只不过是你们在此繁衍生息必经的一个坎罢了。”

    赫颂苦笑:“我们究竟想成为什么呢?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此间,最终还不是活成了以前的样子?各族之间保持血脉的纯正,从没有往来。最终也不过是为了领地、资源互相冲突,还不是别人眼中的蛮荒异族?托赞为什么会成为继承人?还不是因为他有着更‘纯正’的蛇峒之血?但是到了如今,一个强大的族长能干什么?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更强大的力量在这北蒙山称霸,为什么不干脆回到故乡去?”

    ……

    第二日,不知伏寅人和蛇峒人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几乎是一片血海的战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仅有深深沁入土地的暗红色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提醒着众人昨天这里的一场厮杀。参沐恺和沙罗向雅等人在泉眼处等着龙靖言一行。

    三人走近时才发觉,草丛中,焰蟒的身躯又在缓缓地移动。沙罗见状笑道:

    “多亏了你的碧鳞丹,焰蟒中毒不深,昨天我们给它进行了检查,现在应该已无大碍了。”

    参沐恺朝众人点点头:“或许我要真的感谢你们,如果那晚没有你制止住我,可能伏寅就要单独面对整个蛇峒和这只焰蟒了,两败俱伤后,正着了苏骊的道了。”

    “你应该感谢托赞,他从一开始就对你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最后也是他给了苏骊致命一击。”

    “……或许我的信任,给错人吧。”参沐恺仰望着天空。“为了不受苏骊所制,他自断了全身经脉,延缓了毒素的流通,只是最后舍身那一扑……让他回天乏术。他们的尸体缠得太近,连手指都陷进了她的后背,我们最终也没能分开来……”

    ……

    一行人走出两里地,参沐恺告辞离去,只有赫颂向雅沙罗继续为三人送行。直到走至一处山崖的吊桥边,才停住脚步。赫颂道:

    “前方就是白狨的村寨了,我们不便再送。就此别过了,万望珍重!”

    沙罗闻言眼眶一红,和段世杰紧紧拥在一起。

    向雅换了一袭水色的长裙,背着手走近龙靖言,看了看岳霜笑道:

    “我早就听岳霜妹妹说,你一直却一把趁手的兵器,一直用一柄匕首,一路上都在跟她抢刀用……”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柄以野兽硬皮为鞘的单刀,交到龙靖言手中。

    “这是哥哥用焰蟒脱落的蛇牙制成的刀,刀鞘也是用蛇鳞拼接成的。三个月前,我过十八岁生日时,他把这柄刀交给我,说要把它交给能用他保护我的人……”向雅微笑着,眼角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现在既然苏骊已死,北蒙归于平静,留着它也只是睹物思人,我把它送给你。其名为,螣作。”

    龙靖言默默接过刀,只见刀柄被铸成毒蛇吐信之形,黑紫色的鞘身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还有这个。”向雅又递过一只锦囊,里面装着三枚蛇峒的至宝碧鳞丹。

    向雅轻轻踮起脚尖,附在龙靖言耳边叹息一般道:

    “公子,莫忘了向雅……”

    ……

    龙靖言等人走过吊桥,直至没入密林之中,回头再也望不见桥头的三人。段世杰垂头丧气,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两人听:

    “哎……要我说,咱们帮蛇峒解决了个大麻烦,多待几日他们估计也不会介意。再说了,靖言的目的本来就是想去问岳家讨个宝贝,现在刀也有了,路倒也没必要急着走……”

    龙靖言闻言不禁停下脚步,笑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我下山之后便没什么去处,不是遇上你们两个惹事,我又何至于走到这儿来。既然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我现在就回蛇峒,你们赶你们的路。”

    “哎可别!让岳丫头跟我赶路,凭她的脾气和手脚,要么我被她打死,要么遇上狠的一起被弄死,怎么都是个死,咱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岳霜懒得理睬段世杰的挑衅,转头问龙靖言道:

    “说起来,你这么多年,就一直跟你师父在华山顶上修行么?你十多岁之前呢?”

    龙靖言低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两人异口同声复读了一遍。

    “喂喂,什么叫不记得了?我们可都跟你抖了家底了,你可别给我装模做样啊?你那一身千奇百怪的变态功夫,光在山顶上就都学会了?你师父突然就那天心血来潮,没来由把你赶下山了?‘历练’??”

    “我是被我师父救上山的,躺了整整十天。在那之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或许还零星记得一些吧,只是这七八年来,也都忘光了。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好,那天醒来之后,我潜意识里就已经不想去回忆那些事了。”

    段世杰拔出折扇敲了敲头,一脸狐疑:

    “还有人能活成这样的,怪哉怪哉。”

    猛然间,走在前面的龙靖言和岳霜停住了脚步,两人手按武器,紧盯着正前方,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