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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劫

    为己杀人是恶,为善杀人则为神。

    选自《佛陀.杀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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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杀神转世,渡过三劫方能化人。

    ※

    1,第一劫

    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天要下雨啦,异常闷热,蒲扇摇的手都要断了,依然是挥汗如雨。村前的小河沿岸是两排老柳树,村里人说得有一百多年了,从小记得就有。小河涓涓细流,没有鱼,只有不少癞蛤蟆,这天闷热得连蛤蟆都懒得叫唤。

    一个八舌的婆娘说,看见一个年轻的和尚,坐在时老二家大门口,还赖着不肯走。

    “听说,时老二家的婆娘快要生了?”

    “听说是,预产期是后几天。”

    “和尚还在他家门口吗?”

    “我来的时候,还坐在那儿呢!”

    “走,去看看,顺便也去看看时老二的婆娘什么时候生。”

    几个婆娘摇着蒲扇,一路上大大咧咧的,有说有笑的。

    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和尚,穿着一身灰色的百衲衣,相貌俊朗有神,旁若无人地坐在时老二的大门口。

    几个婆娘都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还有一个婆娘对着年轻的和尚说道:“哎哟哟,现在的和尚长的都这么俊吗?”说完这句话,还站在那儿放肆的大声浪笑。

    和尚抬头看了她一眼,冷脸说道:“你就不怕,我说出那两根毛吗?”

    婆娘听到这句话,浪笑立刻僵硬在脸上,吓得脸都扭曲的变形。其他的婆娘好奇的问道:“两根毛是什么?”

    那个婆娘立刻推着其他的几个婆娘,说道:“走走走,别听野和尚嚼舌根子,赶紧去看看时老二的婆娘快生了吗?”呸,啐了一口,临进门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瞪了和尚一眼。

    时老二听说门口坐着一个和尚,就赶紧端着一碗稀饭和几个才蒸出来的热馒头。走出门口,放在和尚面前,笑眯眯的说:“积善行德,饿了就吃点吧,小米粥,热馒头。”

    和尚没有说谢谢,也不要,说:“不饿,拿回去吧。”

    时老二摇摇头,颇有失望的说:“唉……又是要钱的。”嘴上啧啧叹息。

    转身出来的时候,时老二拿出十块钱,给了和尚。

    和尚没接,眉头一皱,说:“我又不是要饭的,你给我钱干么呢?”

    “咦……你这个和尚就奇怪了,你既不是化缘的,也不是要饭的,那你坐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时老二即便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关键还坐在自家的门口,这要被人说是非的。

    时老二的嗓门一大,家里的,左邻右舍的,路过的,都好奇地围上来。好奇的看着和尚,帮着时老二讲理,也有人在指责和尚不懂事。

    和尚毫不在乎,我行我素。

    有人就问了:“我说,你这个和尚太不懂事了,你这样坐在人家门口,像怎么回事嘛!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讲理的话,就叫派出所啦!”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和尚面无惧色,也面无表情,简单说:“我是来接孩子的,没事的话,都散了吧,没热闹看。”

    村民听到接孩子,就更加警惕的警惕,看热闹的更不怕事多事大。

    时老二不耐烦了,对着和尚喊道:“你要接孩子,去别家去接孩子,我家孩子还没有出生呢!”时老二开始上火,刚才嘴上就差说出来“给我滚蛋”了。

    和尚依旧沉稳,不惊不慌,抬头看看天,说:“马上就生了!”

    就有人笑了,说:“这和尚肯定是疯了,人家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生,还能没点数吗”,也有人跟着嘲笑说:“就是,就是,要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好看的青年去当和尚呢!”

    和尚依旧是一板正经的说:“没事的话,赶紧都回去避避吧,这孩子是杀神再世,大阴大硬之命。见谁克谁,克父母,克邻居……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直接就有人笑喷了,嘲笑说:“笑死我了,按你说,这孩子出生就是一个犯罪分子呗,直接送监狱养着呗,时老二还省钱了呢……”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时老二,别跟他废话了,去派出所叫人吧。”说话的人,直接把自家的自行车推给时老二,说:“赶紧的,骑着我的车子,能快点。”

    和尚见时老二真的接过车子,骑上就走。他张手想喊来着,后来还是把手放下了。

    边上的人以为和尚害怕了,就更加嘲笑说:“看看看,和尚害怕了!”

    本来人就不多的小村子,把和尚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差不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了。人越多,八舌的婆娘就越多,传的就越快,比跑还快。能在家的,都来这看热闹了。

    快晌午了,看热闹的人也不怕热,小小的巷子里站满了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实在扛不住了,就跟和尚并排着坐在阴凉里,还不停地抬头笑着,看着,说着。

    时老二家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婆娘,慌忙挤开人群,大声问道:“时老二,人呢?”

    这时,才有人说:“时老二去派出所了,得等会儿才能回来。”

    那个婆娘嘟囔了一句:“时老二的婆娘马上就要生了,别都矗在这里整那些没用的,都赶紧散了吧!顺便,谁家的婆姨有空的话,赶紧进来帮忙。”她慌乱地走到门口,又喊了一嗓子,道:“去把接生婆也叫来,快点!”婆娘实在是来不及精确的选人,只能看谁有空谁进来帮忙,谁有空谁去叫接生婆。朴素的村子,从来不缺热情的邻居,也不缺看热闹的。这个婆娘前脚回到时老二家,后脚就有婆娘跟着进去,还有小伙子撒开脚丫子就朝着接生婆家跑了。

    看热闹的开始不太安分了,相互小声的议论和怂恿着问道:“哎,小和尚,还真让你说准了!”

    “说准个屁呀!你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哟,这么大火气,赶成是说你家的孩子啦?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说什么啦,都说什么啦?小和尚到底说什么啦?”

    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小和尚说是来接孩子,时老二家的孩子是杀神再世,还克父母克天克地呢……克……厉害啦!”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带着忐忑,还带着不屑的嘲笑。

    有个好像是村长的人挤进来了,蹲下,在小和尚面前,砸吧了一口烟,带着浓浓的旱烟味,厉声问道:“谁叫你来的,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小和尚连看都懒得看他,甚至厌烦的摆摆浓烈的烟味,说:“我师父叫我来的,来接孩子回去教化!”

    这个好似村长的人,回头厉声问道:“时老二,人呢?”

    边上有人恭恭敬敬地说:“二叔,时老二去派出所叫人啦!得等会儿才能赶回来!”

    老村长挺了一下腰,扶着,站起来,脸一拉,喊道:“都闲得慌吗?要是闲得慌,俺家还有四亩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散了一多半了。

    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背着接生婆跑过来,在门口放下接生婆,喘着粗气,擦着汗,弯腰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个村长喊了一声:“二大爷好!”

    “嗯!”村长扶着墙,在鞋底磕磕烟袋,厉声嘱咐道:“你们几个看住这个和尚,别叫他跑了,我进去看看!”

    院子里一棵栀子树,开满了刺眼的白花,香气四溢且浓郁强烈。有鼻炎或者气短的人,闻到这种浓烈的香味,非得喘不过气来。村长看了栀子树一眼,眉头一紧,嘟囔了一句:“不是说早就砍了嘛,怎么还栽在院里呢?”老村长就是气短的人,他扛不住这个香味。不知道旱烟味大,还是栀子花的香气大,同时在他的鼻子里,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味道。

    没人搭理他,七八个婆姨,在院里的树荫里,摇着蒲扇,对他厌烦着,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还是有婆姨忍不住多嘴,对着另外一个婆姨说:“人家的院子,人家喜欢,闻着味香,就你多嘴!”

    老村长知道是说自己,不过,他还不敢还嘴,只好把鼻子伸出来的两朵鼻毛塞进去,咧嘴露出烟渍黄牙,笑笑,转身走了。

    接生婆,蹭地从屋里跑出来,慌乱地喊道:“时老二,人呢?”

    院子里闲聊的婆娘,紧张地问道:“三婶儿,这是怎么得了?”

    门外面,疯狂地跑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声嘶力竭地喊道:“快点去……时老二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