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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朦胧的月色下,一辆黄包车穿过一条条巷弄,拐了七八个路口后停在一处烟灰色的古宅门口,霍斯年从车上下来,付了车钱还额外给了等价的小费,黄包车师傅连声感谢后便重新踏上拉活的命途。

    世风日下,底层人民生存不易,霍斯年虽然做了多年公子哥,但并非外人所传言的那般是个冥顽不灵醉吟风月的纨绔子弟。

    大家族的生活,大家都习惯披着一张皮,有画皮,有羊皮更有狼皮。他霍斯年从小生的帅,深邃的眼窝,笔挺的鼻梁,长的仪表堂堂,偶尔勾起嘴角竟活脱脱一副花花公子样。可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做着别人看起来的荒唐事,在霍家混着日子,反正他爹霍连城与他娘分居后便相继娶了三房姨太太,又生了三个儿子,后继大有人在。

    霍斯年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对争权夺利带兵打仗没有一点兴趣,又不好直接随母亲搬离霍家,年纪稍长后便借口出国见见世面,远走重洋躲清闲。

    可他爹霍大帅也不是吃素的,怎会轻易遂了他的心愿,明面上答应他出国是真,暗地里早已给他办好了入学西蒙军校的手续。可怜他一出国,还没怎么见识到国外的花花世界,便被安排进了全封闭化管理的学校里,被圈在学校里望着那片天,感觉与坐牢无异。

    他每天除了上理论知识课就是军事体能训练,一入学的前两个月累的脸都绿了,好在他学习能力极快,人也聪明机敏,英语打小有底子,倒也适应的越来越好。

    以全优的成绩毕业后,霍斯年也从懵懂的少年成长为稳重的男人。他找了很多借口推脱不肯回国,凭借军校的人脉,在海外几国来回游历,过的相当自在,要不是亲娘的电报轰炸和对亲娘的思念,他断断不会这么痛快的回来。

    今天他在返程的途中被人盯梢,他早已暗中觉察并提前提防,谁成想这帮匪徒竟胆敢在客舱里公然开枪,霍斯年虽然躲避及时,但也被流弹所伤,他无奈丢弃行李,跳入海中自救。也许是天命不该绝,沈家的货轮就在相隔不远处,霍斯年误打误撞闯进了沈云舒的休息室,还得到了救助。

    霍斯年虽说受的是轻伤但仪容狼狈,他没回霍家府邸也没去母亲的别苑,他是个孝子,他怕母亲看到他这副鬼样子而担心,于是直接来了蘭园老宅。

    蘭园老宅是离港口最近的、他放心居住的宅院。虽然面积不大,只有前后院加起来不过七八个卧室和一处小花园、客餐厅以及厨房附带杂物间等等,但宅院内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这里只有兰姨和两个仆人在居住。

    兰姨曾经是沪城名伶,后因情伤隐退,一辈子未嫁。待字闺中时,她与母亲还有另外一位闺中密友合力买了这所宅院,约定为三人秘密基地。这里承载了她们三人的喜怒哀乐,见证了三人的青春与成长。

    出国前,霍斯年随母亲来蘭园小住了一段时间。最疼爱他的兰姨,他也是多年未见了……轻叩门扉,一会儿门打开,管家曹大叔见到霍斯年的第一眼愣了片刻,旋即喜出望外,冲着内院喊了一声:老婆子,快出来,快看看谁回来了!

    曹家大婶儿以前是兰姨戏班里的随从,处的久了便跟着兰姨作仆人,结婚后夫妻两一起搬来蘭园,兰姨的隐退生活多了他们夫妇的陪伴,加上霍斯年和母亲偶尔来小住,也不会那么寂寥。

    “梓乔?真的是梓乔少爷!快进来,进来,我这去禀报兰小姐。”梓乔是傅斯年母亲给他取的小名,只私下场合这样唤他,故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

    曹家夫妇前脚把霍斯年迎进门,后脚曹大婶就忙不迭的去敲兰姨的门,迫不及待地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这个宅院冷清了太久了,霍斯年的到来仿佛让冰冷的院落再次活络起来。

    “梓乔,真的是梓乔啊!”兰姨还是那么优雅,虽然只是着简单的家常睡衣,简单围着一轻纱披肩,但还是风韵犹在。

    “兰姨,是我。”霍斯年握着兰姨瘦削的手,难得温情地回答。看霍斯年的着装打扮,兰姨一下子猜透了七八分,她吩咐曹家夫妇去准备洗澡水和餐食,二人便走进了一间客房。

    这间正是霍斯年常住的房间,虽然多年未来,但房间的摆设还是如常,似乎都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受伤了?”兰姨关切道。

    “嗯,小伤而已,不打紧。”

    “家里还有些消炎止痛的药,我给你拿过来。”

    “兰姨,时间这么晚打扰到你休息了。”

    “这孩子几年不见学会客套了,还跟我见外呢,把这当成是你自己的家。”

    “嗯。我会的兰姨。”

    二人寒暄过后一会儿,曹家夫妇送来了洗漱用品和餐食,傅斯年道谢后,夫妇便退了出去。

    填饱了肚子,美美地泡着澡,霍斯年整个身体的细胞都放松了下来。他轻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但旋即遇刺的一幕幕反复出现在脑海里,让他不得不又警惕起来,回想推断。

    想要他傅斯年的命!这伙人背后究竟是谁?

    正闭目养神着,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一个妙龄少女走进来。

    傅斯年裸身坐在木质浴桶里,与少女四目相接,二人当下皆目瞪口呆。

    “你是谁?”

    “你又是谁?”少女毫不羞赧,虽怔在原地,但当她的目光从那张帅脸上扫过,向下瞥见男人露出水面的胸肌,直到目光停留在他右臂的枪伤处,当下便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晚上所救之人。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该死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霍斯年只瞅着眼前的少女面熟,咦?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尬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今晚要睡这里?”少女询问道。

    “嗯,不然呢?”霍斯年想说他以前常住这个房间,又觉得对陌生人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不符合他冷面公子的性格。

    “那好吧……”少女便退了出去还顺便关了门。

    看她那背影也是熟悉,这一天霍斯年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刺激,此刻他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