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母亲的试探

    就这样，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的馒头也热了，大家陆续的找到自己吃饭的位置，大家靠在烤烟机的边上吃饭，因为哪里比较热乎，也有的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找个地方坐下，我偷偷的看了看别人打开的饭盒。有的是米饭炒菜，有的是炒米饭，也有的是包子。饺子什么的。我看看自己手里的馒头，一块咸菜都没有，我找了一个角落，这里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坐下来吃自己的馒头，吃的有点噎的慌，车间里有自来水的水龙头，边上有一个提供的小茶缸，有一些讲究的人，就自己带自己的杯子。我没有，我就和那些不太讲究的人，一起用那个茶缸喝点水。

    第一天，就这样忙忙呼呼的过去了，这一天我缝了一百零二包，一包一角二分，这一天下来，挣了十多块，这份报酬比在砖厂多一倍，不少了。

    下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外边已经很黑了，我从街里转到二环路的时候，这里就没有路灯了，我就摸黑走。回到家，家里人已经都躺下了，晚上母亲做的疙瘩汤，给我留了一大碗，我去大锅里，把母亲给我热在蒸屉上的疙瘩汤端出来，疙瘩汤已经坨成一坨了，我倒是也不在意，可是我一吃疙瘩汤，发现里边放了味精，我是不吃味精的，以前家里也不怎么买味精，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我问母亲，你为什么放味精呀！母亲说，我们想试试你到底吃不吃，能不能吃出来。我看着这一碗带点盐味的饭，不吃，饿，吃了太咽不下去，那我也坚持的吃了下去，可是刚吃完，我的胃里就一阵的翻滚，我跑到外边，吐了个稀里哗啦的。吐完。我的浑身就像虚脱了一样，我什么也没说，漱了漱口，就上炕躺下了，母亲说到，要不你自己炖点土豆吃，我没说话，用被子蒙住了头，我的泪，湿了被头，湿了枕头。

    我在想，你们都在家，我在外边起早贪黑的挣钱，我一天都没有吃到一点带盐味的东西，可到家了吃点饭，还给我整一个试试我能不能吃出来，我吃不出来，我是吃了，不饿了，那我吃出来了，吐了，你们又能为我做点什么呢？用我劳累一天的疲惫和饥饿来换一个你们看我的热闹，能不能吃出来？还让我自己炖点土豆，已经八点半多了，炉子都封上了，我烧大锅给自己炖土豆吗？等我把土豆炖熟了，该半夜了。

    没有了姐姐的被窝，比较冷，睡在炕捎的我，炕说不上凉和冰，但是肯定不热乎。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早上起来，依然是馒头蒸熟了，没有菜，我依然是蘸酱吃了一个馒头，拿了两个馒头，放在我的兜子里，顺便把我围裙口袋里缝包剩的麻绳掏了出来，放在了家里的柜子上。这个麻绳我们用着没有数，家里这几天就收秋了，拿来绑口袋用。我装好馒头，就出了门，深秋的东北已经很冷了，我穿的还是一双千层底布鞋，脚趾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坏了。走在路上，脚底冰冰的，我直哆嗦，只能快走，走的快，走一段路，脚底下才不至于冻僵。

    中午我热饭，我有了经验，我不在把馒头放在小媳妇的饭盒上，而是随意放在别人的饭盒上，到点了，我去取，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每天带的都是干吧馒头。

    晚上回家。我依然用围裙的口袋装回来一口袋麻绳，回到家掏出来。依然是大家都躺下了，母亲晚上煮的玉米大渣粥，土豆白菜，菜吃完了，剩点白菜汤，母亲让我用菜汤泡点粥得了，我没动菜汤，我把粥端出来，吃一口粥，用筷子沾下酱，就这样吃了两碗粥。上炕躺在被窝里，我依然用被子蒙住头，泪依然止不住的掉下来。依然是把眼泪流在了枕头上，我依然没让别人看到我的泪。我真的就不明白了，我这么干，家里真的就差我一个人吃的这点菜吗？土豆，家里种的，白菜，家里种的，就不可以多做一点吗？就不能给我留一口吗？

    上班的第三天，我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节奏，我不抱一点能吃到一口菜的意思了，馒头，吃一个，拿两个，依然一溜小跑的去单位。上班下班。

    上了一个礼拜的白班，现在我开始上夜班了，八点接班，但是天黑的太早了，我六点多就得走，不然太晚了，又冷又不敢走。母亲为了迎合给我带饭，把蒸馒头改在了晚上蒸，我依然是馒头出锅了菜还没做呢，就该走了，我跟妈妈说，可以先做菜吗？母亲说，先做菜，菜就凉了，后做菜，可以把蒸好的馒头放在蒸屉上，放在菜的上边不会凉。别人把能想到的都想了，唯独没有想到我，已经十来天没有吃到菜，没有吃到盐味了。

    家里已经收完秋了，白菜卖了，母亲淹了一缸酸菜，土豆也下窖了。

    母亲虽然不太懂得心疼人，但是跟母亲说话还是比跟父亲敢说一点，这天晚上我把母亲蒸好的馒头，装进兜子里，我悄悄的跟母亲说，妈，给我买一双鞋吧！上班太凉了。母亲看看我说到，跟你爸要，正说到这，也正好赶上父亲进屋，我小声的跟父亲说到，爸，我想买双鞋，这个鞋太凉了，（那个时候跟父亲要东西，真的有一种要饭的感觉，可不跟现在的孩子跟父母要东西那么的仗义，一边小心翼翼的跟父亲说话，一边低下了头，莫名的委屈和心酸冲上咽喉，泪一个劲的要流出来，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使劲的眨眨眼睛，生生的把心酸咽了下去，把眼泪忍了回去）父亲低头看看我的千层底，给了我十五块钱。我赶紧的跟父亲说，谢谢爸。我开心坏了，我拿着这十五块钱，又偷偷的在自己的旧衣服里把自己偷着卖废品攒的两块钱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我开心急了，仿佛今天上班都没那么害怕了。

    到了公司已经六点半了，我开始缠绳，缠好了，我偷偷的爬到后边垛烟包的库房，爬到刚垛好的烟包垛上，刚垛好的烟包是热乎的，我把躺着的烟包立起来两个，就腾出来一个人躺着的空。我赶紧的躺下去睡一会，这个烟包比我家的炕热乎，垛烟包的人也不说话，偌大的库房静悄悄的，比我家强，我上夜班，白天在家睡觉，既不能脱衣服。也没有人照顾我的睡眠环境，大家该说话说话，该吵的吵。每次上夜班之前。我都偷偷来这里补一觉，库房的人也知道我上班的时间，到点了，会喊我。

    每天我躺在这个烟包上，热乎乎的，又安静，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安宁的感觉，进去睡眠也特别的快。睡眠质量也特别的好。我每次躺在这个热乎乎的烟包上，我就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有自己的家，热乎乎的床，安静的环境，随时洗澡上厕所的享受。

    库房的人依然是八点钟准时叫醒了我，我精神了一下爬下烟包，把自己立起来的两个在摆好，到了我的岗位，我的号已经存了两个了，不过没关系，对于我来说，很快就缝完了。可能是我心情好的原因，这一夜过的特别的快，早上一下班，我就去街里逛街了，我花了十一块钱给自己买了一双粗布刷漆的棉鞋，焦黄的颜色，特别的好看，有点像羊皮的那种，又买了一双皮革的鞋，棕色的，花了五块钱，看看手里。还剩一块钱，我是真的饿了，我第一次来到了豆腐脑的店，吃了一个五毛钱的麻花，一碗豆腐脑，一块钱，花没了。回到家，父亲没在家，我把棉鞋藏到了柜子里，我怕父亲看到我买两双鞋骂我，但是我现在穿棉鞋还是早点，穿皮革鞋正好，但是过几天又该冷了。再说我买的是处理的，但是我还是怕被骂。母亲看我买了两双，也说，小虎二丫子，你快藏起来一双，不然你爸看到肯定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