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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遗珠

    碧霞宫内,丫鬟青梧正在给宣贵妃梳妆。青梧看着托盘里各色珠花开口问道:“娘娘,今天要带昨天皇上赏赐的那枚三色珠钗吗?”

    各种珠宝中,宣贵妃独爱珍珠,尤其是彩色海珠。皇上独宠宣贵妃十余年,每每得了珍珠首饰,都会着人给宣贵妃送来。昨天皇上送来了一枚镶嵌浅粉、鹅白和淡紫三种不同颜色海珠的珠钗,最难得的是三枚珠子几乎都有芸豆大小,且极圆,镶嵌也别致,宣贵妃得了后爱不释手。

    来送珠钗的是皇上身边的明宝公公。听明宝公公说,这三颗珠子都是皇上之前专门攒下的,凑齐三颗大小相似又品相极好的殊为不易,又让内造处专门镶嵌,配了翡翠叶子,着实心意难得。宣贵妃听完笑得更加得意,抓了一大把金瓜子赏给明宝公公。

    今天是六宫给戚皇后请安的日子,青梧以为宣贵妃今天肯定会带这支新得的三色珠钗,宣贵妃想了想却说道:“不用那支,今天还带东珠的那支长簪。”

    皇后戚景华出身不高,是建州长史戚覃之女,不过年少时模样娇俏可爱。先帝宏景年间最后一次选秀时,戚覃狠心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进了宫,希望能搏一个富贵。结果那一年,先帝根本没有心思选秀,挑了几个秀女赏给自己两个皇子。戚景华就这样被先帝赏给了刚刚立府不久的二皇子李琼。因出身不高,刚入府时只封了格格,戚覃听说后,后悔得直接仰倒在衙门。

    戚景华初到王府时,二皇子正在一心夺嫡的路上,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府里的女人们,甚至他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位戚格格。但大概是戚景华诚心拜佛,得了菩萨保佑,一次她随王爷出行时,王爷遇刺,一起出门的女眷各个都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时,只有戚格格不知哪里来了孤勇,奋不顾身挡在二皇子身前,替二皇子挡下了致命一刀,自此戚格格便得了二皇子青眼。戚景华本来便颇仰慕二皇子,如今二皇子与她有了共患难的情谊,两人自然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没过两年她有孕,生下了二皇子的长子李弘宪,被封为侧妃。

    二皇子继位那年,前王妃却忽然重病不治,还未来得及封后,王妃便撒手人寰。一时间皇后人选成了朝内、朝外一等一的大事。

    太上皇久病,新皇初立,大臣们都以为太上皇会给新帝选一位背景强横的皇后助力,以稳住朝局。病榻上的太上皇却不这么想,太上皇顾虑如果皇后背景强横,自己走后,朝堂难免一家独大,外戚干政。于是在前朝大臣还在喋喋不休讨论是应当立平西将军幼女,还是太傅张孙女为皇后之时,太上皇忽然下旨,封了家世不显但育有长子的戚侧妃为皇后。

    大臣听到旨意都是一愣,但想到新皇的长子,虽然开蒙不久,但聪慧可爱,颇得太上皇喜爱,便都自觉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一时也不再有人开口质疑。戚景华就这样在景和二年的喧闹中,意外成为了皇后。

    在戚景华加冕那日,皇帝送了一枚东珠长簪给她,做爱如目珠之意,戚皇后十分珍视,只在外臣朝拜等重大庆典才拿出来带一带,以示自己从未忘记皇上的恩德和嘱托。

    而二十年弹指一挥,先是有战场上归降的婉妃,让皇上朝思幕想,又有外臣进献的宣贵妃,明丽可人,得皇上专宠,戚皇后与皇上之间,早不似从前。皇上早就不记得当年赏给戚皇后东珠长簪的事,只记得宣贵妃颇爱珍珠,看见东珠长簪便随手赏给了宣贵妃。

    宣贵妃在后宫多年,却知道戚皇后对东珠长簪的心结。每每去给皇后请安,便要把这长簪寻出来带一带。皇后表面虽然不说,但每次请安之后,难免有永乐宫里无辜的杯、碟、碗、盘打碎的消息传出来,选贵妃听了便暗暗得意。

    青梧听了宣贵妃的吩咐,便连忙去找那支东珠长簪,给宣贵妃戴好。宣贵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道:“她是皇后又如何,便是婉妃在的时候,也没见她折腾出什么水花,如今啊,还是好好在佛堂里面念经吧。”

    青梧附和着说:“娘娘这容貌便是仙女下凡也难相比,与皇上情谊更是深厚,自不必在意旁人。便是皇上当初对婉妃娘娘也远不及如今对您一心一意。”

    宣贵妃听了这话满意的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好端端提那个贱人做什么,走吧,咱们去给皇后请安。”

    青梧抿了抿嘴,赶紧扶着自己主子,往皇后的永乐宫走去。

    宣贵妃到的时候,其他嫔妃已经在永乐宫内候着了,见宣贵妃来了,皇后身边的芳嬷嬷进去,把皇后请了出来,例行请了安,皇后便让大家坐下说话。

    如今后宫人数并不算多,除了皇后和宣贵妃外,妃位只有一位不太得宠的淑妃,另有四名婕妤、四名才人,常在、才人若干。因皇上专宠宣贵妃,除她之外,只有武将世家出身的安婕妤和尚书之女兰才人有时能有机会服侍皇上,其他人怕是一年也见不到皇上两次。

    宣贵妃刚得宠那几年,还有人时不时要去找皇后闹一闹。十几年过去,如今这后宫表面上越发一团和气,虽然大家看不惯宣贵妃跋扈的样子,也多认命了,谁让自己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又如何能争宠。便是有心争宠,想想之前的前车之鉴,也不敢露一丝马脚。

    安婕妤素来心直口快,看着宣贵妃的长簪就说:“宣贵妃这长簪也是带的太勤了一些,是皇上最近没有赏赐好东西吗?”

    宣贵妃听她这么说,恨得牙根痒痒,端着杯子的手都用力了两分,盯着安婕妤的脸看了一阵儿,说道:“妹妹脸色不好,这是太久没有见到皇上恼了吗?”

    戚皇后看着宣贵妃的长簪,只觉得碍眼,按下心中不耐说道:“天气冷了,冬衣的布料之后会送去各宫。另外,立春之前,每月只初一来请一次安就好,都注意身体。没事就散了吧。”

    嫔妃散了之后,皇后对芳嬷嬷吩咐道:“一会儿给安婕妤挑两匹好料子送去。”

    芳嬷嬷是从小照顾戚景华的嬷嬷,愤愤不平道:“皇后千万别和那个贱人一般见识,这宫里人来人往,过了年就又有新人进宫了。俗话说,花无百日好,这人也蹦跶不久的。”

    皇后想了想问道:“宣贵妃是景和七年入宫的吧?”

    芳嬷嬷想了想:“对,正是三皇子出生那年。那年安南公回京,不知道从哪里买来这么个贱人,非说是自己女儿,献给了皇上。那安南公与宣贵妃哪里有一点长得相似之处?南安公肤白若凝脂,宣贵妃在宫里捂了这么些年,也没见白多少,全靠脂粉顶着呢。”

    这么多年,皇后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宣贵妃怕是冒名顶替入宫的,不过每每派人去探查,也没有发现什么首尾。南安公确实有一位养在外面的女儿,是南安公早年一位贵妾所生,说是自小体弱有喘疾,才单独养在了海边。小时候周围服侍的人不多,也很难再寻到踪迹。如今怕是再难有确证了。

    皇后叹道:“那婉妃也是个无用的,当年那么得宠,竟连个出身不清不楚的贱人都收拾不了,平白搭了性命。”

    另一边,陆老爷带着顾俙先入座后不久,陆谨文与江凌凌就进来了。陆谨文带着江凌凌恭敬向顾俙和陆老爷行礼。江凌凌有种哪里都是自己的家的自来熟气质,率先开口道:“陆叔叔,谨文与您说了,我们在灵水得顾城主相救的事,那有没有说我在青夏节还被顾城主救了一次?”

    陆招笑着说:“那倒不曾,你快与我说说”。

    江凌凌又绘声绘色与众人讲述自己如何被人群困住,顾城主手下多么英武,从天而降,救了自己云云。

    “顾城主,说起来,上次时间仓促,我还没和上次救我的那位师傅好好道谢。那位师傅怎么称呼,今天和您一起来了吗?”

    顾俙见他说得欢快,也不曾打断,这时候对方问起,他笑着说:“江公子不用客气,今天来拜访,那位今天没有和我一起。”

    “那我下次能不能去府里拜访?”

    “江公子想来,自然是随时都欢迎。但也不必客气,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陆谨文这时终于有机会插话:“我也还要感谢顾城主之前搭救之恩,今天我先敬城主!”陆招及江凌凌也举杯,对顾俙表示感谢。

    酒过三巡,顾俙提到:“我听说陆路通在货物运输上首屈一指,不知从建州至武安最快多久能到?”

    陆招看对方终于提到了重点,略思索一下回答道:“我们商行普通货物要走一个月,但是如果是荔枝这样的货物,最快十日可达。”

    顾俙:“十日的话,贵商行是在路上设了冰窖?”

    陆招哈哈笑着说:“顾城主真是内行,确实。我们在路上换乘的位置都预先挖了冰窖存冰,当然现在主要是为了荔枝这等金贵水果,每年量不大。”

    “不知道陆老爷有没有兴趣合作,做一些生鲜买卖。”

    “愿闻其详!”

    “我们商队在南海有一些船,因为出海轮换,一直有一部分商船闲置,现在想把闲置商船用来海采,所得渔获直接运到武安。之后我们会在武安开一家酒楼,专营海货。若陆老板感兴趣,可以考虑直接入股;若陆老板对酒楼生意有顾虑,也可以按运输收费。这事具体还要从长计议,今天只是先和陆老爷提一提,您可以先考虑一下,不着急回复。”

    陆招本来听对方忽然提入股有些顾虑,但听不需要立即回复,也就顺水推舟:“是,那之后我再去拜访城主,咱们就具体合作方案再细细讨论。”

    陆招举杯:“今天与顾城主真是一见如故,如今成了邻居,咱们更要多亲近往来。”

    几人又举杯,喝到宾主尽欢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