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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田氏一党

    清波河对岸,所有的瓦罕骑兵在通天湖水到来前已经从浅水区渡了过去,密密麻麻地骑兵部队一眼望不到边。

    更远处的地方,大量的辎重部队和攻城部队携带着大批的装备正在向着南方快速机动着,已经快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河边的土丘上,一群瓦罕骑士正聚集在一起,注视着山下骑兵们的集结行动。

    为首的一人年逾四十,身材高大威猛,满脸的络腮胡须,一双豹眼射出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山下的一切,他身穿一身草原人特有的棕色皮甲,只是头上戴了一顶防雨的斗笠,任由雨水在皮甲上飞溅而下而丝毫不以为意,此人正是瓦罕族大可汗图察布。

    “军师,孩儿们过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向塞波那城进军了吧。”图察布向旁边询问道。

    他的左侧一名浑身黑甲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骑士应道:“大汗,是时候了,属下和浑邪王带人先行一步,大汗您这一路人马务必在约定时间赶到塞波那城,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

    “大汗您就放心吧,我和仇军师带着孩儿们保证把塞波那城给您夺过来,让那些明族人都去死吧。”浑邪王立马在图察布右侧,是一个长得比图察布还野性的强壮大汉,从头到腿一身的毛发看得让人发怵。

    图察布一甩马鞭,大声道:“好!众儿郎一定要奋勇杀敌,我族丢失了近五十年的塞波那城马上就要回到我们手中了,草原的明珠啊,愿承天大神保佑我们!”

    他身后众将兴奋地哇哇乱叫,声音竟把这漫天风雨都盖了过去,仇军师面色未改,再次出声提醒道:“属下还得说一句长他人志气的话,请大汗务必约束手下弟兄,切不可贪图一时小利而坏了全盘计划,否则就算拿下了塞波那城也很难全身而退,那萧家的金狮军和兰家的飞鹰军可都不是吃素的。”

    图察布笑着伸手拍了拍仇军师的肩膀,大声喝道:“军师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谁要是敢不听命令私自行动,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先砍了他的脑袋,然后把他们的父母妻儿子女都发配成奴隶,让他们的部族世世代代以此为耻辱。”

    “是,大汗!”

    身后众将一起轰然相应,一个个就像等待捕食的野狼,目光中充满了嗜血和贪婪。

    “大汗,您之前答应我的事不知道还算不算数?”仇军师低沉地声音问道。

    图察布哈哈一笑,道:“阿隆何在!”

    “末将在!”身后一名将领策马上前应道。

    “命你带我的两千近卫军跟着军师行动,第一要保护好军师的安全,第二在拿下塞波那城之后,你带着这些儿郎们任由军师调配,他就是把天捅破了,你也尽管听命行事。”图察布吩咐道。

    “是,大汗,末将明白了。”

    仇军师身躯微微一震,声音有些异样道:“属下……谢大汗!”

    图察布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前挥舞着高喊道:“孩儿们,为了草原的荣耀,我们要夺回我们的明珠,让敌人在我们的铁蹄和弯刀下颤抖吧,冲啊……”

    时近午时,右相田佑的马车停在了自己府邸的门口,田佑身着一身官服从马车上下来,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早有田府管家殷勤地迎上来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吴大人和万大人已经等候您一个多时辰了。”

    “哦,我知道了。”田佑沉吟了一下,将管家招到跟前小声说道,“你去把乔大人也请来,他的车架应该也刚刚出了宫门,就说老夫找他有大事相商,他会明白的。”

    管家应了一声,拉起门口拴着的一匹马,匆匆去了。

    田佑迈步进入府内,迎面正好撞见田嗣源带着几个家仆兴冲冲地往外走,他不禁眉头一皱,道:“嗣儿,你这是干什么去!”

    自从五年前田嗣源惹下大祸之后,让田佑圈在府里严加管束,也确实安生了两年。

    后来,田佑琢磨着一直把他关在府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把他塞进了城卫军里当了一个装门面的小尉。

    田嗣源一朝脱身如鱼入大海,渐渐地又开始故态复萌,整天与城卫军中的几个官家子弟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无所不能。

    今天他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城里最火的万香楼又来了一批新雏儿,于是马上带着几个心腹心急火燎地赶去尝个鲜,结果还没出门就被田佑堵个正着。

    田嗣源偷眼观察了一下田佑的脸色,有些心虚地道:“爹,这不是衙门口儿那边有事,需要我赶紧去一趟。”

    田佑冷哼一声,道:“看你那打了鸡血的样子,是去衙门当差吗?哪次让你去干点正事,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还想瞒我!”

    田嗣源有些不满地瞟了田佑一眼,嘟囔道:“我又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我自己花钱找姑娘还不行了,这可是你情我愿的事……”

    “你还犟嘴!”田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哪儿都不许去,马上给我去城卫军衙门当值。”

    “为什么?今天又不是我当值,我不去!”

    “你敢!今天你必须去当值,你要是敢不去,我必定再请家法教训你!”

    田嗣源如火的热情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委屈地双手交叉,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右手小指处赫然齐根而断。

    田佑明白这个动作是田嗣源这几年的惯用伎俩,每每田嗣源惹了他的时候,就会故意露出右手的断指,以博取他的同情心。

    不过,这一招还真是百试百灵,那截断指代表的是田佑作为一名父亲,内心深处永远耿耿于怀的歉疚。

    田佑终究又心软了下来,尽量放缓声音道:“嗣儿,磐石城马上就要出大事了,我让你去城卫军自然有我的道理,这次的事你必须照我说的做,你的功名前途就在于此了。”

    田嗣源一惊,看见父亲一脸严肃的模样,疑道:“爹,出什么大事了?跟我的前途有什么关系?”

    “这事你别问,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你马上给我去城卫军衙门待着,晚些时候我会派人联系你,告诉你该如何做!”

    “是,爹,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就去!”田嗣源只好点头答应下来,悄悄朝后摆摆手,带着几个家仆又退了回去。

    田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心事,来到了会客厅的门前,里面的客人早已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

    “田公,您可算回来了!我跟万兄都等您多时了。”磐石城太守吴正道当先一步拜道。

    “田公,听说今天一大早两位皇子和各位重臣就进宫议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后面跟着的吏部侍郎万松拱手问道。

    田佑用力捏了捏额角,道:“二位,不必着急,我们进去慢慢说。”

    三人进了会客厅分宾主落座,田佑先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深深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吩咐道:“你们所有人都退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会客厅!”

    厅内的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田佑扫视了一下二人,正色道:“确实是出大事了,今早兵部同时收到三份信报,北方瓦罕人、东面天武国,还有西面的白玉国同时举大军来犯,形势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陛下现在就身处北境的平丘城,还在瓦罕大军的包围之中,目前兵部再未收到任何关于陛下平安的信报。”

    吴万二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震惊之色,万松疑惑道:“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宫里面是否有了决断?”

    田佑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大殿下根本指望不上,二殿下想等到北境传来陛下的旨意再行事,按照正常的情况北境的飞鸽传书早就应该到了,可是我们苦等了一个上午,竟然连一份旨意都没有等到,此事太过诡异,北境恐怕已生巨变。”

    吴正道彻底不淡定了,结巴道:“您……您是说……陛……陛下……已经……已经……”

    田佑站起身来走到会客厅门口,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转过身来道:“不管北境是什么情况,现在宫中已经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陛下和徐相一起去了北境,武威王死守雁尾关也不可能脱身,现在宫中能做主的就是二位殿下了,我琢磨着趁着这次机会,把二殿下推上那个位置……”

    会客厅里面鸦雀无声,只听见吴万二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们二人的眼睛里夹杂着震惊、激动、恐惧,甚至还带着一丝迷茫。

    好半响,万松才接口道:“田公,此事非同小可,陛下虽然暂时没有消息,可不代表回不来了,我们强推二殿下上去,万一陛下以后回来了,我们谁也担不起陛下的雷霆之怒啊!”

    “是啊,这种涉及到皇位继承的大事,我们擅自行事,万一拂逆了陛下的本意,我们怕是连小命都难报了。”吴正道也担忧地道。

    田佑一摆手,道:“你们不必担忧陛下,不瞒你们说,陛下此次北上就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想最后一次去祭奠一下当年北征将士的亡魂,我悄悄问过给陛下治病的太医,太医说陛下的身体最多也撑不过半年了,就算是陛下回来了,只要我们能辅佐二殿下稳住当下的危局,陛下他也只会欣慰百年之后再无遗憾了……”

    “不错,佑公所言,甚合吾意。”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中书令乔一行从外面迈步而入,三年前乔一行因功由鸿胪寺副卿升迁至中书令,此官位虽然只有三品,但乃是皇帝与百官之间上传下达的枢纽人物,可谓是位不高而权柄极其重要。

    田佑看见乔一行到来,不由大喜道:“只要一行同意,此事必成!”

    乔一行拱手笑道:“佑公,上午在宫中议事之时,我观您之言行,便对您的想法推测出了一二,只是宫中人多眼杂,实在不便说话,刚才您派人来邀我过府一叙,我就知道您准备付诸行动了。”

    田佑点点头,道:“没错,现在宫中群龙无首,大殿下天生懦弱无能,可偏偏以沙玉金为首的不少人还支持他,说什么天生仁厚必为明君,这根本就是误国之言。”

    “二殿下久经战阵,英明神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有二殿下才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此次陛下生死未知,正是二殿下上位的绝佳机会。”

    乔一行略微有些失神,在厅内来回走了两圈,道:“佑公,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二位殿下也许都不在陛下考虑的继承人范围之内?”

    田佑不由一呆,道:“这怎么可能!难道陛下想传位于武威王?”

    乔一行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武威王……不过您似乎还忘了一个人……”

    万松率先反应了过来,插言道:“乔大人说的可是大皇孙殿下?”

    “不错,我觉得似乎有此可能。”乔一行点点头道。

    田佑哑然失笑道:“呵呵,一行你实在想多了,他才只有十二岁,就算是有天生奇才,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又怎么能镇得住满朝文武,还有金狮军和飞鹰军的那些骄兵悍将,他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乔一行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虽然只是见过他几面,不过他总是给我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唉,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若是陛下的身体能够再撑个几年,也许他还真的有这个机会,可是现在朝野上下,只有二殿下才是大家公认的最佳人选。”田佑一锤定音,眼神中的信念越发坚定,“我们几个人马上开始分头行动,联系我们这边的人,明天早晨小朝会的时候一起推举二殿下继承大位。”

    万松担忧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这边的人大多都是文官,少有掌握兵权之人,兵权不在手,我们行事起来总觉得心中没有底气。”

    “这不要紧,磐石城绝大部分的军队都掌握在禁军统领司马铮和城卫军统领王奔手上,他们二人都是陛下的绝对心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保持中立,谁上位他们就会忠于谁,对他俩而言都是陛下的儿子谁登基都一样。”

    田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再说了,二殿下才是金狮军大元帅,名义上这两个人都要受他节制,他们二人又有什么理由反对陛下亲子金狮军大元帅来继承皇位呢!”

    乔一行犹疑了一下,道:“佑公,二殿下那边是什么态度,他知道此事吗?”

    田佑沉吟了一下,道:“他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在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上他太过瞻前顾后,迟迟不能下决心争夺大位,明天早晨小朝会之前,我会知会他的,你们放心他肯定会同意此事。”

    “佑公如此说,我们就放心了,只不过由谁来第一个推举二殿下来继承皇位呢。”乔一行盘算了半天,心中还是举棋不定。

    旁边吴正道插言道:“我们这边的人除了佑公,官职最大的就是工部尚书赵三川了,由他来提议比较合适吧。”

    乔一行摇头道:“他不行,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夫人乃是田氏旁支,他跟佑公一样都需要避嫌。”

    田佑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道:“这个人选我早已经想好了,由他第一个出来推举二殿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