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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不怪你

    今日我起了个大早,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在跟我抗议。

    说好的要送张叙去科考的。

    我去翻墙去了隔壁张府,险些被当飞贼抓起来。

    张叙来救场:“一个个眼睛白长的吗,我师傅要是贼,整个相府都让她拿去都行。”

    我站在张叙的身后,戳着他的后背:“卖个书都要跟我谈利息分成,这会儿在别人面前倒是装的大度,尊师重道像模像样的。”

    快进考场时,张叙对我道:“师傅等我考完回来给你捶腰。”

    我冲他招手:“蟾宫折桂,马到成功。”

    我嘴上说的如是说着,心里念的却是可别考中,最好名落孙山,从此一蹶不振,败光家产,走向人生低谷。

    我也不想这么恶毒,我也想让我的宝贝徒儿一生平安顺遂,可他顺遂了我就不怎么顺了。

    我曾觉得坏人运气的事交给我做实在有些为难我,遂问子微我能否先跑,任雅枝在凡间做他的相府贵公子自生自灭。

    子微是这样回我的:“你当然可以,只不过等雅枝无灾无难的回了天上,你就做好被天雷劈的准备。”

    我一盏没渡劫的小油灯,一道天雷劈下来我就差不多就魂飞魄散了。

    这么一想,我忽然又觉得自己害人挺在行的。

    于是张叙进考场前,我在他携带的吃食里小撒一撮泻药,只等着他一边腹泻一边答题,最后从考场哭着跑出来。

    我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张叙弃考的消息,一直到考试结束那日我才见到张叙。

    我以为他应当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才对,见到他时他除了发丝蓬松凌乱了些,其他仍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我不解,张叙附在我的耳边轻轻问我:“师傅往我的干粮里放泻药,是怕我考中状元就会欺师灭祖吗?”

    我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怎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为师自然是希望你……”

    话说了一半,张叙打断我:“算了,我原谅师傅。”

    我果然还是不擅长撒谎。

    从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没有再见过张叙。

    兴许是因为听了太久佛祖念得经,又或许是当了太久的灯,不怎么会当人,我不敢一个人出门。

    我太敏感,街上叫卖的大爷大叔一句“不买别碰”都会让我心惊许久。

    于是张叙和如意不来找我,我的日子就过得格外漫长,倦时睡觉,醒时吃饭,闲时廊下看花逗鸟。

    张叙到底是怪我的,我是他的师傅,他幼年时我便想尽办法折腾他,如今他长大了,参加科考,我又撒泻药害他,他怨我气我恼我都应该的。

    张叙被我这样亲近的长辈捅在背后捅刀子,此时应当感到悲愤交加,又生气又伤心,我的目的也算是间接达成了一点。

    科考这种人生大事对凡人而言有多重要呢,举个例子,上辈子的小书生科举落榜后跳了湖。

    以至于科考放榜那天张叙来找我时,我立刻就幻化出了我在地府熬汤是用的那根铁棍防身。

    我用铁棍挡在身前:“实不相瞒,为师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怪为师。”

    张叙接过我的铁棍,推着我在梨树下石凳坐下,开始替我捶腰。

    我来不及惊呀,张叙便道:“我之前不是说,等我考完回来就给师傅捶背吗?”

    我咽口唾沫,坐在凳子上,背直挺挺的,腰僵的梆硬,生怕他此时突然给我一棒槌。

    张叙替我揉肩,他道:“今日放榜你猜我考的如何?”

    我苦笑:“很好。”

    张叙轻笑:“你往后不但能唤我阿叙,张叙,张大公子,还能唤我张探花。”

    我硬着脖子:“恭喜恭喜。”

    张叙拍拍我的肩背,认真道:“我自幼时就跟在你身边,你又没少坑过我,我什么时候怪过你,科考而已,我考得上更好,考不上也无所谓,你我这十几年的感情还能假吗?你紧张什么,放轻松。”

    闻言,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张叙道:“师傅,我听了个笑话,我跟你说……”

    张叙不怪我,我自己却有些心虚,脑袋嗡嗡的,张叙再说别的话我也怎么听进去。

    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今日渭河边有灯会,一起去看吧,你多买几只花灯给我赔罪。”

    我愣了愣:“好。”

    天半黑时,渭河边街市的灯就全亮了。

    我们刚走进人多的街道,就有人认出了新科的探花郎。

    有年轻的女子三三两两故意从我们师徒跟前来回路过,最显眼的是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长得肤白貌美,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说她显眼不是因为她长得最好看,而是因为整条街道都是垂涎我那乖徒儿美貌的少女阿姨,而最大方的还得是她。

    这位美女自我们上街起就跟在我们身后,我与张叙在前头走,她就在后面买东西,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与我们顺路。

    直到后来这位美女将在街上买下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丢在我的面前,再说准确些应该是丢在张叙的面前,很难让我假装看不见她。

    美女对着张叙笑盈盈道:“张青林,喜欢什么尽管挑,本公主统统送你。”

    我看一眼自称公主的美女,再看一眼张叙,以我看了那么多年的话本子经验来看,必定是我的徒儿帅气多才,引起了公主青睐。

    瞧我徒儿这满脸的淡定,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就像个老母亲似的,分外为我有个公主都自愿来倒贴的徒儿骄傲。

    公主热情的很,见张叙反应不大,立刻将话题转向了我,她相当亲切的拉起我的手:“你这样好看,想来就是青林的阿姐了吧。”

    我反客为主拉起公主的手,像是握了一捧温热的清水。

    我不由的感叹,不愧是话本子里说的养尊处优的公主,百看不如一摸,果真娇嫩。

    我像是看自己的小辈,对公主道:“我是阿叙的师傅。”

    公主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甜了,她道:“本公主早就听说青林自小拜了一个女师傅,却怎么也想不到青林的师傅是这样年轻好看,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像仙女一样。”

    公主对着我一顿夸,不管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我十分受用。

    再看张叙仍是冷着一副脸,好像谁欠他千八百万的样子,劝他道:“阿叙,公主屈尊送你礼物,你的脸色这样难看做什么?”

    张叙看我一眼,仍是一副冷脸,对公主道:“此处人多眼杂张某便把这跪拜礼免了,张某家中银财万千,自己当然会买,不劳公主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