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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通天之祸

    萧铭恩转身来到墙边,上面挂着一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他望着平丘城的位置,疑道:“现在正值草原水草丰茂之时,瓦罕族的男人们都在忙着放养他们的牛羊,历史上他们还从未在此季节发动过大的兵戈战事,除了他们发现了爷爷的踪迹,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出兵的理由。”

    赵无忌沉吟了一下道:“就算如此,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平丘城有我十万金狮军驻扎,另有左右卫城中各两万人互为犄角,就算瓦罕人倾巢而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破三城中的任何一座。”

    萧铭恩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爷爷,他老人家身经百战近五十载,又有十多万大军在手,即使正面不敌全身而退倒也不难,我怕的是敌人此次突袭的背后,还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算计……”

    “铭儿,铭儿!”

    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速的呼喊声,萧铭恩赶紧朝着赵无忌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萧显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官服,脸上微微有些潮红,神色间很是焦急。

    “哦,赵师傅也在呀!”萧显彬微微有些诧异。

    “下官见过大殿下……铭殿下一大早招我过来,说是有些兵法上的问题要找我请教。”

    赵无忌明面上的身份是萧铭恩的军事老师,才能经常出入府邸而不被别人怀疑。

    萧显彬点点头,道:“辛苦赵师傅了……铭儿,宫里有急事,我需要赶紧过去一趟,你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要再出城乱跑了,最近……不太平!”

    “是,爹您放心,我就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好,你好好跟赵师傅学,你爷爷回来肯定要检查你的课业,不要偷懒!”

    萧显彬认真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萧铭恩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道:“老爹肯定是得到消息,进宫商议对策去了。”

    “殿下放心,我会把宫里议事的情况及时汇报给您的,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在府里等消息吧……”

    赵无忌话音未落,刚才的那个黑衣侍卫再次推门走了进来,将两份信笺递给了赵无忌惮,然后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出去。

    赵无忌面色凝重地打开一份信笺,脸色开始骤变,然后再打开了第二份信笺,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殿下,果不出您所料,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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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宇国北境,平丘城。

    平丘城向南距离首都磐石城500余里,这座城里面常年驻守着十万金狮军将士和大批量的粮草兵械以及各种守城器具,是陵宇国对抗北方瓦罕族最重要的战略支点。

    在平丘城东北和西北方向各50里的地方建有一个卫城,分为左卫城和右卫城,里面也是常年各驻扎着两万人马和大量辎重,三座城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防御体系,可谓固若金汤。

    萧天宇一身便装站在平丘城头,他的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身体消瘦的有些可怕,两腮深陷眼眶发黑,满头的银丝在风中凌乱地飘动着。

    徐子瞻紧陪在他的身侧,双手扶着城墙,望着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瓦罕大军,眉头紧蹙。

    “陛下,我觉得瓦罕人这次不像是冲着您来的,他们只是误打误撞把我们困在了平丘城罢了,而且看他们的布阵,也不像是要攻城的架势。”

    萧天宇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道:“不错,我看他们根本意不在平丘城,至于真正的意图,我还无法判断。”

    “陛下,瓦罕族还从来没有在夏季水草最盛的时候,主动挑起战争,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还需未雨绸缪,需急令磐石城立即进入战时状态加紧防御,还有雁尾关……我怕也会出事。”

    萧天宇的脸色愈发难看,沉默片刻,道:“子瞻,马上给磐石城飞鸽传书,令显仁节制一切军事,他只需给我守好磐石城,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许出城迎敌……还有给傲天也传书一封,询问一下天武国那边是否有异动。”

    “是,陛下,我这就去办!”徐子瞻转身下了城墙。

    萧天宇戎马一生五十余载,这种大场面他见得太多了,本以为自己千锤百炼的内心再无波澜,可是今日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不禁涌出了无限感慨,这其中有追忆,有缅怀,有兴奋,有失落,甚至其中还带着些许悲凉。

    今年以来,萧天宇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深感自己时日无多,此次秘密北上就是想最后祭奠一下长眠在北境的那些老兄弟们。

    美人迟暮,老将垂矣,人生百年也不过如斯。

    徐子瞻去而复返,脚步匆匆,身后还跟着一名专门负责驯养信鸽的军士,从他严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带来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陛下,出事了……我们的信鸽飞不出去了……。”

    “信鸽?”萧天宇不由一愣,“别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您来看!”

    徐子瞻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军士,那名军士赶紧从身旁的竹篓里面掏出一只信鸽,“扑棱棱”地直接放飞了出去。

    信鸽化成一道白影直飞天际,渐渐地在天边缩小成了一个小白点,突然,一道黑影从斜刺里闪电般地冲了过去,瞬间将小白点吞没,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萧天宇的瞳孔猛地缩了几下,半响后缓缓地道:“那是漠北黑鹰,瓦罕族的圣鸟……看来瓦罕人这次真要有大动作了。”

    徐子瞻挥了挥手让军士退了下去,疑道:““漠北黑鹰……莫不是当年兰大帅身边的那两只黑鹰?”

    “不错,就是大黑和小黑……”萧天宇眼神中露出几分缅怀的情绪,“三十多年前,我被瓦罕人的军队包围在磐石城,那次他们也是出动了近百只漠北黑鹰,将磐石城的信路完全阻断,我放出了所有的信鸽求援,可惜没有一只能从漠北黑鹰的嘴下逃生,当时的情形真是岌岌可危。”

    “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大哥在西昌城迟迟接不到我的信笺,预感到形势异常,率领大军星夜驰援磐石城,终于在磐石城下,让我们哥俩里应外合把瓦罕大军包了饺子,哈哈……那真是生平最痛快的一场仗……咳咳……咳咳……”

    “陛下,您的身体……”徐子瞻满脸忧色地道。

    萧天宇擦了擦嘴,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接着说道:“就是在那场大捷之中,大哥俘获了瓦罕族一个饲养黑鹰的小祭司,正巧他的手中有两只刚刚出生的幼鸟,于是大哥就将两只小黑鹰收为了宠物,起名大黑和小黑,唉,可惜了……这漠北黑鹰极具灵性且本性凶悍,生来就是这天空中的王者,三十多年了,瓦罕人竟然又使出了这一招,看来此次他们所图非小啊。”

    徐子瞻望着城下的瓦罕大军,忧声道:“瓦罕人切断了平丘城的信路,把我们和两个卫城之间的呼应也切断了,他们这样做究竟想要干什么?”

    萧天宇一指远处的瓦罕大营,道:“他们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兵,没有带着攻城武器,也看不到瓦罕人的攻城先锋披甲奴的影子,所以我敢肯定他们的目标不是平丘城,但是他们却偏偏要切断我们和外围联系的信路,我担心的是磐石城……雁尾关……甚至是西边……”

    “雁尾关……还有西边,陛下,您是担心他们几方一起串联起来对付我们?”徐子瞻脸上显出惊容。

    萧天宇缓缓地点头,道:“这几年来,我一直担心的就是发生这种局面,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这次我们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一阵狂风大作,天空中黑云压顶,一滴豆大的雨滴落到了萧天宇的脸上,转瞬间,倾盆大雨呼啸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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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君明亲率四十万大军再次围攻雁尾关,西域白玉国联合其余六国纠集十万大军犯境,瓦罕人也来了……看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要毕其功于一役灭掉我陵宇国。”

    萧铭恩望着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紧蹙眉头久久未语。

    赵无忌在一旁宽慰道:“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几年前陛下就曾假想过三面敌人同时犯境的情势,东南有武威王殿下防守雁尾关,可谓固若金汤,天武国来再多的兵将也没用,北方有平丘三城互为犄角,粮草充沛易守难攻,草原人想彻底拿下平丘三城,没用三五个月根本就不可能,至于西域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实在不值一提,就算是十万大军也难抵御我两万骑兵的冲击。”

    萧铭恩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一般情势下的确如此,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敌人不会傻傻地按照我们的想法行事,我现在就担心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毕竟,他们三方势力总共八十万大军压境,而我们全部的兵力不过四十余万,还有相当一部分老弱残兵,这种绝对实力的差距让我们不能犯一丝一毫的错误,否则必定万劫不复。”

    赵无忌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属下明白,只是实在想不出敌人会使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战术,若是陛下在此,对敌人的战术应该能够窥探一二。”

    “嘭”的一声,萧铭恩狠狠一拳锤在了桌子上,语气坚决地道:“不能再等了,与其任由敌人来调动我们,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才能掌握战场主动权,这三股敌人我们必须先解决掉一股。”

    “殿下是说……西域联军?”

    “不错,先把这最弱的一股敌人拿下!”

    赵无忌犹疑了一下道:“可是……殿下手中毕竟没有兵权,如何调兵遣将,殿下可想好了?”

    萧铭恩神秘地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兵在精而不在多,对付西域联军那些孬兵,有500足够了。”

    赵无忌恍然道:“殿下,您是说……”

    “走,备马,随我出城,该把这群小子从地狱里放出来了,嘿嘿,看看他们能带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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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刚至,在萧天宇的目送之下,城下三十万瓦罕大军如一道道铁流,片刻间撤得干干净净,只在雨幕中留下一片灰蒙蒙的背影。

    萧天宇十指紧扣着城墙的缝隙,任凭雨水从斗笠边缘留下来,打湿了全身也不知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头萦绕着。

    “快,速派哨兵出城查看,全都派出去,务必搞清楚瓦罕人的动向。”萧天宇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

    身边的将领领命而去,随后几十匹哨马从四座城门呼啸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徐子瞻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道:“陛下,瓦罕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这么急匆匆的撤走会去哪儿呢?”

    萧天宇望着天空中的瓢泼大雨,有些失神地道:“当年磐石城初建的时候,为了抵御瓦罕人的疯狂反攻,北境这里与瓦罕人的战斗我曾经推演过无数种可能,有一种可能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的缘故,我今天才忽然想起来……或许,一直以来我都太轻视瓦罕人了……”

    “陛下,您是说瓦罕人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

    “子瞻,几十年了,瓦罕人还从来没有在夏季雨水最丰沛的时候,主动发起过进攻,如果你想通了这一点,离事实的真相就不远了。”

    “夏季?雨水?您是说水……是清波河那里出了问题?”徐子瞻脑中飞快地设想着各种可能,脸色越来越白。

    萧天宇望着远处的天际,道:“瓦罕人好像都往南边去了,过了清波河,磐石城外五百里内再也无险可守了……他们唯一惧怕的就是我平丘城的十多万大军,可若是雨季河水暴涨,我们就是想追也过不了清波河了。”

    徐子瞻慢慢地摇了摇头道:“夏季的清波河我也去过好多次,雨水再多河水最多暴涨一天,接下来很快就会回落了,仅仅一天时间瓦罕军队是没有机会的,他们若是强攻磐石城,还是免不了被我们包了饺子。”

    萧天宇怔怔地望着西面的方向,半响才道:“当年我推演的那种可能,是在力有不逮无法强阻瓦罕大军之时,凿开通天湖的水,让清波河变成他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徐子瞻瞬间醒悟,大惊道:“您是说……通天湖的水……这怎么可能……瓦罕人怎么会想到这种战术!”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任凭瓢泼的雨水打在两人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骑哨马风驰电掣般地从远处跑了回来,片刻不停直冲进了城门里,一个浑身已经湿透的哨兵踉跄着爬上了城楼,人未至声音已经先到了:“报!不好了,上……上游的通天湖水漏……漏了……”

    “噗!”萧天宇一口污血喷出,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城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