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家里断粮了

    家里该收秋了，今年父亲没有种粮食。而是种了不少的大葱，今年的葱长的又不好，都是双棵的，长不大，卖的也不好。收完秋，母亲带着我去别人家的地里遛土豆，（遛土豆，就是别人家的土豆地收完了，我们再去地里挨排的在挖一遍。就是把别人没挖到的地方剩下的，我们给挖回来，留着过冬吃）我们遛了两麻袋土豆，基本附近也就遛不着了，母亲又带着我去别人家收过的黄豆地里，捡豆荚，也有豆粒，我们又捡了不满一面袋子的豆粒，（就是那种五十斤一袋的袋子）这个秋基本上就收完了。接着就又到了猫冬的季节，母亲没有走，听了姥姥的话，守着这两个大姑娘。我依旧是老样子。只要能为家里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唯一的改变就是我变得更加的沉默。

    我身边的朋友十七八岁的姑娘有的订婚了，有的结婚了，我并不着急，一方面我是没有遇到合适人，另外一方面我毕竟才十六岁。

    最近火车站卸货的时候也不多，也没有什么可捡的，我的时间也变得充足起来，没事就去找小雨玩。小雨的表哥上班是公务员，按月发工资，知道小雨家条件不好，会偶尔给小雨一些零花钱。小雨父亲也是一家食品厂的领导，小雨的母亲当年是跟她的父亲起诉离婚的，法院判的小雨的父亲是要承担小雨姐妹俩的抚养费的，抚养费是从小雨父亲的工资里直接扣。那时候没有打卡这回事。都是去小雨父亲厂子的财务直接领取，我跟小雨去过他父亲的厂子几次，每次小雨拿回来她们姐妹俩的抚养费都会交给小雨的妈妈，小雨妈妈会偶尔给姐妹俩几块钱。现在这个年代，几块钱不算啥，哪个时候可是大数字。顶现在的几十块。所以小雨在我们这个圈里还算是条件不差的。

    小雨我们玩去的方式实际上就是逛街，看看时兴的衣服，化妆品。但是我们是没钱买的，小雨比我大一岁，也爱美，加上她也有点零花钱，她偶尔会买一个口红。或者粉饼，那个时候比较时兴的粉饼就是花花公子的。小雨会偶尔请我看电影，那个时候电影票是三四毛钱一张，这会都忘记了看的什么片子，只知道当时看的很过瘾。

    有一次我和小雨逛街回到家，发现家里没做饭，（我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是会做饭的）家里没做饭我还是很意外的，但是我没敢问。

    天黑下来的时候，父亲打扫了一下柜子里的粮食袋子，扫出来一些土豆淀粉，父亲做了一些淀粉汤。做的不是很成功，并且淀粉还有一些发霉，味道很刺鼻，我也没吃，这会我才意识到。家里没粮食了。我们一家人饿着肚子睡觉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我想我会就此饿死吗？第二天起来。家里人还是要洗漱喝水的，我依然去挑了三挑水回来，我现在挑水已经不用弟弟跟着帮忙了。父亲出去了一天，也没有回来，晚上的时候父亲空手回来的。（其实开春种地的时候我就跟父亲说了，我们种麦子吧。或者种玉米都行，但是父亲大骂我，用你多嘴，眯着你的得了。我对父亲有恐惧感，父亲一瞪眼睛，我心里就出不来气，就哆嗦，我不敢继续说话，闭上了嘴。默默的跟着干活。我之所以考虑种粮食是因为我深深记得我在春华家过年的那一年，那一天父亲蒙着头躺在炕上，大过年的母亲煮的玉米粥，我一直不理解家里十几亩地，怎么就会断顿没粮食，就是不交公粮，也得有自己家人吃的呀）

    第三天，我依然去挑水，三挑水是我们家一天的水分消耗量。到了第三天晚上，我们依然是饿着肚子睡觉的，我想也许我会在睡梦中饿死，（当时还真没觉得多饿，但是也知道三天没吃饭也不是个事）睡到半夜，我被姐姐推醒了，父亲给我们拿回来一兜子麻花，大家都在吃，我是最后一个醒的，我不知道是我挨饿又挑水，体力透支还是我天生爱睡，因为大家手里的麻花都吃完快一根了，我才醒，还是被姐姐推醒的，看我醒来，父亲也递给我一根麻花，父亲喝的醉醺醺的，说了一句，老姑娘，你也吃一个，母亲说到，这几天，就二丫累着了，还得一天挑好几挑水？听到母亲说这样一句话，我感觉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终于我的付出还是被人看到了。我的嗓子眼一哽咽，差点哭出来，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吃了一根麻花就睡着了。（但是我现在有点迷惑，为什么知道我辛苦，大家一起挨饿，为什么有吃的了，不喊我一起吃，而是你们都快吃完了，也没有人叫我，是一个被窝的姐姐把我喊醒，我又想起了那次大花碗事件，姐姐的那句我给你盛饭）

    第四天早起。家里依然没有粮食，小雨又来喊我逛街了，我先出去挑了三挑水，然后就跟小雨出去了，我知道父亲昨天喝了酒一定是在别人家喝的，而我也跟着别人出来去别人家先吃一顿饭再说吧！逛完街，我和小雨回了她家，她母亲做的馒头，酸菜炖土豆。吃完饭，我开始往家走，那时候我真的很无力，我想给这个家奉献点什么。可是我挣不来呀！我的工资我没有亲手领到过。家里的日子怎么过，我也说了不算。

    到了家，我推门进屋，大家也在吃饭，馒头，也是酸菜炖土豆。我打开柜子。看到了两袋面，两袋大米。我的心瞬间就踏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