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种仲平
兜岭一带与西夏相接壤，放眼望去皆山林，零星散落着几户人家，此刻这些贫穷的家庭正遭到灭顶的洗劫。
野利旺荣带着一队兵马大摇大摆进入宋境，在这一带烧杀掳掠。
二十几名宋人身上拴着绳子，一个个含着脑袋，脸上神情麻木地任由党项兵押送着往西夏而去，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前脚还在喝喜酒吃喜宴的自己，下一刻便沦为夏人的奴隶。
“呸！你们这群强盗土匪，迟早不得好死！”人群中一身穿红艳喜服的男子，涨红着脸冲坐在马上的野利旺荣吐了几口唾沫。
野利旺荣扫了一眼裤子上的口水，眼神不悦地朝士兵抬手示意：“给我打！往死里打！”
“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了我家官人！”同样穿着喜服的年轻妇人从人群中跑了过来，跪在野利旺荣的蹄铁之下，啜泣着不停磕头求饶。
野利旺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妇人身上的喜服，一口流利的宋话脱口而出：“你们二人今日成亲？”指了指一旁被围殴的青年。
“回……回大人话……是……是的……”妇人看向旁边被打出血的自家官人，声音抖动道。
“正好，本王送你们一份贺礼！”
跪在地上的妇人心瞬间高提，她绝没有天真到对方真会送他们礼物，果然——
“今儿个也让我众位兄弟当一回新郎官可好！”
在他身后的众党项兵闻言高声欢呼，不停吹着口哨。
妇人脸色青白，一把跌跪在地。
野利旺荣忽地眼神警惕扫视着四周，立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草丛传来飒飒声响，野利旺荣绷着脸朝右后方看去，只见种仲平带着一队骑兵朝这边而来。
“野利将军莫不是欺我大宋无人？！”种仲平提枪高吼道。
“种将军终于不再当缩头乌龟了？”野利旺荣抽出腰间佩刀，骑马冲了上去。
他深入宋境扫荡，为的就是逼种仲平现身，既然陛下有命不得正面刚，他便私底下解决。
宋兵与党项兵瞬间厮杀在一块。
被抓的宋人百姓见是自家兵马，眼中扬起了希望，一扫麻木颓丧，开始想方设法解开身上绳子。
种仲平与野利旺荣打了一个来回，被后者一刀逼退了几米远。
觑眼看向野利旺荣，种仲平重新调整下握枪姿势，再次逼上前去。
几名党项兵侍机与自家将军一同围攻种仲平，被野利旺荣喝退，“这人我自己对付。”
区区老将，野利旺荣当真没放在眼里。
二人又是几个来回，种仲平几次逼近野利旺荣，皆未能将其挑落下马。
见自家士兵死伤过半，种仲平毫不恋战，立马带领剩余的士兵退走。
党项兵追出十几里远，野利旺荣这才勒马而停，下令众人不许再追，打马而回，毕竟这里深入宋境，他所带人马不多，就怕前方设了埋伏，等着他一脚踩进去。
前头抓住的二十多名百姓早已在混乱中逃得无踪无影，野利旺荣望着地上那一滩血，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总感觉这种仲平既不像来救人，更不像来杀自己的。
正沉思着，野利旺荣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带的蹀躞处，这才发现挂在腰间的玉柄银锥不知何时不见了。
*
环庆路庆州。
种仲平刚回府不久，便听管家来报：“大人，野利旺荣遣亲信教练使李文贵求见。”
种仲平眯眼凝思，野利旺荣派遣亲信而来？二人才交完手，恐怕……不是野利旺荣的亲信，而是赵元昊派来的人吧。
想到这里种仲平不由得笑了笑，来得正好！
“以贵宾礼相待，我换套衣服就来。”种仲平吩咐道。
“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种仲平，还未踏进厅堂，大老远便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怪道今日喝茶，茶梗直立，原是贵客降临！不知教练使到来，有失远迎，倒是老朽罪过。”种仲平一撩衣袍下摆，跨过门槛走进厅堂。
“早闻种将军贯耳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英武不凡！”李文贵忙搁下茶杯，起身迎上去。
种仲平罢了罢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家野利将军才是当之无愧的勇猛善战之辈！”
谈话的伊始从来都是由和气开始，尽可能地按下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与仇恨，才能在一场谈判中获得最大利益，毕竟谁先沉不住气谁便失了先机。
“不知教练使今日前来，所谓何事？”种仲平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李文贵垂眼盯着手中茶杯，“种将军与我家将军书信往来频繁，将军自觉不甚妥当，于是遣我过来与种将军当面商议。”
此话一出，种仲平确信此人并非野利旺荣所派，而其主谋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种仲平忽然开怀大笑道：“野利将军说的在理，确实是老朽疏忽了，若是被那赵元昊提前所知，恐计划难以推行。话说回来，馁德军那边能够大捷可真多亏了野利将军，否则老朽亦不知银州一带的守备竟空虚至如此地步。”
李文贵见其直呼自家陛下名姓，又听“馁德军大捷”，心底不安，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
“不知种将军欲如何详细执行此项计划？我家将军又该怎样配合？”
“野利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只是……日前在兜岭一带围猎时，不是已与将军商量好了？怎的野利将军贵人事忙……竟忘了不少？”
种仲平利用野利旺荣深入宋境游巡示威多日的举动，打起幌子来。
原来如此……李文贵面色不改道：“近来事多，将军许是再三确定一下，以保无所疏漏。”
“野利将军属实谨慎，教练使只需转告他，万事俱备，请将军速决不要迟留！”说着种仲平将一把杀鹅锥交到李文贵手中，“上次打完猎老朽给忘了，还请替我交还给你家将军。”
李文贵握着手中的杀鹅锥，心猛地一沉，这玉柄银锥西夏仅有三把，除了自家陛下外，余下的两把被赏赐给了野利旺荣与野利遇乞兄弟二人。
送走李文贵半月后，便听暗探来报，野利旺荣被暗中调回兴庆府。
暂解十万军兵屯守之围，种仲平着实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刚放下却因种宜一封来信，不得不再次提了起来。
野利旺荣带着一队兵马大摇大摆进入宋境，在这一带烧杀掳掠。
二十几名宋人身上拴着绳子，一个个含着脑袋，脸上神情麻木地任由党项兵押送着往西夏而去，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前脚还在喝喜酒吃喜宴的自己，下一刻便沦为夏人的奴隶。
“呸！你们这群强盗土匪，迟早不得好死！”人群中一身穿红艳喜服的男子，涨红着脸冲坐在马上的野利旺荣吐了几口唾沫。
野利旺荣扫了一眼裤子上的口水，眼神不悦地朝士兵抬手示意：“给我打！往死里打！”
“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了我家官人！”同样穿着喜服的年轻妇人从人群中跑了过来，跪在野利旺荣的蹄铁之下，啜泣着不停磕头求饶。
野利旺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妇人身上的喜服，一口流利的宋话脱口而出：“你们二人今日成亲？”指了指一旁被围殴的青年。
“回……回大人话……是……是的……”妇人看向旁边被打出血的自家官人，声音抖动道。
“正好，本王送你们一份贺礼！”
跪在地上的妇人心瞬间高提，她绝没有天真到对方真会送他们礼物，果然——
“今儿个也让我众位兄弟当一回新郎官可好！”
在他身后的众党项兵闻言高声欢呼，不停吹着口哨。
妇人脸色青白，一把跌跪在地。
野利旺荣忽地眼神警惕扫视着四周，立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草丛传来飒飒声响，野利旺荣绷着脸朝右后方看去，只见种仲平带着一队骑兵朝这边而来。
“野利将军莫不是欺我大宋无人？！”种仲平提枪高吼道。
“种将军终于不再当缩头乌龟了？”野利旺荣抽出腰间佩刀，骑马冲了上去。
他深入宋境扫荡，为的就是逼种仲平现身，既然陛下有命不得正面刚，他便私底下解决。
宋兵与党项兵瞬间厮杀在一块。
被抓的宋人百姓见是自家兵马，眼中扬起了希望，一扫麻木颓丧，开始想方设法解开身上绳子。
种仲平与野利旺荣打了一个来回，被后者一刀逼退了几米远。
觑眼看向野利旺荣，种仲平重新调整下握枪姿势，再次逼上前去。
几名党项兵侍机与自家将军一同围攻种仲平，被野利旺荣喝退，“这人我自己对付。”
区区老将，野利旺荣当真没放在眼里。
二人又是几个来回，种仲平几次逼近野利旺荣，皆未能将其挑落下马。
见自家士兵死伤过半，种仲平毫不恋战，立马带领剩余的士兵退走。
党项兵追出十几里远，野利旺荣这才勒马而停，下令众人不许再追，打马而回，毕竟这里深入宋境，他所带人马不多，就怕前方设了埋伏，等着他一脚踩进去。
前头抓住的二十多名百姓早已在混乱中逃得无踪无影，野利旺荣望着地上那一滩血，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总感觉这种仲平既不像来救人，更不像来杀自己的。
正沉思着，野利旺荣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带的蹀躞处，这才发现挂在腰间的玉柄银锥不知何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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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庆路庆州。
种仲平刚回府不久，便听管家来报：“大人，野利旺荣遣亲信教练使李文贵求见。”
种仲平眯眼凝思，野利旺荣派遣亲信而来？二人才交完手，恐怕……不是野利旺荣的亲信，而是赵元昊派来的人吧。
想到这里种仲平不由得笑了笑，来得正好！
“以贵宾礼相待，我换套衣服就来。”种仲平吩咐道。
“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种仲平，还未踏进厅堂，大老远便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怪道今日喝茶，茶梗直立，原是贵客降临！不知教练使到来，有失远迎，倒是老朽罪过。”种仲平一撩衣袍下摆，跨过门槛走进厅堂。
“早闻种将军贯耳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英武不凡！”李文贵忙搁下茶杯，起身迎上去。
种仲平罢了罢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家野利将军才是当之无愧的勇猛善战之辈！”
谈话的伊始从来都是由和气开始，尽可能地按下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与仇恨，才能在一场谈判中获得最大利益，毕竟谁先沉不住气谁便失了先机。
“不知教练使今日前来，所谓何事？”种仲平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李文贵垂眼盯着手中茶杯，“种将军与我家将军书信往来频繁，将军自觉不甚妥当，于是遣我过来与种将军当面商议。”
此话一出，种仲平确信此人并非野利旺荣所派，而其主谋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种仲平忽然开怀大笑道：“野利将军说的在理，确实是老朽疏忽了，若是被那赵元昊提前所知，恐计划难以推行。话说回来，馁德军那边能够大捷可真多亏了野利将军，否则老朽亦不知银州一带的守备竟空虚至如此地步。”
李文贵见其直呼自家陛下名姓，又听“馁德军大捷”，心底不安，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
“不知种将军欲如何详细执行此项计划？我家将军又该怎样配合？”
“野利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只是……日前在兜岭一带围猎时，不是已与将军商量好了？怎的野利将军贵人事忙……竟忘了不少？”
种仲平利用野利旺荣深入宋境游巡示威多日的举动，打起幌子来。
原来如此……李文贵面色不改道：“近来事多，将军许是再三确定一下，以保无所疏漏。”
“野利将军属实谨慎，教练使只需转告他，万事俱备，请将军速决不要迟留！”说着种仲平将一把杀鹅锥交到李文贵手中，“上次打完猎老朽给忘了，还请替我交还给你家将军。”
李文贵握着手中的杀鹅锥，心猛地一沉，这玉柄银锥西夏仅有三把，除了自家陛下外，余下的两把被赏赐给了野利旺荣与野利遇乞兄弟二人。
送走李文贵半月后，便听暗探来报，野利旺荣被暗中调回兴庆府。
暂解十万军兵屯守之围，种仲平着实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刚放下却因种宜一封来信，不得不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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