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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滔天毒誓

    秦心怡宽慰她道:“倩华,这件事显彬本不该瞒你的,估计他也是实在不知如何跟你开口了,我们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万一……万一最后真的是铭儿,希望你能坚强起来,毕竟铭儿和你只是暂时分开,等到两国正式结亲后,婉儿去那边站稳了脚跟,她会想办法让皇甫信人放铭儿回来的,而且有这个亲姑姑在那边照顾着,谅谁也不敢欺负他!”

    “是啊,大嫂,有我在铭儿身边,谁要是想欺负他,那先从我身上踏过去!”萧婉儿也一个劲地宽慰着她。

    林倩华呆坐在那里默然不语,一时间确实难以完全接受这个消息,望乡台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就在昨天一般,以至于她落下的伤病到现在都无法痊愈。

    她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凭什么就这么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回归遥遥无期!

    她想到这里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任谁劝都没有用。

    秦心怡将萧婉儿拉过一旁,悄声道:“是不是我们不该告诉她这事,看她这么伤心,我这心里也好难受,当娘的心思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大嫂她早晚都会知道的,现在不告诉她,不让她自己慢慢想通,以她那爽直的个性就怕真做出什么别的事来,那就麻烦了!”

    秦心怡点点头表示赞同,林倩华这个萧家大儿媳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她本是一江湖侠女身手很是不错,潇洒自在地在江湖中闯荡,与萧显彬这种文弱的贵公子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在武京城外的山林里救下了独自一人出外遇险的萧显彬,英雄侠女和文弱公子就像这磁场的两极,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碰到,一旦碰到那就是天雷勾地火,爱情来到一发而不可收拾。

    还好萧天宇不是那种看中门第出身的狭隘贵族,林倩华最终也得以顺利地嫁入了金狮帅府,当时武京城内到处都在传萧府大公子娶进门一位毫无背景的白身女子,也有人传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白身,而是皇帝皇甫疆的私生女贵为公主,萧府娶她绝对是门当户对,甚至有人传这女子来自七大圣地之一,背后有一个隐世的武学宗门作靠山,总之那段时间武京城内是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但林倩华是什么样的人,秦心怡和萧婉儿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性情天真爽朗做事大胆果断,外表温柔内心却是铮铮侠骨,她若是真想不通,可是什么事都敢做出来的。

    秦萧二人只能在旁边陪着她不停地宽慰她,过了好一会儿林倩华的情绪终于慢慢地缓了过来,重新理了理思绪道:“心怡姐,本来今天想过来跟你商量一下婉儿的嫁娶之事,看来今天是说不成了,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铭儿的事,过两天我再过来找你。”

    秦心怡点点头,道:“好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婉儿的事我就一手包了,你就回去好好休息,等你感觉好点儿了再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萧婉儿也在一旁撒娇道:“大嫂,母亲去的早,你这长嫂如母可要风风光光地送我出嫁啊,等我出嫁那天我就只能靠你了。”

    林倩华勉强笑笑没有说话,三人起身正要招呼萧铭恩和心儿过来,门人又进来通报了:“娘娘,大门口有右相国田大人求见您,说是给您赔罪来了,还带来整整三大车的礼品,您看是否需要大开中门应接一下?”

    秦心怡一愣,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不见!就说我被气病了,不方便见客,让他带着东西赶紧滚!”

    门人听得有些傻,右相田佑那在陵宇国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虽然不掌兵权,但是职位比武威王大元帅兰傲天也低不了多少,之前他每次来拜访无论是王爷还是娘娘都对他很客气的,这次娘娘说生病了也就罢了,让他滚这话可怎么说的出口。

    萧婉儿怕事情弄僵赶紧过来解围道:“心怡姐,消消气,他来送礼你为什么不收,不收白不收,前线还有很多将士吃不饱穿不暖的,你就是收了充作军饷也好啊。”

    秦心怡白了她一眼,叹口气道;“好吧,你去跟他说,我病了不能见客,东西放下让他回去吧。”

    门人领命去了,林倩华在一旁忽然幽幽地道:“世间最痛莫过于生离死别之事,想想那个姓秦的年轻人,一夜间家破人亡亲人死别,而父皇却放过了罪魁祸首,所以上天让我们萧家同样承受亲人生离死别之苦,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呢?。”

    秦心怡与萧婉儿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正在陪着心儿玩耍的萧铭恩,暗自撇了撇嘴,内心满是怨念:“唉,要去当质子吗,这事可真不好玩,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乖孩子,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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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府公子田丰源及一干家奴强抢民女逼死人命的案子一下子轰动了整个磐石城,案发之后的第五天,田丰源及一干家奴就被押解刑场处以极刑,田丰源更是被一刀一刀地割了900多刀才咽气。

    百姓们最为痛恨的就是这种欺男霸女的富家公子,闻听消息无不奔走相告蜂拥前来围观,纷纷称道陛下圣明公断,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皇帝。

    真正知道其中内幕的也只有极少数人,这些人里面当然不会有人傻到去传播事情所谓的真相,从古至今,那些表面上的真相从来都是为了给老百姓看的。

    城南秦家。

    满院满屋都被白色的绫缦包围着,堂屋正中的地上摆放着两口棺材,棺材前面放着两个清晰的灵位,先考秦公讳奋府君之灵位,亡妹秦末儿之灵位。

    秦奋老爷子一生恪守读书人本分,勤奋治学育人无数,怎料晚年却遭逢骨肉惨死之人伦悲剧,悲愤交集之下咳血不止,当天便撒手人寰了。

    秦家祸不单行,父女两代人的丧事同时操办更显悲凉。

    秦耀祖身着一身麻衣跪在灵前,表情木然地向前来吊唁的宾客们回礼致谢,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秦家的亲朋好友们看到以往意气风发的秦耀祖变成了这副模样,无不扼腕叹息老天的不公,暗中痛骂田家的败类。

    夜已深沉,吊唁的人们渐渐散去,一名便服男子捧着一个木盒踏进了灵堂,他先来到灵前把木盒放到地上,恭敬地为死者上了三炷香。

    然后他捧起木盒来到秦耀祖面前,单膝跪地,道:“秦举人,我是武威王府的李雄,上次我们见过面的,此来是代表我家王爷和娘娘吊唁令尊和令妹,还请你节哀!”

    秦耀祖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亮,喃喃道:“兰王爷……娘娘……她说……会为我报仇的……”

    李雄的表情僵了一下,低声道:“娘娘说,国家此时正内忧外患实在经不起大的动荡了,陛下要以大局为重,请你尽量体谅一二,能够将田丰源和一众恶奴明正典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秦耀祖眼中的光亮慢慢地褪散:“大局……呵呵……大局……”

    “娘娘知道你心中悲痛不甘,所以她特地向田府讨来了这个东西,以祭奠令尊和令妹的在天之灵。”

    李雄说着将身边木盒地盖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在人头的旁边还放着一截血色浸染了的断指。

    “这是田丰源的人头,以及那田嗣源的一截断指……娘娘真的已经尽力了……”

    秦耀祖的瞳孔猛然放大,死死地盯着木盒中的人头和断指,眼中放射出刻骨铭心地仇恨,突然他疯狂地用手对着人头又抠又抓。

    “秦举人,你冷静一些!”

    秦耀祖满手都沾满了污血,看上去好不恐怖。

    李雄赶紧将木盒拿开摆放在了灵位前,回过头来拿起旁边的白绢替秦耀祖擦了擦身上的污血,想再安慰一下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叹道:“秦举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些,娘娘还让我跟你带句话,她答应过你的事并没有忘记,待国家内外安定之后,娘娘会找机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秦耀祖双手驻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低头沉默不语,李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良久,秦耀祖抬起头惨然一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扑通拜倒在灵位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字一顿地道:“爹,末儿,我今天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将田家连根拔起,灭其满门,戳骨扬灰,如违此誓,叫我生生世世不得为人,死后打落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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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佑突然猛地哆嗦了一下,只觉得遍体生寒,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坐在他上首的萧显仁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道:“佑公,这几天你可累坏了吧,是不是身体有恙?”

    田佑伸手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也自纳闷怎么会突然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回道:“臣身体无碍,谢殿下关心,只是心里确实有点别扭……”

    “好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要了你那混蛋儿子一个手指头吗,你还想让我去找兰王妃讨个说法吗!”

    “可是陛下都不追究了,她秦心怡凭什么逼着我儿子自断一指,若光是我田家也就算了,武威王爷我们哪惹得起!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田家背后站的是殿下,她这么做也太不给殿下面子了!”田佑愤愤地抱怨道。

    萧显仁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到此为止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父皇那里可比我受宠多了,我的面子在她那里不好使……再说了,就你那整天惹是生非的儿子,身上还背了人命,要他一个指头不冤,就当是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吧!”

    “是,殿下,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他,再也不会让他出来闯祸了。”田佑略微迟疑了一下,“听说天武使臣要求派一名皇孙为质子前往武阳城,并且暗示这名皇孙应是日后继承大位的人选,才有助于两国长久和睦共处,不知陛下那边是如何决断的?”

    萧显仁沉默片刻,道:“父皇在此事上面究竟如何打算,我是半点也拿不准,虽然这几年我可以感觉到父皇在有意培养我接班,可大哥毕竟是长子,而且和武威王府那边走得很近,父皇未必就下定决心属意于我啊。”

    田佑赶紧给他打气道:“殿下此言差矣,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大殿下性格过于柔弱,难以担此大任,殿下自幼在军中历练,颇有陛下当年的勇武之气,这些年又辅助陛下处理朝政,如今文武兼备早已经是朝野公认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至于武威王……据传陛下有意将祈年殿下与如心郡主指下婚约,大殿下那边与武威王府关系再好还能比得过儿女亲家,这事殿下实在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是吗?也许吧。”萧显仁眼神有些迷茫,“其实坐不坐那个位置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是大哥坐了以他宽厚的性格我也必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可这天下大势复杂纷扰,时局多艰……唉,给你交个实底吧,就算父皇现在把这个担子交给我,我也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田佑闻言一惊,道:“此话殿下切不可轻言,尤其是在陛下面前,您要让陛下感受到那种披坚执锐胸有成竹的王者气魄,他才好放心把江山交到您的手中啊,这也是殿下相比于大殿下最大的优势啊。”

    “嗯,知道了,我也就是跟你在这里唠叨唠叨……我估摸着这两天父皇就会宣布质子的人选了,不过我一直也在疑惑,这质子选谁,真的就能决定未来大位的归属吗?”

    田佑一愣,好半天才摇摇头,道:“殿下这一问,臣也无法判断啊,这天心难测,咱们陛下的老成谋算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呢,也许……只有徐相才能略知一二吧。”

    “徐子瞻啊……”萧显仁心中似有所悟,“他或许还真能知道老爷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