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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鲁肃夜访

    当夜,孙府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出奇,仆人们低头行走,生怕发生半点声响,整个宅邸就像被黑夜笼罩,压抑至极。

    原因无他,孙府的主人孙权自从议事回来后就坐在前堂一动不动,他回想当时在兄长孙策病床前,兄长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现在张昭已经选择了投降,他也知道这个投降不仅仅是张昭的想法,更是其他人借张昭之口说出来的。

    孙权现在既失落又不甘,他一直以为自己比古今贤者也不逊色,自己少年即位,平定内乱,击杀黄祖,用手段收服江东各家,麾下文武皆愿为自己效死命,哪怕是北方霸主曹操,自己也能一战!

    今日面对现实,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连曹操的人都还没见到,自己和兄长尊重的张昭便要投降。

    他真不甘心自己三代人的努力就此拱手送人,但面对身前张昭等人,年轻的他又没有勇气说出与曹操决一死战的话,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在会上做出决议。

    此刻他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如果兄长和父亲现在能在身边该多好。

    失去信心的孙权开始对周瑜的立场产生了怀疑,不知道周瑜会不会也选择投降,但他能做的也只剩下等待周瑜回来。

    孙权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门口出现两个人影,仔细一看是管家带着鲁肃前来。

    换成以往,孙权早就迎了上去,但此时他没有动,因为这不是他要等的人,也是周瑜在鄱阳,哪么有那么快。

    鲁肃走近,看着神情木然的孙权,行了一礼,轻声道:“主公。”

    孙权抬了抬手,示意鲁肃坐下,两人沉默半晌,孙权主动开口道:“子敬深夜来访,也是来劝说我投降的?”

    “主公,切莫丧志啊,我若是要投降,又何必去找刘豫州呢。”鲁肃知道孙权说的不是真心话,继续宽慰道:“曹操哪里有百万之众,不过是吓唬人而已,咱们还有刘豫州的两万人马呢。”

    孙权摇了摇头,继续用沮丧的语气说道:“今天议事你也看到了,曹操区区一份战书,就让张公投降了,其他人虽然表面不说,估计心里也想投降。投降说不准就能封侯了,在江东能有什么。”

    鲁肃被孙权给气笑了,既然孙权不好好说话,他也开始阴阳怪气“我鲁肃是可以去投降曹操的,他再不济也会放我回故乡,应该还会给个小官做做,我呢也可以到处游玩结交士人,我想以我之才,做个太守,刺史还是可以的。”

    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鲁肃看着孙权道:“我冒昧想问一下,您呢,您觉得曹操会怎么处置您呢。”

    听到这话,孙权噌得一声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鲁肃说道:“鲁子敬!”可只叫出了鲁肃的名字后,再也说不出半句。

    他知道鲁肃说的是对的,其他人都可以投降,唯独他孙权不能降。他一旦投降了,哪怕是活着,也是被人看管着,他才二十多岁,这样让他苟且偷生,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鲁肃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孙权颤抖的手,真诚地看着孙权说道:“主公,您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场景吗?”

    “那会儿您说要继承父兄的遗志,问我该如何建立齐桓,晋文的功业。”

    “我说汉室不可兴,可趁北方大乱之时,只要占据长江以南,就能称帝建号以便进而夺取天下,完成同汉高祖那般伟业!”

    “匹夫尚且不可夺其志,主公,难道您连您的志向也忘了吗?”

    孙权被鲁肃说的痛哭流涕,他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我又怎么会忘了呢,那天之后我才知道天地辽阔,大有可为。可,可张公他们。”

    鲁肃用力握紧孙权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张长史他们老了!老得连天下大势都看不清了,还幻想着齐桓,晋文那套,你看曹操答应吗?如果连我们也降了,他必定会取代大汉以自立,现在不是春秋五霸而是楚汉争雄!”

    “就像白天诸葛孔明说的,我们需要一场属于自己的垓下之战,这将是我们正式逐鹿天下的第一战!我和公瑾会一直陪站在你身旁!”

    做大汉朝的齐桓公,晋文公,是延续自孙策时代的政治主张。

    孙策起兵之前曾多次到广陵向张纮请教天下大事,并提出从袁术讨回旧部,向东占据吴郡,会稽郡,再向刘表复仇,最终成为朝廷的外藩。

    张纮被孙策的诚心所感动,修改了孙策这个不完善的谋划,将吴会两郡修改为荆扬两州,再将复仇拔高为以武力匡扶汉室,最后成就齐桓公,晋文公的功业。

    后来曹操屠戮徐州,张纮,张昭南下,孙策拜二人为谋主,整个江东就以这个目标前进。直到孙权即位,鲁肃提出了新的战略目标。

    张昭等老臣对于汉室还是有感情的,可年轻的鲁肃没有,直接提出争霸天下,两人价值观的不合最终体现在了政治主张上,导致私下两人关系也不和睦,张昭更是看不惯鲁肃,认为他年少轻狂,不够谦虚。

    显然鲁肃的战略更吸引同样年轻,同样希望大展拳脚的孙权,自然也鲁肃更为亲密。

    重新燃起斗志的孙权还是有些不自信,不敢直视鲁肃坚定无比的眼神,目光闪躲地问道:“公瑾会不会像张公那样投降?”

    鲁肃摇了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您觉得您的兄长和我会同时看错人吗?张长史不懂军事,所以才会被曹操战书吓到,公瑾非常人也,别说曹军没有百万之众,就算真有,他也不惧。”

    听到鲁肃这么说,孙权终于放下心来,他拉着鲁肃的手问道:“那子敬,我们该怎么打败曹操。”

    “我不知道。”鲁肃再次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公瑾肯定早有对策,他的才能更是胜过我们百倍,只要有公瑾这个韩信在,这场垓下之战我们定然能够胜利!”

    此时的鲁肃一如官渡之战前曹操的众谋士,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赢,但必须说自己能赢,给主公加油鼓劲,两军相争,勇者胜!

    “好!那我们一起等公瑾回来!”孙权的眼中燃起火焰般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