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前夕
“法师老爷，我们的工人走了足有十几个！”
一个满脸褶子的秃头中年男人焦虑地汇报着情况：“而且都是非常好用的工人，全是识字的！这导致我们超过一半的作坊总是出现问题，那些该死的、愚蠢的工人连听懂要求都困难！”
“随他们去吧，”
吵吵杂杂的商行中心大厅中，奥雷尔斯平静地和中年男人说道：“走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不必惊慌，我们只要等待就好。”
“是的，是的，就算他们要回来，也要狠狠地扣他们的薪水才行！”
中年男人不太明白这位神神叨叨的法师老爷的想法，但依旧愤恨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弓着腰，丝毫不在乎来来往往的商行管事和仆人们对他的目光洗礼，十分谄媚地问：“法师老爷，不知道主理人阁下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奥雷尔斯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红色，眼睑下面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不过由于中年男人一直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奥雷尔斯的变化。
“很快了，可能就这几天。”
奥雷尔斯的声音似乎没什么不同。
“那就好，那就好……”
中年男人念叨着，忽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便将腰弯得更低：“那我先不打扰您了，法师老爷，我这就去核实一下几个作坊的订单……”
他解释道：“昨天那个该死的审计学徒离开了，真是浪费我的栽培！”
“你最好证明自己能处理这几天的乱象，”奥雷尔斯眼睛的颜色缓慢恢复成了深棕色，但语气冰冷：“否则，我会送你去沃顿公国提前养老。”
中年男人哆嗦了一下，忙拍着胸脯保证：“当然，当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奥雷尔斯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就像忽然静止了一样。
中年男人因畏惧而扭曲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还维持着一个恭敬等待的动作，似乎在等奥雷尔斯离开。
天地间一片寂静，原本杂乱的商行大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仿佛彻底停留在了这一刻。说话声消失了，脚步声消失了，连风声也消失了。
奥雷尔斯才恢复成深棕色的眼睛再度骤变成红色，他的皮肤像被风干了似的，迅速失去了水分，充满褶皱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青黑的惨白色泽。
很快，他扑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嗓子眼里不断挤出来不像人类语言的呜咽。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喜欢繁华的地方，我出生的那个小镇，还没有霍兰德四分之一大，但它非常繁华，因为那里曾经是热衷淘金的冒险者们和佣兵团最青睐的地方，距离大森林很近。”
空气中逐渐显露出一个苍老的身影，他自说自话道：“但是我现在觉得，‘繁华’很不好，人太多了，太吵闹了……哦，你怎么会理解呢？你不会懂的……”
他看着地上趴着的奥雷尔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鼻音，然后，用刺耳又奇怪的声音高呼：“永夜降临之日，复苏莅临之时！”
匍匐在地的奥雷尔斯咕哝着语意不明的词汇，过了许久，才吐出正常的古代阿希伯格语：“您的旨意，是我前进的准则……”
接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渐渐淡去，似乎周围的一切又被启动了，商行大厅里的人毫无所觉地来而往去，远处的两个管事甚至昂着头、红着脸，在争执着什么，丝毫看不出任何滞涩。
那个表情扭曲的中年男人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他像是没看到奥雷尔斯趴在地上似的，依旧朝我奥雷尔斯刚刚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弓着腰。
此时的奥雷尔斯，就像被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
……
日暮月又被称为永眠月，只有22天。
执掌这个月份的魔神是暗夜女神，同时，祂还有梦境之主、永眠君王的称号。在十三魔神中，是一位危险性相对较高的魔神。
顾名思义，这22天中，大部分都是黑夜，虽然两个月亮带来的光芒也不见得比霜落月暗淡的太阳弱到哪里去，但大家依然认为，这个月份就适合用来睡觉。
大部分动物将会陷入深度冬眠，即使不需要冬眠的动物，在这个月中也会变得昏昏沉沉。
所以，这个月才被称为永眠月。
永眠月的第一个星期三，是著名的王国公祭日，用来纪念阿祖尔大陆北部无数死在大灾厄时期的人类同胞。
这一天，所有的商店都会停业，习俗中，人们被禁止点火，因为那样会吸引来各种野兽。
君士坦塔王国的这一天，将是安静又昏暗的一天。
而卡伊，则打算把工厂的开工日，放在永眠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在他的计划里，刚刚上了两天班的工人们将会体验真正能够保证他们权益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同时在第三天得到一个阶段性的休息日——除了每周的双休日，卡伊还打算将部分节日定为工厂员工的假日，这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显然是一个创举。
毕竟，现在的手工作坊的工人，别说节假日了，连双休都没有，只有在每周最后一天有一个“礼拜日”，用来去教堂做主日崇拜，才算“休息日”。①
等到两天的体验后，王国公祭日回家休息的工人们，将会不可避免地谈及工厂的一切，这相当于在工人预备役的群体中第一次宣传卡斯特尔工厂。
而等周四、周五工作完毕，周六回家之后，周六、周日两天将又会是一个宣传的好时机。
这样就可以吸引更多还在犹豫和关注的工人来参与应聘——毕竟，现在卡伊招到的人，还远远不够计划中的规模。
当然，卡伊的这番安排，反对声音特别大，尤其是戴维，他无法理解卡伊的每一个决定。
“你这不是开工厂，更不是做生意，而是做慈善！”
“该死的！你欠了一屁股债！贷款出来，就为了做慈善！真令人难以理解！”
他愤怒地反对。
理所当然的，反对无效。
气急之下，戴维放了狠话：“如果不是我的灵觉告诉我，对你使用混淆魔法会产生极其可怕的后果的话，我早就控制了你这个愚蠢到令人难以理解的凡人，干点正事了！”
“灵觉？”
卡伊来了兴趣。
“你一个毫无魔法亲和的凡人，当然不会有那种玩意儿！”戴维的脸上挂起了那副随着他逐渐找回自己，同时找回来的傲慢，但他还是解释了起来：“那是一种法师独有的特殊的灵性感应，可以在你不知原由、难窥事物全貌时，直戳了当地告诉你结果，大部分时候体现在‘这件事能不能做’或‘做了会不会死’上面，有点像直觉，啊，当然，比所谓的直觉可要精准多了，大多时候，你的灵觉可以拯救你的性命。”
搞明白什么是灵觉之后，卡伊疑惑地追问：“所以，你的灵觉告诉你，对我使用魔法会死？”
“是使用混淆魔法，”戴维用手杖把地板敲得咚咚作响，强调道：“而且，不是会死，只是可能……会产生我无法接受的后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卡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后果？”
“谁知道呢！而且，你可不是普通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死亡和充沛生命力交杂的味道，咦？你那是什么表情？”
戴维看着震惊无比的卡伊，表情比卡伊还要震惊：“你不知道？哈？我还以为你故意隐瞒了什么来历！天呐！”
紧接着，戴维表现得有着崩溃，他骤然拔高了声音：“我以为你有什么恐怖的、和死灵有关，或者和三大教会有关的背景，才会在你第一次上门时候就和盘托出了我的身份……够了！你别再摆出那副表情了！该死的，我真是蠢到家了……”
说到这，他不甘心地念叨着：“如果你是普通人，怎么能进到奥勒利乌斯的神国？还拿了他的风暴巨斧！那可是魔神的神国！你知道普通人进到一位魔神的神国里会产生什么后果吗！他会枯竭而死！灵魂都会因无法承受住强大的力量而碎裂！而你！不仅去了，还去了不止一次，甚至还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呃……”卡伊犹豫着说道：“或许我不完全是普通人，奥勒利乌斯曾经说过，我的灵魂十分强大……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灵魂十分强大，但没有魔法亲和？”
戴维紧锁眉头，“这完全是冲突的概念！”
“奥勒利乌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好吧，我对魔法学的了解并不太多，你想去佛罗瑞克是对的，佛罗瑞克学院对无魔法亲和的研究更深入，或许他们能知道些什么，但是，我敢肯定，”戴维再度强调道：“我敢肯定，你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否则，我的灵觉不会如此警醒！”
“哦？是吗？”
卡伊摆出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既然这样，那卡斯特尔工厂的事，始终是我说了算，对吧？”
一个满脸褶子的秃头中年男人焦虑地汇报着情况：“而且都是非常好用的工人，全是识字的！这导致我们超过一半的作坊总是出现问题，那些该死的、愚蠢的工人连听懂要求都困难！”
“随他们去吧，”
吵吵杂杂的商行中心大厅中，奥雷尔斯平静地和中年男人说道：“走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不必惊慌，我们只要等待就好。”
“是的，是的，就算他们要回来，也要狠狠地扣他们的薪水才行！”
中年男人不太明白这位神神叨叨的法师老爷的想法，但依旧愤恨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弓着腰，丝毫不在乎来来往往的商行管事和仆人们对他的目光洗礼，十分谄媚地问：“法师老爷，不知道主理人阁下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奥雷尔斯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红色，眼睑下面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不过由于中年男人一直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奥雷尔斯的变化。
“很快了，可能就这几天。”
奥雷尔斯的声音似乎没什么不同。
“那就好，那就好……”
中年男人念叨着，忽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便将腰弯得更低：“那我先不打扰您了，法师老爷，我这就去核实一下几个作坊的订单……”
他解释道：“昨天那个该死的审计学徒离开了，真是浪费我的栽培！”
“你最好证明自己能处理这几天的乱象，”奥雷尔斯眼睛的颜色缓慢恢复成了深棕色，但语气冰冷：“否则，我会送你去沃顿公国提前养老。”
中年男人哆嗦了一下，忙拍着胸脯保证：“当然，当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奥雷尔斯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就像忽然静止了一样。
中年男人因畏惧而扭曲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还维持着一个恭敬等待的动作，似乎在等奥雷尔斯离开。
天地间一片寂静，原本杂乱的商行大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仿佛彻底停留在了这一刻。说话声消失了，脚步声消失了，连风声也消失了。
奥雷尔斯才恢复成深棕色的眼睛再度骤变成红色，他的皮肤像被风干了似的，迅速失去了水分，充满褶皱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青黑的惨白色泽。
很快，他扑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嗓子眼里不断挤出来不像人类语言的呜咽。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喜欢繁华的地方，我出生的那个小镇，还没有霍兰德四分之一大，但它非常繁华，因为那里曾经是热衷淘金的冒险者们和佣兵团最青睐的地方，距离大森林很近。”
空气中逐渐显露出一个苍老的身影，他自说自话道：“但是我现在觉得，‘繁华’很不好，人太多了，太吵闹了……哦，你怎么会理解呢？你不会懂的……”
他看着地上趴着的奥雷尔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鼻音，然后，用刺耳又奇怪的声音高呼：“永夜降临之日，复苏莅临之时！”
匍匐在地的奥雷尔斯咕哝着语意不明的词汇，过了许久，才吐出正常的古代阿希伯格语：“您的旨意，是我前进的准则……”
接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渐渐淡去，似乎周围的一切又被启动了，商行大厅里的人毫无所觉地来而往去，远处的两个管事甚至昂着头、红着脸，在争执着什么，丝毫看不出任何滞涩。
那个表情扭曲的中年男人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他像是没看到奥雷尔斯趴在地上似的，依旧朝我奥雷尔斯刚刚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弓着腰。
此时的奥雷尔斯，就像被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
……
日暮月又被称为永眠月，只有22天。
执掌这个月份的魔神是暗夜女神，同时，祂还有梦境之主、永眠君王的称号。在十三魔神中，是一位危险性相对较高的魔神。
顾名思义，这22天中，大部分都是黑夜，虽然两个月亮带来的光芒也不见得比霜落月暗淡的太阳弱到哪里去，但大家依然认为，这个月份就适合用来睡觉。
大部分动物将会陷入深度冬眠，即使不需要冬眠的动物，在这个月中也会变得昏昏沉沉。
所以，这个月才被称为永眠月。
永眠月的第一个星期三，是著名的王国公祭日，用来纪念阿祖尔大陆北部无数死在大灾厄时期的人类同胞。
这一天，所有的商店都会停业，习俗中，人们被禁止点火，因为那样会吸引来各种野兽。
君士坦塔王国的这一天，将是安静又昏暗的一天。
而卡伊，则打算把工厂的开工日，放在永眠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在他的计划里，刚刚上了两天班的工人们将会体验真正能够保证他们权益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同时在第三天得到一个阶段性的休息日——除了每周的双休日，卡伊还打算将部分节日定为工厂员工的假日，这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显然是一个创举。
毕竟，现在的手工作坊的工人，别说节假日了，连双休都没有，只有在每周最后一天有一个“礼拜日”，用来去教堂做主日崇拜，才算“休息日”。①
等到两天的体验后，王国公祭日回家休息的工人们，将会不可避免地谈及工厂的一切，这相当于在工人预备役的群体中第一次宣传卡斯特尔工厂。
而等周四、周五工作完毕，周六回家之后，周六、周日两天将又会是一个宣传的好时机。
这样就可以吸引更多还在犹豫和关注的工人来参与应聘——毕竟，现在卡伊招到的人，还远远不够计划中的规模。
当然，卡伊的这番安排，反对声音特别大，尤其是戴维，他无法理解卡伊的每一个决定。
“你这不是开工厂，更不是做生意，而是做慈善！”
“该死的！你欠了一屁股债！贷款出来，就为了做慈善！真令人难以理解！”
他愤怒地反对。
理所当然的，反对无效。
气急之下，戴维放了狠话：“如果不是我的灵觉告诉我，对你使用混淆魔法会产生极其可怕的后果的话，我早就控制了你这个愚蠢到令人难以理解的凡人，干点正事了！”
“灵觉？”
卡伊来了兴趣。
“你一个毫无魔法亲和的凡人，当然不会有那种玩意儿！”戴维的脸上挂起了那副随着他逐渐找回自己，同时找回来的傲慢，但他还是解释了起来：“那是一种法师独有的特殊的灵性感应，可以在你不知原由、难窥事物全貌时，直戳了当地告诉你结果，大部分时候体现在‘这件事能不能做’或‘做了会不会死’上面，有点像直觉，啊，当然，比所谓的直觉可要精准多了，大多时候，你的灵觉可以拯救你的性命。”
搞明白什么是灵觉之后，卡伊疑惑地追问：“所以，你的灵觉告诉你，对我使用魔法会死？”
“是使用混淆魔法，”戴维用手杖把地板敲得咚咚作响，强调道：“而且，不是会死，只是可能……会产生我无法接受的后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卡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后果？”
“谁知道呢！而且，你可不是普通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死亡和充沛生命力交杂的味道，咦？你那是什么表情？”
戴维看着震惊无比的卡伊，表情比卡伊还要震惊：“你不知道？哈？我还以为你故意隐瞒了什么来历！天呐！”
紧接着，戴维表现得有着崩溃，他骤然拔高了声音：“我以为你有什么恐怖的、和死灵有关，或者和三大教会有关的背景，才会在你第一次上门时候就和盘托出了我的身份……够了！你别再摆出那副表情了！该死的，我真是蠢到家了……”
说到这，他不甘心地念叨着：“如果你是普通人，怎么能进到奥勒利乌斯的神国？还拿了他的风暴巨斧！那可是魔神的神国！你知道普通人进到一位魔神的神国里会产生什么后果吗！他会枯竭而死！灵魂都会因无法承受住强大的力量而碎裂！而你！不仅去了，还去了不止一次，甚至还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呃……”卡伊犹豫着说道：“或许我不完全是普通人，奥勒利乌斯曾经说过，我的灵魂十分强大……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灵魂十分强大，但没有魔法亲和？”
戴维紧锁眉头，“这完全是冲突的概念！”
“奥勒利乌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好吧，我对魔法学的了解并不太多，你想去佛罗瑞克是对的，佛罗瑞克学院对无魔法亲和的研究更深入，或许他们能知道些什么，但是，我敢肯定，”戴维再度强调道：“我敢肯定，你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否则，我的灵觉不会如此警醒！”
“哦？是吗？”
卡伊摆出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既然这样，那卡斯特尔工厂的事，始终是我说了算，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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