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你。是我。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一切似乎都没变，依旧是中不中洋不洋的建筑，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莫名其妙。天一楼在操场东边，是办公楼，从校门口走过去也得十几二十分钟，他也不是真的想去看老师，也觉得没必要着急过去。进了南门左右是新开出来的停车场，沿着林荫路走进去，左边第一条路通向宿舍区和图书馆，右边紧邻着主路的是小礼堂和实验楼。过了桥正对着的大会堂和钟楼，过了钟楼右手边就是所谓的“十里画廊”，如今是枯藤老树昏鸦的既视感，夏天还是不错的，就是蚊子太多。十里画廊的尽头就是大操场，东边是天一楼，西边是室内体育馆。大会堂左边的路通向教学区，左侧是男校初中部，右边是高中部，从初中到高中离开这里，萧宇晟在这里度过了五年，这五年的生活是他未来日子里都闭口绝对不想提起的。兜兜转转去了英语办公室，敲门进去，只有两个男老师在，他都不认识，就愣了一下，也松了一口气。门口坐着的沈开平开口问道：“同学，你找哪位老师？怎么不在上课？”
“老师好，我，我来找郝悦凌，郝老师。”萧宇晟脸瞬间红了，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哦，郝老师在五班上课。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测测温度，萧宇晟往后躲了一下，说：“没事，我，先走了。”说完逃一样地跑走了。沈开平挠挠头，对着另一位老师说道：“这帮学生啊，真的是，来了个年轻的女老师，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莫名其妙的。”
萧宇晟站在楼道口，弯着腰，一手撑着墙，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再不这么按着，这颗心脏就要从胸口冲出来。深吸了几口气，心跳终于慢慢平缓了。“在五班，”萧宇晟想到刚才得到的信息，他在二楼西侧，教学楼格局应该没变，那高一五班应该是在一楼东侧楼梯口。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但是就这样从走廊穿过去，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感觉不太好，会影响学生上课。萧宇晟站在楼梯口思来想去，眼看就要下课，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下楼直奔五班教室跑过去。
“叮——叮——叮——”他刚跑到教室后门，下课铃就响了。只见讲台上的人一袭霜色长裙，浓密的黑发就这么垂着，耳侧的长发绾来编成了细细的马尾汇在中间，就像是鹭鸶脑袋上那两缕鹭羽，被淡紫色的发卡固定着，剩下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摆晃动，似水波一般。她擦完黑板，就被学生们围了起来，问这问那，侧脸看过去并看不真切。萧宇晟往前走近一些，离教室前门不过一米的距离，心跳又开始加速，真的是她么？等她走出教室，离宇晟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有两三个学生嬉笑着跟她出来，她抬头看到萧宇晟，以为是新来的学生，就冲他笑了笑就离开了。
是她，宇晟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是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气，多了一些成熟和妩媚。她一笑，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突然停了，时间仿佛被冻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跳突然又一次加速，他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疼，是真的疼。不是在做梦，终于，他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兴奋，却不得不抑制住，手在颤抖。
“萧宇晟？”
“顾老师。”萧宇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循声望去，好巧不巧，就是自己跟门卫大叔说要来看的人。
“嚯，还真的是你啊！”顾盼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向自己的萧宇晟，迎了上去，“是不是有长高啦？比以前瘦了好多噢，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高了些，才从新加坡回来没多久，家里事情多。忙完了，想着来看看你和沈老师。”萧宇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来的主要目的是确认郝悦凌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你哦，来也不早点说，我现在有课啊！先不跟你说了，你要不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下，或者进来听课也行。”顾盼之拉着萧宇晟走到了高二一班教室门口，“你来回忆一下过去，跟我一起进去吧？”
“没事的顾老师，我就不进去添乱了。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说罢萧宇晟鞠了个躬，就要走。顾盼之也只是跟他开开玩笑，急着上课，也就作罢，叮嘱了几句让他自己注意身体，就去上课了。
萧宇晟一个人慢慢往河边的小码头走，这应该是他在学校里最喜欢的地方了。坐在河边，死气沉沉的水面一如往昔。心情仍旧难以平复，就盯着水面，努力让自己去回想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每一处细节。
郝悦凌进办公室还没坐下，沈开平就走过来说:“郝老师啊，刚才有学生来找你，我说你在上课，让他进来等，结果人家就跑了。”郝悦凌笑笑，坐下打开电脑，不假思索地说：“我没看到有学生来找我，是不是跟朋友打赌打输了，过来认罚的。”周围老师都被逗笑了，刘鸣京说：“本来就是个男校，还基本上都是男老师，难得有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来，也难怪小郝受欢迎嘛！”
“师傅！”郝悦凌脸红透了，毕竟自从她来，每天都有好几个学生缠着她，尤其是高中部这些本就青春期躁动的大男孩，有些都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也就是我们周老师来了男校，不然这去了嘉美女中，得迷倒多少女学生噢。”沈开平又把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俊杰拉进来话题中心。
“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周俊杰从作业堆里伸出左手，晃了晃，无名指的戒指宣告着周夫人的主权。
“是是是，可惜啦！周老师英年早婚，不然跟我们郝老师郎才女貌是满配的噢！”刘鸣京打趣着自己的徒弟。
“师父！你再说我生气了啊！”郝悦凌埋头批作业，气鼓鼓地说。
“好了好了好了，开开玩笑嘛！明天教案写了吗？写好了记得下班前拿给我过一遍。”刘鸣京也知道该闭嘴了，自己溜达回位置，拿了学生上午的考卷开始批。
周子航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郑秋安，门卫大叔也终于把他放了进去。郑秋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周子航也不管郑秋安，闷头往学校里面走，可终究不认路，也不知道该哪儿走去找人。郑秋安就跟他后面走着，也不说话，反正不知道这人到底来干吗，绝对不像他说的是来找自己聊天约饭的。下课铃响了，周子航还在学校兜兜转转，毫无头绪。郑秋安依旧默默跟着，不问他，也不说话，就想看看周子航能憋到什么时候。正准备过桥的时候，周子航远远地就看一个靓丽的人影在河边走，洋红色的外套在一片灰暗的冷色调里格外显眼。郑秋安将周子航停下不动了，就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呵，我说呢，怎么好好地来学校找我了。看上我们华盛女神了啊？啧啧啧啧啧，你不都快结婚了嘛！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看女神，当心结婚那天我告诉你老婆。”
“别胡说，天地可鉴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你们的女神来的。”郑秋安只看见郝悦凌，却没看见郝悦凌前进方向上的另一个人。周子航不可否认地是被那一抹红吸引过去了目光，但是他盯着的可是坐在水边的萧宇晟。
“走走走走，赶紧过去，可算找见这臭小子了。”周子航急赤白脸地就要往那边赶过去，从他刚才的角度看，萧宇晟猛地站起来那动作就像是要跳河一般。郑秋安“啊”了一声，看他急匆匆往河对面跑，也跟着跑了过去。
萧宇晟听见下课铃的时候已经冷静了很多，坐的时间久了，腿也有些麻，想要站起来，结果歪歪扭扭晃了一下，才站好。拍了拍风衣后面，就准备去找周子航。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郝悦凌正走过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萧宇晟内心又如兵荒马乱一般，手足无措，四下张望。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眼见着家长提着棍子走来，又无处可躲藏。
“是你啊，同学，丢东西了？”
“啊——”宇晟慌慌张张地也不知道该看哪里，连忙摇头，“没，没丢东西。我…”
“刚才看你在教室外面，新生？”
“不——我——”宇晟双手握拳，紧紧攥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就是急的有口难言，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大脑一片空白。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郝悦凌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紧张局促窘迫的样子，走得更近了些，却不料她近一步，他退一步。心里觉得好笑，便想继续逗逗他，突然停下来，趁他没反应过来，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了萧宇晟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一下宇晟更慌张了，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沈老师告诉我你去找过我，在班级门口想堵我来着对吧？”郝悦凌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萧宇晟去找他，只是想诈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于是站直了身子，拿出来老师的语气。
“我——”萧宇晟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怎么听着那么像变态跟踪狂。
“抬起头来看着我，男子汉敢做不敢当了？”
“我！不是！你——我…”萧宇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就是开不了口。只好倔强地抬起头，盯着郝悦凌看，越看越慌张。他这一抬头盯着郝悦凌，她便笑了，这不笑还好，一笑把萧宇晟的魂都要带走了。
在旁边的周子航和郑秋安也没打算过去，毕竟从小诡辩雄才如今像个结巴一样，这样的好戏，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说话呀！一个人在河边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哪个班的？”见萧宇晟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郝悦凌有点恼了。她是年轻，是新老师，男生跟她又是开玩笑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如今眼前这个让她感觉自己老师的身份被无视了。
萧宇晟听出来她语气变了，反倒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郝悦凌…”
话还没说完，就被郝悦凌打断，“叫老师，郝老师！”
萧宇晟只好改口，语气柔和慵懒，“好，郝老师。我叫萧宇晟，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对，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
“萧宇晟？”郝悦凌自然记得这个名字，只是难以和眼前这个人对上，明明那天在他爷爷葬礼上才见过，如今却认不出来了，都怪自己脸盲。她顿了顿，说：“你真的是萧宇晟？”
如今反倒是萧宇晟懵了，他一直以为郝悦凌并不知道他是谁，而从二人今天见面的情形来看，她也的确不认识自己，如今这问题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来确认。“对，我是萧宇晟。我之前住在你家马路对面那个小楼里。”
听到这个答案，郝悦凌也是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伸出手，说道：“萧宇晟，请你把我手帕还我。”
“手帕？什么手帕？我没…”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个绣着梨花的手帕，萧宇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凌…那天…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那天看到一个人晃晃悠悠进来树林，以为是喝醉了，身为人民教师，怕出事我才跟在后面。谁知道你一个人在那哭，我又不好过去，就等他们下面喊着找你的时候才过去。”郝悦凌反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呐，帕子还我！”
郑秋安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气氛变了，扭过头问：“喂，这什么情况？”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萧大少爷的命中劫数。桃花劫。”周子航撇撇嘴，拉着郑秋安就往萧宇晟那边走。郑秋安想挣扎开都难，踉踉跄跄被拽出去几步，没忍住骂了一句，惊了河边的两人。
郝悦凌见有人来，收了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冲着来人打招呼：“郑老师好呀，这是你朋友？”
“郝老师是不是该说我交友不慎了？这俩都是。”郑秋安看着萧宇晟一脸黑线地站在郝悦凌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帕子。
郝悦凌被郑秋安逗笑了，转身拿了萧宇晟手里的帕子，就告别离开了。萧宇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多少有些失落，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就这样又一次分别。沉闷的空气被周子航打破，“好了，人都走了，还看。我都饿死了，走走走，吃饭去。”说完就一手拽着萧宇晟，一手拉着郑秋安往外走。
“老师好，我，我来找郝悦凌，郝老师。”萧宇晟脸瞬间红了，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哦，郝老师在五班上课。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测测温度，萧宇晟往后躲了一下，说：“没事，我，先走了。”说完逃一样地跑走了。沈开平挠挠头，对着另一位老师说道：“这帮学生啊，真的是，来了个年轻的女老师，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莫名其妙的。”
萧宇晟站在楼道口，弯着腰，一手撑着墙，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再不这么按着，这颗心脏就要从胸口冲出来。深吸了几口气，心跳终于慢慢平缓了。“在五班，”萧宇晟想到刚才得到的信息，他在二楼西侧，教学楼格局应该没变，那高一五班应该是在一楼东侧楼梯口。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但是就这样从走廊穿过去，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感觉不太好，会影响学生上课。萧宇晟站在楼梯口思来想去，眼看就要下课，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下楼直奔五班教室跑过去。
“叮——叮——叮——”他刚跑到教室后门，下课铃就响了。只见讲台上的人一袭霜色长裙，浓密的黑发就这么垂着，耳侧的长发绾来编成了细细的马尾汇在中间，就像是鹭鸶脑袋上那两缕鹭羽，被淡紫色的发卡固定着，剩下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摆晃动，似水波一般。她擦完黑板，就被学生们围了起来，问这问那，侧脸看过去并看不真切。萧宇晟往前走近一些，离教室前门不过一米的距离，心跳又开始加速，真的是她么？等她走出教室，离宇晟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有两三个学生嬉笑着跟她出来，她抬头看到萧宇晟，以为是新来的学生，就冲他笑了笑就离开了。
是她，宇晟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是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气，多了一些成熟和妩媚。她一笑，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突然停了，时间仿佛被冻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跳突然又一次加速，他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疼，是真的疼。不是在做梦，终于，他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兴奋，却不得不抑制住，手在颤抖。
“萧宇晟？”
“顾老师。”萧宇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循声望去，好巧不巧，就是自己跟门卫大叔说要来看的人。
“嚯，还真的是你啊！”顾盼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向自己的萧宇晟，迎了上去，“是不是有长高啦？比以前瘦了好多噢，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高了些，才从新加坡回来没多久，家里事情多。忙完了，想着来看看你和沈老师。”萧宇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来的主要目的是确认郝悦凌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你哦，来也不早点说，我现在有课啊！先不跟你说了，你要不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下，或者进来听课也行。”顾盼之拉着萧宇晟走到了高二一班教室门口，“你来回忆一下过去，跟我一起进去吧？”
“没事的顾老师，我就不进去添乱了。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说罢萧宇晟鞠了个躬，就要走。顾盼之也只是跟他开开玩笑，急着上课，也就作罢，叮嘱了几句让他自己注意身体，就去上课了。
萧宇晟一个人慢慢往河边的小码头走，这应该是他在学校里最喜欢的地方了。坐在河边，死气沉沉的水面一如往昔。心情仍旧难以平复，就盯着水面，努力让自己去回想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每一处细节。
郝悦凌进办公室还没坐下，沈开平就走过来说:“郝老师啊，刚才有学生来找你，我说你在上课，让他进来等，结果人家就跑了。”郝悦凌笑笑，坐下打开电脑，不假思索地说：“我没看到有学生来找我，是不是跟朋友打赌打输了，过来认罚的。”周围老师都被逗笑了，刘鸣京说：“本来就是个男校，还基本上都是男老师，难得有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来，也难怪小郝受欢迎嘛！”
“师傅！”郝悦凌脸红透了，毕竟自从她来，每天都有好几个学生缠着她，尤其是高中部这些本就青春期躁动的大男孩，有些都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也就是我们周老师来了男校，不然这去了嘉美女中，得迷倒多少女学生噢。”沈开平又把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俊杰拉进来话题中心。
“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周俊杰从作业堆里伸出左手，晃了晃，无名指的戒指宣告着周夫人的主权。
“是是是，可惜啦！周老师英年早婚，不然跟我们郝老师郎才女貌是满配的噢！”刘鸣京打趣着自己的徒弟。
“师父！你再说我生气了啊！”郝悦凌埋头批作业，气鼓鼓地说。
“好了好了好了，开开玩笑嘛！明天教案写了吗？写好了记得下班前拿给我过一遍。”刘鸣京也知道该闭嘴了，自己溜达回位置，拿了学生上午的考卷开始批。
周子航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郑秋安，门卫大叔也终于把他放了进去。郑秋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周子航也不管郑秋安，闷头往学校里面走，可终究不认路，也不知道该哪儿走去找人。郑秋安就跟他后面走着，也不说话，反正不知道这人到底来干吗，绝对不像他说的是来找自己聊天约饭的。下课铃响了，周子航还在学校兜兜转转，毫无头绪。郑秋安依旧默默跟着，不问他，也不说话，就想看看周子航能憋到什么时候。正准备过桥的时候，周子航远远地就看一个靓丽的人影在河边走，洋红色的外套在一片灰暗的冷色调里格外显眼。郑秋安将周子航停下不动了，就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呵，我说呢，怎么好好地来学校找我了。看上我们华盛女神了啊？啧啧啧啧啧，你不都快结婚了嘛！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看女神，当心结婚那天我告诉你老婆。”
“别胡说，天地可鉴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你们的女神来的。”郑秋安只看见郝悦凌，却没看见郝悦凌前进方向上的另一个人。周子航不可否认地是被那一抹红吸引过去了目光，但是他盯着的可是坐在水边的萧宇晟。
“走走走走，赶紧过去，可算找见这臭小子了。”周子航急赤白脸地就要往那边赶过去，从他刚才的角度看，萧宇晟猛地站起来那动作就像是要跳河一般。郑秋安“啊”了一声，看他急匆匆往河对面跑，也跟着跑了过去。
萧宇晟听见下课铃的时候已经冷静了很多，坐的时间久了，腿也有些麻，想要站起来，结果歪歪扭扭晃了一下，才站好。拍了拍风衣后面，就准备去找周子航。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郝悦凌正走过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萧宇晟内心又如兵荒马乱一般，手足无措，四下张望。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眼见着家长提着棍子走来，又无处可躲藏。
“是你啊，同学，丢东西了？”
“啊——”宇晟慌慌张张地也不知道该看哪里，连忙摇头，“没，没丢东西。我…”
“刚才看你在教室外面，新生？”
“不——我——”宇晟双手握拳，紧紧攥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就是急的有口难言，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大脑一片空白。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郝悦凌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紧张局促窘迫的样子，走得更近了些，却不料她近一步，他退一步。心里觉得好笑，便想继续逗逗他，突然停下来，趁他没反应过来，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了萧宇晟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一下宇晟更慌张了，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沈老师告诉我你去找过我，在班级门口想堵我来着对吧？”郝悦凌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萧宇晟去找他，只是想诈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于是站直了身子，拿出来老师的语气。
“我——”萧宇晟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怎么听着那么像变态跟踪狂。
“抬起头来看着我，男子汉敢做不敢当了？”
“我！不是！你——我…”萧宇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就是开不了口。只好倔强地抬起头，盯着郝悦凌看，越看越慌张。他这一抬头盯着郝悦凌，她便笑了，这不笑还好，一笑把萧宇晟的魂都要带走了。
在旁边的周子航和郑秋安也没打算过去，毕竟从小诡辩雄才如今像个结巴一样，这样的好戏，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说话呀！一个人在河边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哪个班的？”见萧宇晟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郝悦凌有点恼了。她是年轻，是新老师，男生跟她又是开玩笑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如今眼前这个让她感觉自己老师的身份被无视了。
萧宇晟听出来她语气变了，反倒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郝悦凌…”
话还没说完，就被郝悦凌打断，“叫老师，郝老师！”
萧宇晟只好改口，语气柔和慵懒，“好，郝老师。我叫萧宇晟，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对，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
“萧宇晟？”郝悦凌自然记得这个名字，只是难以和眼前这个人对上，明明那天在他爷爷葬礼上才见过，如今却认不出来了，都怪自己脸盲。她顿了顿，说：“你真的是萧宇晟？”
如今反倒是萧宇晟懵了，他一直以为郝悦凌并不知道他是谁，而从二人今天见面的情形来看，她也的确不认识自己，如今这问题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来确认。“对，我是萧宇晟。我之前住在你家马路对面那个小楼里。”
听到这个答案，郝悦凌也是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伸出手，说道：“萧宇晟，请你把我手帕还我。”
“手帕？什么手帕？我没…”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个绣着梨花的手帕，萧宇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凌…那天…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那天看到一个人晃晃悠悠进来树林，以为是喝醉了，身为人民教师，怕出事我才跟在后面。谁知道你一个人在那哭，我又不好过去，就等他们下面喊着找你的时候才过去。”郝悦凌反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呐，帕子还我！”
郑秋安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气氛变了，扭过头问：“喂，这什么情况？”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萧大少爷的命中劫数。桃花劫。”周子航撇撇嘴，拉着郑秋安就往萧宇晟那边走。郑秋安想挣扎开都难，踉踉跄跄被拽出去几步，没忍住骂了一句，惊了河边的两人。
郝悦凌见有人来，收了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冲着来人打招呼：“郑老师好呀，这是你朋友？”
“郝老师是不是该说我交友不慎了？这俩都是。”郑秋安看着萧宇晟一脸黑线地站在郝悦凌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帕子。
郝悦凌被郑秋安逗笑了，转身拿了萧宇晟手里的帕子，就告别离开了。萧宇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多少有些失落，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就这样又一次分别。沉闷的空气被周子航打破，“好了，人都走了，还看。我都饿死了，走走走，吃饭去。”说完就一手拽着萧宇晟，一手拉着郑秋安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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