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风吹过的夏天
那一年，李其华十岁。
小镇的夏天，阳光不晒却刺眼的要命，北方城市空气带着干燥，路面的小水坑眼瞅着马上就要干涸，熊孩子路过还不忘踩一脚，无视它的苟延残喘。沿街叫卖的高粱米水饭，一块钱一大海碗。一摞碗，碗上套着塑料袋，一个面容黝黑的中年女人，一手端着碗，一手熟练的把一勺高粱米水饭抖落下多余的水分装进碗里，打包好袋子，然后拿上一小兜自己腌的咸菜递给客人。这一餐就是一个人简单美味的一餐。
商业街的牌子摇摇欲坠，柱子旁有不明的呕吐物，不知道昨夜又是哪个酒鬼找不到家。离商业街的牌子一百米有个白色的小车，小车玻璃上用红色的纸粘着“凉皮”两个字。小车旁边有两个小矮桌，桌旁各有两个小马扎，想在这儿吃的人就顾不上人来人往，蹲坐在凳子上，用一次性筷子轻轻地搅拌碗里的凉皮，让每一根凉皮吸满汤汁，再配着椒香的油辣子和几根黄瓜丝，夹起一筷子满满的塞进嘴里，趁嚼着的功夫匆忙的换一口气，紧接着来下一大口。小车旁围着三两个人，车里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棉白口罩的女人低着头，手上紧忙活着。“牛筋面和凉皮两掺，多加辣椒！”“这是我的吗？我要凉面凉皮两掺，多加黄瓜丝，加一点辣就行！”旁边的另一小桌旁，一个女人，端着一碗塑料袋套着泡沫碗装的凉皮手足无措，她眼看着旁边红着脸的小女孩说：“咱们在这儿简单对付一口，然后妈妈带你好好逛逛街。”
小女孩儿执拗的低着头，说：“在这儿吃太不好意思了，街边都是灰，太难看了。”这个小女孩叫李其华。她其实是害怕看见同学笑话她。
僵持一会儿，妈妈看着她一直不坐下来，叹了一口气，把碗里的凉皮系上扣子，拎着它带着其华去商业街尽头的大姨家继续吃她们的午饭。吃上第一口凉皮的那一刹那其华的味蕾翻涌着，吸满汤汁的牛筋面在口腔爆汁，混着黄瓜和香菜的清香，这是她十年中未吃过的味道。她有点后悔自己虚荣的无理取闹。
一碗凉皮一扫而光。“酒足饭饱”后听妈妈和大姨聊天。
“我们医院那个耳鼻喉科那个周晓峰可不是东西了，收了一个农村的患者，穷的叮当的，中耳炎找他看病，他没做检查就给人家看了一堆药，吃了不管事，去阳城检查结果鼓膜穿孔了。那患者的侄女是我三姐以前百货大楼的同事，人家现在把他告了，我看这事没完……”
其华听着无聊犯困，站起来溜达，看看餐桌上大姨家的大瓷茶缸子，画着一个大猪，其华想大姨属猪的，难怪这么喜欢猪。扭头看见电视旁边的翡翠玉白菜，问：“大姨，这个谁买的？多少钱啊？”大姨抬头看了一眼说：“你三宝哥买的，我不爱吃白菜么，百财百财也好听。”
逛了一圈，看见茶几下面有中国电视报，抬头看看时间，四点多正好中央六演杨门女将呢，打开电视看看吧。看见杨宗保被万箭穿心，其华心疼够呛，赶紧把电视关了。呼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大姨留她俩吃晚饭，其华没吱声，默默看看妈妈，妈妈看她一眼既是商量又是回答：“行啊，反正她爸晚上喝酒去了就我俩。”其华叹了叹气，今天买成书包无望了，也怪她自己，和妈妈来大姨家，妈妈一到大姨家就犯懒了。妈妈和大姨在厨房忙活起来了，嘴里叨叨的东家长李家短，其华觉得妈妈在吐槽别人的时候特别能说。
晚霞红红的，掺杂着剩余的蓝，好像调色盘里剩余的颜料混合在一起，不同的颜色混合出异常的和谐。厨房炸的辣椒油呛的其华直咳嗽，妈妈让她去卧室窗户站着。其华向外望去，一个男孩慢慢推着深紫色自行车，后座上一个男孩侧坐卷着腿，眼睛看着旁边的女孩在吃烤肠。等等，那不是顾盼他们么。其华立马打开纱窗，冲他们喊起来：“顾盼！”对面的少男少女冲她挥挥手，“等我一下！”其华和妈妈说下楼一趟，然后匆匆踩上布鞋跑下楼，还好是二楼，要不这个速度鞋肯定飞了不成。
其华气喘吁吁跑下楼，顾盼的烤肠还剩一口，见到其华烤肠递过来，“你咋在这儿呢？”
其华吃完了最后一口烤肠说：“我大姨家在这儿，你们是不是去吃麻辣烫了，一身味儿。”转头对着车后座的男孩儿说：“周颂你还要不要脸了，人家自行车都是驮着女孩儿，你个大老爷们坐个劲劲儿的。”
“你知道个屁，我龟儿子打赌输给我了，这是我应得的。”后座欠欠儿的声音传来。
“去你的，我是你爹。”于归使劲摇车把子，周颂不稳一下子跳下来。
“一夏天晒成这样呢，你作业写完了吗？你不是要买书包，买了吗？”顾盼问。
“写完了。别提了，原本打算买的，我妈来我大姨家就不出去了。明天看看她有没有时间。”
“书包买蓝猫的啊，新开了一个蓝猫旗舰店，就是蓝猫淘气三千问那个，书包可好看了。”
“好，回头我去看看。你们回去吧。改天找你们去。我走了。”
挥挥手，一行人就分成了两路。其华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他们。周颂又恬不知耻的坐上后座，于归脾气真好，顾盼慢慢跟着，一边和他俩说话。假装长大的少男少女啊，其实都是孩子。
小镇的夏天，阳光不晒却刺眼的要命，北方城市空气带着干燥，路面的小水坑眼瞅着马上就要干涸，熊孩子路过还不忘踩一脚，无视它的苟延残喘。沿街叫卖的高粱米水饭，一块钱一大海碗。一摞碗，碗上套着塑料袋，一个面容黝黑的中年女人，一手端着碗，一手熟练的把一勺高粱米水饭抖落下多余的水分装进碗里，打包好袋子，然后拿上一小兜自己腌的咸菜递给客人。这一餐就是一个人简单美味的一餐。
商业街的牌子摇摇欲坠，柱子旁有不明的呕吐物，不知道昨夜又是哪个酒鬼找不到家。离商业街的牌子一百米有个白色的小车，小车玻璃上用红色的纸粘着“凉皮”两个字。小车旁边有两个小矮桌，桌旁各有两个小马扎，想在这儿吃的人就顾不上人来人往，蹲坐在凳子上，用一次性筷子轻轻地搅拌碗里的凉皮，让每一根凉皮吸满汤汁，再配着椒香的油辣子和几根黄瓜丝，夹起一筷子满满的塞进嘴里，趁嚼着的功夫匆忙的换一口气，紧接着来下一大口。小车旁围着三两个人，车里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棉白口罩的女人低着头，手上紧忙活着。“牛筋面和凉皮两掺，多加辣椒！”“这是我的吗？我要凉面凉皮两掺，多加黄瓜丝，加一点辣就行！”旁边的另一小桌旁，一个女人，端着一碗塑料袋套着泡沫碗装的凉皮手足无措，她眼看着旁边红着脸的小女孩说：“咱们在这儿简单对付一口，然后妈妈带你好好逛逛街。”
小女孩儿执拗的低着头，说：“在这儿吃太不好意思了，街边都是灰，太难看了。”这个小女孩叫李其华。她其实是害怕看见同学笑话她。
僵持一会儿，妈妈看着她一直不坐下来，叹了一口气，把碗里的凉皮系上扣子，拎着它带着其华去商业街尽头的大姨家继续吃她们的午饭。吃上第一口凉皮的那一刹那其华的味蕾翻涌着，吸满汤汁的牛筋面在口腔爆汁，混着黄瓜和香菜的清香，这是她十年中未吃过的味道。她有点后悔自己虚荣的无理取闹。
一碗凉皮一扫而光。“酒足饭饱”后听妈妈和大姨聊天。
“我们医院那个耳鼻喉科那个周晓峰可不是东西了，收了一个农村的患者，穷的叮当的，中耳炎找他看病，他没做检查就给人家看了一堆药，吃了不管事，去阳城检查结果鼓膜穿孔了。那患者的侄女是我三姐以前百货大楼的同事，人家现在把他告了，我看这事没完……”
其华听着无聊犯困，站起来溜达，看看餐桌上大姨家的大瓷茶缸子，画着一个大猪，其华想大姨属猪的，难怪这么喜欢猪。扭头看见电视旁边的翡翠玉白菜，问：“大姨，这个谁买的？多少钱啊？”大姨抬头看了一眼说：“你三宝哥买的，我不爱吃白菜么，百财百财也好听。”
逛了一圈，看见茶几下面有中国电视报，抬头看看时间，四点多正好中央六演杨门女将呢，打开电视看看吧。看见杨宗保被万箭穿心，其华心疼够呛，赶紧把电视关了。呼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大姨留她俩吃晚饭，其华没吱声，默默看看妈妈，妈妈看她一眼既是商量又是回答：“行啊，反正她爸晚上喝酒去了就我俩。”其华叹了叹气，今天买成书包无望了，也怪她自己，和妈妈来大姨家，妈妈一到大姨家就犯懒了。妈妈和大姨在厨房忙活起来了，嘴里叨叨的东家长李家短，其华觉得妈妈在吐槽别人的时候特别能说。
晚霞红红的，掺杂着剩余的蓝，好像调色盘里剩余的颜料混合在一起，不同的颜色混合出异常的和谐。厨房炸的辣椒油呛的其华直咳嗽，妈妈让她去卧室窗户站着。其华向外望去，一个男孩慢慢推着深紫色自行车，后座上一个男孩侧坐卷着腿，眼睛看着旁边的女孩在吃烤肠。等等，那不是顾盼他们么。其华立马打开纱窗，冲他们喊起来：“顾盼！”对面的少男少女冲她挥挥手，“等我一下！”其华和妈妈说下楼一趟，然后匆匆踩上布鞋跑下楼，还好是二楼，要不这个速度鞋肯定飞了不成。
其华气喘吁吁跑下楼，顾盼的烤肠还剩一口，见到其华烤肠递过来，“你咋在这儿呢？”
其华吃完了最后一口烤肠说：“我大姨家在这儿，你们是不是去吃麻辣烫了，一身味儿。”转头对着车后座的男孩儿说：“周颂你还要不要脸了，人家自行车都是驮着女孩儿，你个大老爷们坐个劲劲儿的。”
“你知道个屁，我龟儿子打赌输给我了，这是我应得的。”后座欠欠儿的声音传来。
“去你的，我是你爹。”于归使劲摇车把子，周颂不稳一下子跳下来。
“一夏天晒成这样呢，你作业写完了吗？你不是要买书包，买了吗？”顾盼问。
“写完了。别提了，原本打算买的，我妈来我大姨家就不出去了。明天看看她有没有时间。”
“书包买蓝猫的啊，新开了一个蓝猫旗舰店，就是蓝猫淘气三千问那个，书包可好看了。”
“好，回头我去看看。你们回去吧。改天找你们去。我走了。”
挥挥手，一行人就分成了两路。其华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他们。周颂又恬不知耻的坐上后座，于归脾气真好，顾盼慢慢跟着，一边和他俩说话。假装长大的少男少女啊，其实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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