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阳安静地站在内殿门外。

    整个神殿早已乱成一团。护卫从神殿各处驾海豚乘风而起，纷纷向神殿正门飞去。没过多时，就在正殿门前构筑出一道人墙。

    远远望去，在人墙对面，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大山的巅峰，是一头身型修长，头大如锤，周身被铁甲覆盖，头戴铁盔，背负铁堡的巨大鲸鱼。

    鲸鱼开口怒号，两排如锉刀一般的利齿清晰可见。

    从山巅向山脚方向如扇形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鲸鱼、海豚。

    每一头鲸鱼的背上都有一个作战小队，每一头海豚的背上都骑着一个身披重甲的兵将。

    而山的这边，孱弱的人墙中是清一色的粗布长衫、银色长枪。

    恐惧与绝望笼罩着人墙，支持他们没有掉头而逃的，大概只有对万乐神的信仰了。

    后乐王推开内殿的殿门，一步一摇地走了出来。

    他只望了一眼鲸鱼之巅，便垂眸迈步，向早已等在殿外的强壮雄豚走去。

    后乐王身着一身灰蓝色的王袍，飘逸的长发高高束起，腰侧挂着一把长剑，挺拔的身姿英气逼人，与那张疲惫而苍白的脸颊显得格格不入。

    刚刚还颤巍巍的后乐王，被扶上豚背后虚弱之色却一扫而光，犀利的双眼笔直地望向鲸鱼之巅，双唇微抿，双腿一夹，雄豚如离弦之箭一般径直射向人墙。

    万阳也驾驭着海豚紧随其后。

    望着两三百人形成的人墙，其中还零星夹杂着深蓝色，后乐王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大祭司，你失道了。”后乐王对身侧的万阳说道，“你怎么忍心让这么多人一同赴死。”

    “陛下，总要有人为宇安殿下铺路啊！”

    后乐王不禁望向北方，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苍白，却仿佛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奋力逃向北方。

    二人不再言语，径直飞到了人墙前方。

    巨鲸也飞离鲸鱼之山，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墨发高悬、头戴铁面的男子独自一人站在鲸鱼头顶，与二人对峙。

    “许久不见了，大伯！”男子开口，嘶哑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万鳍。”万阳回应道。

    “十五年了，该做一个了结了。”万鳍嘶哑地说道。

    “我跟你走，放过其他人吧！”万阳吼道。

    “你还是那么傻啊！”万鳍冷笑道，“你知道，不可能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后乐王道。

    “若不想祸及他人，也可以。”万鳍道，“将宇安和艾恩交出来，然后你和后乐王自我了断。”

    “不可能！”后乐王立刻回道。

    “艾恩是我儿子，宇安是大乐王储，他俩是绝对安全的，你们在顾虑什么？”万鳍冷笑道。

    “别人不知你，我还不知你吗？”万阳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就灭了你的神殿，然后再去找他们！”万鳍喝道。

    后乐王和万阳沉默了。

    宇安如果落到万鳍手里，必死无疑；但若要与万鳍开战，神殿上下两百多人都要平白陪葬。

    “大祭司，您可真是给我找了个难题啊！”后乐王不悦地说道。

    “看来你们已经有选择了。”万鳍平静地说着，举起了手中巨大的海螺，正是前乐国常用来指挥鲸鱼的鲸号。

    就在万鳍吹响鲸号的瞬间，万阳举起了手中的手杖，同样放到了嘴边。

    大祭司的手杖是中空的，伴随着万阳呼出的气流，一缕高昂而悠长的笛声飘向高空。

    还不等鲸山行动，一头巨大的座头鲸从天而降。

    “大祭司！”后乐王怒喝道，“你怎敢！”

    万阳坦然一笑，答道：“我女儿的蓝鲸都可以为护您而死，我又怎么会让她的心血化成泡影。”

    “那是护国神使！”

    后乐王怒不可遏，却又深感无力。终其一生，不过短短三十余年，却始终在随波逐流，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无从选择。

    座头鲸借着庞大的身躯，在鲸山中横冲直闯，万鳍不得不驾驭巨鲸前往阻拦。

    虽然两头巨鲸大小相差无几，但座头鲸孑然一身，灵活性远胜铁堡巨鲸，只是几个来回就将鲸山冲得支离破碎。

    铁堡巨鲸紧紧尾随座头鲸，试图用巨大的头部将座头鲸撞开，座头鲸却总是能在铁堡巨鲸靠近的瞬间侧身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