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建筑师
手痒，想打人。
卡伊忍了又忍，决定还是无视面前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臭屁贵族，开始考虑工厂的建筑事宜。
比如，到底应该请什么样的“施工队”。
这个世界是没有建筑队的说法的，现在最流行、最昂贵，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请工程师团队（或者叫建筑师团队）。
这样的工程师团队一般人数大约在十人左右，费用比单独聘请不同的匠人要贵一些，但胜在方便快速，所以贵族们很乐于用这样的团队进行庄园修缮和建设。
实际上，“建筑队”出现至今，也不过几十年，而且它的出现还要得益于磐石王国著名的“卢卡斯兄弟建筑队”曾被聘请到君士坦塔，从此，这种建筑工程的商业模式才迅速流行。
因为在过去，任何工种之间是被严格限制的，各个工种会有自己的行会，而不同工种之间，界限严密，不被允许跨业。
比如石匠只能和石头打交道，砖瓦匠只能干砖瓦匠，修壁炉的匠人只能修壁炉。不同的手工业者必须组成各自行业的行会，也必须遵守行会的各项章程。
如今，城市中已经出现了“施工队”的雏形：由一位人脉广、会说话的建筑师（工程师）承包建筑项目，随后再聘请不同的建筑工和手工匠人，这位建筑师则对整个建筑项目负责。
这样不仅建筑效率大为提高，建筑也可以进行更高级的设计和修改，同时保证了整体的质量。
这种便捷的模式，席卷了几乎全部教会教堂的建设，也在贵族们之间大肆流行，现在甚至将触角伸向了城市中有钱的商贾家庭。
卡伊考虑这种模式的原因，也是出于对工厂建设质量的担忧。
这个世界可没有成熟完善的工厂建筑项目供参考，而单独聘请的各种匠人又很难理解仅凭语言形容的内容，这种情况下，有个包工头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你只需要负责让包工头子明白就可以，各个匠人和建筑工明不明白，就是包工头子的工作了。
卡伊心底分析了一番，决定这个钱实在不能省，于是拉着戴维又去拜访了威尔。
作为在王都待了几十年的“外国人”，威尔也算人际广阔，很快就给两人推荐了几位颇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师。
两位工程师有主持军方工程修建的漂亮履历，另两位则活跃于贵族和大商贾的晚宴，经手的项目多不胜数。
捏着几张写满名字和地址的纸片，戴维喋喋不休：“我很看中路易斯，你没听威尔说么？连黑天鹅城堡他都参与过！那可是王国最有名的城堡之一！虽然肯定比不上我们大公的猩红庄园吧，但至少审美放在那里！不是吗？”
“清醒点，戴维！我们是建工厂，不是建城堡！”
卡伊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要考虑价格、实用性，唯独不需要考虑美观——或者说，不太需要考虑美观！”
“话不能这么说，美丽的庄园总可以令人身心愉悦……”
卡伊打断了戴维毫无说服力的狡辩，提醒道：“贷款方是我，所以理论上，投资方和最大的股东，都是我。”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两人就聘请哪位建筑工程师，暂时达成了以单方面压倒性胜利为主的“共识”：出身于小贵族家庭的建筑工程师瑟巴斯森。
瑟巴斯森的履历不如同为军方工作过的另一位工程师丰富，但胜在价格便宜——这是威尔暗示的。
“如果你们要建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许可以考虑瑟巴斯森，他有自己的产业和农庄，所以建筑师这个身份更像是他的爱好，在价格上可以和他协商——如果他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的话。”
全国——或者说，全阿祖尔大陆的第一家工厂（大概），怎么都应该算是“新鲜玩意儿”吧？再加上瑟巴斯森曾为军方工作的经验，大概率可以避免过多无用的花里胡哨的设计，非常合适工厂建设！
……
“瑟巴斯森！有你的预约！”
凯琳太太粗大的嗓门几乎把公寓的屋顶都能穿透。
她用又小又胖双脚支撑着自己壮硕的身躯，手上挥舞着一个信封。
她脸颊两侧松弛的皮肤仿佛沙皮狗，使她的法令纹在脸上深如峡谷，红得有些发紫的皮肤浮现了激动的色彩，眼神似乎精明无比。
凯琳太太是瑟巴斯森雇佣的“管家太太”，当然，这是她自认为的。
实际上，由于把大部分钱财都投入到想方设法参与的各个建筑和工程设计中，收入不菲却常年经济窘迫的瑟巴斯森已经把自己父母留下来的众多女仆和男仆都遣散，只留下了子女皆亡的凯琳太太，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卫生打扫。
而今天，照例从公园散步回家的瑟巴斯森一进门，就听到了凯琳太太的大嗓门儿。
“预约？我的？有人找我承包工程！？”
瑟巴斯森惊喜地追问。
他已经大半年没有接到生意了！
“应该是！那两个人很有礼貌，嗯……很有礼貌，就是有个脸色太白了，看着身体不太好……”凯琳太太小声咕哝了两句，才拔高声音：“听说是想请你主持建什么工坊！上千工人的那种！”
“上千工人的工坊？”
瑟巴斯森皱起眉头，一边脱掉羊毛外套，一边接过信封来。
上面盖了个他不认识的火漆，花纹繁复、风格独特，与君士坦塔王国的贵族族徽有明显区别，看起来是个颇有底蕴的家族……
“卡斯特尔……”
瑟巴斯森回忆着自己极少动用的有关贵族知识的记忆，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儿也没想起来这个“卡斯特尔”究竟是哪里的贵族家族，不由有些茫然。
“卡斯特尔？”
令人意外的是，凯琳太太忽然出声打断了瑟巴斯森的思绪。
“那不是南边那个刚冒出来的什么商会嘛！”
“商会！？”
瑟巴斯森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信封上的火漆——确实是老派贵族家族的纹样，绝不是什么商贾暴发户的风格！
“就前两天报纸上头版就是！”
凯琳太太信誓旦旦地说：“沃克公国来的商会，在金盔领开了个什么市场会……啊！集会！好像是集会！听说展示了很多新玩意儿！有冰箱、魔法壁炉、魔法马车……说真的，瑟巴斯森，我觉得咱们家就该买个冰箱，这样就不会每次丢掉那么多坏掉的食物了，尤其是那个酸酪，每次都发霉，你还不让吃……唉！”
“冰箱？”
从不看报纸的瑟巴斯森一脸茫然，显然不清楚凯琳太太嘴里的“冰箱”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用蓄魔石的小箱子，烤箱那么大吧，可以储存和冷冻食物，可方便了！”
凯琳太太一边说，一边碎步进了餐厅，从一锅热汤的底下抢救出来一叠早就被当成隔热垫的、皱巴巴的报纸，一连翻了好几张，才翻到自己说的那张。
“就是这个，你看！”
凯琳太太胖胖的手指精准地指着那几个粗大的头版黑字：见证未来的干杯！来自神秘公国的大商会卡斯特尔，即将开启崭新的魔法时代！
‘伯爵小姐认为，魔法应该走入人类生活的城市，魔法商品应该走入每一个市民的家中……’
整篇报道中，大篇幅都在写金盔领的斯特拉斯伯爵小姐的主张，说得十分冠冕堂皇，简直是一场图穷匕见的政治作秀！
瑟巴斯森撇撇嘴，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直到文章最后面，才找到关于卡斯特尔商会的介绍。
‘这家来自神秘的沃克公国的大商会拥有令人震惊的实力，背后不光是一位尊贵的男爵，还站着沃克公国的伊莱王子，连金盔领的斯特拉斯伯爵小姐都为其站台……
‘展会中展出的魔法商品多不胜数，就连卡斯特尔商会专营的改良版蓄魔石，其技术都让我们的魔法部门震惊，它不仅价格更加低廉，使用寿命更长，还破天荒地解决了蓄魔石多年来的魔力散溢问题……’
大概了解了卡斯特尔之后，瑟巴斯森有些迷惑地跟一旁的凯琳太太确认：“他们说是来找我建工坊？上千工人的工坊？”
“我保证！那两个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上千工人的工坊……嘶……”
瑟巴斯森不禁觉得有些牙疼。
工坊很常见，整个王都的工坊数都数不过来，但是上千工人的工坊……他还真没见过！哪怕是王室名下的大型工坊，也就数百手工从业者的规模，人再多，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更别提管理了！
而且，上千人和上千工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要是还要负责照顾那些工人的家人，那加起来可就得好几千了——这么多人，都赶得上一个小型镇子的人口了！
“这可是一个大生意！肯定是因为你声名远扬！哦，风暴之主啊！瑟巴斯森，你真是太棒啦！我真为你骄傲！”
凯琳太太激动得脖子都红了，她一把抢过瑟巴斯森的羊毛外套整理起来，又叮嘱道：“锅里热着浓汤，我还做了苹果派，这次少放了一些姜，晚餐是培根千层面……
“你得多吃点，瑟巴斯森，你瘦得都快赶上公园里的狐狸了！要是接下这个活儿，你可得多吃些才能保证体力！”
……
卡伊忍了又忍，决定还是无视面前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臭屁贵族，开始考虑工厂的建筑事宜。
比如，到底应该请什么样的“施工队”。
这个世界是没有建筑队的说法的，现在最流行、最昂贵，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请工程师团队（或者叫建筑师团队）。
这样的工程师团队一般人数大约在十人左右，费用比单独聘请不同的匠人要贵一些，但胜在方便快速，所以贵族们很乐于用这样的团队进行庄园修缮和建设。
实际上，“建筑队”出现至今，也不过几十年，而且它的出现还要得益于磐石王国著名的“卢卡斯兄弟建筑队”曾被聘请到君士坦塔，从此，这种建筑工程的商业模式才迅速流行。
因为在过去，任何工种之间是被严格限制的，各个工种会有自己的行会，而不同工种之间，界限严密，不被允许跨业。
比如石匠只能和石头打交道，砖瓦匠只能干砖瓦匠，修壁炉的匠人只能修壁炉。不同的手工业者必须组成各自行业的行会，也必须遵守行会的各项章程。
如今，城市中已经出现了“施工队”的雏形：由一位人脉广、会说话的建筑师（工程师）承包建筑项目，随后再聘请不同的建筑工和手工匠人，这位建筑师则对整个建筑项目负责。
这样不仅建筑效率大为提高，建筑也可以进行更高级的设计和修改，同时保证了整体的质量。
这种便捷的模式，席卷了几乎全部教会教堂的建设，也在贵族们之间大肆流行，现在甚至将触角伸向了城市中有钱的商贾家庭。
卡伊考虑这种模式的原因，也是出于对工厂建设质量的担忧。
这个世界可没有成熟完善的工厂建筑项目供参考，而单独聘请的各种匠人又很难理解仅凭语言形容的内容，这种情况下，有个包工头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你只需要负责让包工头子明白就可以，各个匠人和建筑工明不明白，就是包工头子的工作了。
卡伊心底分析了一番，决定这个钱实在不能省，于是拉着戴维又去拜访了威尔。
作为在王都待了几十年的“外国人”，威尔也算人际广阔，很快就给两人推荐了几位颇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师。
两位工程师有主持军方工程修建的漂亮履历，另两位则活跃于贵族和大商贾的晚宴，经手的项目多不胜数。
捏着几张写满名字和地址的纸片，戴维喋喋不休：“我很看中路易斯，你没听威尔说么？连黑天鹅城堡他都参与过！那可是王国最有名的城堡之一！虽然肯定比不上我们大公的猩红庄园吧，但至少审美放在那里！不是吗？”
“清醒点，戴维！我们是建工厂，不是建城堡！”
卡伊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要考虑价格、实用性，唯独不需要考虑美观——或者说，不太需要考虑美观！”
“话不能这么说，美丽的庄园总可以令人身心愉悦……”
卡伊打断了戴维毫无说服力的狡辩，提醒道：“贷款方是我，所以理论上，投资方和最大的股东，都是我。”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两人就聘请哪位建筑工程师，暂时达成了以单方面压倒性胜利为主的“共识”：出身于小贵族家庭的建筑工程师瑟巴斯森。
瑟巴斯森的履历不如同为军方工作过的另一位工程师丰富，但胜在价格便宜——这是威尔暗示的。
“如果你们要建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许可以考虑瑟巴斯森，他有自己的产业和农庄，所以建筑师这个身份更像是他的爱好，在价格上可以和他协商——如果他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的话。”
全国——或者说，全阿祖尔大陆的第一家工厂（大概），怎么都应该算是“新鲜玩意儿”吧？再加上瑟巴斯森曾为军方工作的经验，大概率可以避免过多无用的花里胡哨的设计，非常合适工厂建设！
……
“瑟巴斯森！有你的预约！”
凯琳太太粗大的嗓门几乎把公寓的屋顶都能穿透。
她用又小又胖双脚支撑着自己壮硕的身躯，手上挥舞着一个信封。
她脸颊两侧松弛的皮肤仿佛沙皮狗，使她的法令纹在脸上深如峡谷，红得有些发紫的皮肤浮现了激动的色彩，眼神似乎精明无比。
凯琳太太是瑟巴斯森雇佣的“管家太太”，当然，这是她自认为的。
实际上，由于把大部分钱财都投入到想方设法参与的各个建筑和工程设计中，收入不菲却常年经济窘迫的瑟巴斯森已经把自己父母留下来的众多女仆和男仆都遣散，只留下了子女皆亡的凯琳太太，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卫生打扫。
而今天，照例从公园散步回家的瑟巴斯森一进门，就听到了凯琳太太的大嗓门儿。
“预约？我的？有人找我承包工程！？”
瑟巴斯森惊喜地追问。
他已经大半年没有接到生意了！
“应该是！那两个人很有礼貌，嗯……很有礼貌，就是有个脸色太白了，看着身体不太好……”凯琳太太小声咕哝了两句，才拔高声音：“听说是想请你主持建什么工坊！上千工人的那种！”
“上千工人的工坊？”
瑟巴斯森皱起眉头，一边脱掉羊毛外套，一边接过信封来。
上面盖了个他不认识的火漆，花纹繁复、风格独特，与君士坦塔王国的贵族族徽有明显区别，看起来是个颇有底蕴的家族……
“卡斯特尔……”
瑟巴斯森回忆着自己极少动用的有关贵族知识的记忆，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儿也没想起来这个“卡斯特尔”究竟是哪里的贵族家族，不由有些茫然。
“卡斯特尔？”
令人意外的是，凯琳太太忽然出声打断了瑟巴斯森的思绪。
“那不是南边那个刚冒出来的什么商会嘛！”
“商会！？”
瑟巴斯森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信封上的火漆——确实是老派贵族家族的纹样，绝不是什么商贾暴发户的风格！
“就前两天报纸上头版就是！”
凯琳太太信誓旦旦地说：“沃克公国来的商会，在金盔领开了个什么市场会……啊！集会！好像是集会！听说展示了很多新玩意儿！有冰箱、魔法壁炉、魔法马车……说真的，瑟巴斯森，我觉得咱们家就该买个冰箱，这样就不会每次丢掉那么多坏掉的食物了，尤其是那个酸酪，每次都发霉，你还不让吃……唉！”
“冰箱？”
从不看报纸的瑟巴斯森一脸茫然，显然不清楚凯琳太太嘴里的“冰箱”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用蓄魔石的小箱子，烤箱那么大吧，可以储存和冷冻食物，可方便了！”
凯琳太太一边说，一边碎步进了餐厅，从一锅热汤的底下抢救出来一叠早就被当成隔热垫的、皱巴巴的报纸，一连翻了好几张，才翻到自己说的那张。
“就是这个，你看！”
凯琳太太胖胖的手指精准地指着那几个粗大的头版黑字：见证未来的干杯！来自神秘公国的大商会卡斯特尔，即将开启崭新的魔法时代！
‘伯爵小姐认为，魔法应该走入人类生活的城市，魔法商品应该走入每一个市民的家中……’
整篇报道中，大篇幅都在写金盔领的斯特拉斯伯爵小姐的主张，说得十分冠冕堂皇，简直是一场图穷匕见的政治作秀！
瑟巴斯森撇撇嘴，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直到文章最后面，才找到关于卡斯特尔商会的介绍。
‘这家来自神秘的沃克公国的大商会拥有令人震惊的实力，背后不光是一位尊贵的男爵，还站着沃克公国的伊莱王子，连金盔领的斯特拉斯伯爵小姐都为其站台……
‘展会中展出的魔法商品多不胜数，就连卡斯特尔商会专营的改良版蓄魔石，其技术都让我们的魔法部门震惊，它不仅价格更加低廉，使用寿命更长，还破天荒地解决了蓄魔石多年来的魔力散溢问题……’
大概了解了卡斯特尔之后，瑟巴斯森有些迷惑地跟一旁的凯琳太太确认：“他们说是来找我建工坊？上千工人的工坊？”
“我保证！那两个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上千工人的工坊……嘶……”
瑟巴斯森不禁觉得有些牙疼。
工坊很常见，整个王都的工坊数都数不过来，但是上千工人的工坊……他还真没见过！哪怕是王室名下的大型工坊，也就数百手工从业者的规模，人再多，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更别提管理了！
而且，上千人和上千工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要是还要负责照顾那些工人的家人，那加起来可就得好几千了——这么多人，都赶得上一个小型镇子的人口了！
“这可是一个大生意！肯定是因为你声名远扬！哦，风暴之主啊！瑟巴斯森，你真是太棒啦！我真为你骄傲！”
凯琳太太激动得脖子都红了，她一把抢过瑟巴斯森的羊毛外套整理起来，又叮嘱道：“锅里热着浓汤，我还做了苹果派，这次少放了一些姜，晚餐是培根千层面……
“你得多吃点，瑟巴斯森，你瘦得都快赶上公园里的狐狸了！要是接下这个活儿，你可得多吃些才能保证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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