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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上门

    邓惟余听完付敏芝的话想也没想便心急地问:“那昭安?”

    “她是皇后所出,轮不到她。”

    邓惟余松了口气,慢慢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历朝历代中和亲一事并不稀奇,甚至在一些武力羸弱、统治者昏庸的朝代,和亲是用来暂时抵御外族来亲的唯一手段,那时候皇室的公主郡主源源不断地送去外国。

    可如今周朝商品繁荣钱财不缺,疆土辽阔未有向外侵略拓展之心,皇帝也不算昏庸,军队尚且能与外敌抵抗一二,何至于和亲?

    邓惟余:“陛下会答应吗?”

    付敏芝托腮,大有见地地说:“依我看答应是一定的,谁让天子一言九鼎呢?燕国与我朝停战交好是先皇的成就,如今陛下保持这一现状未与燕国开展是出于臣民安全的考量,不见得日后便没有交战的苗头。且你看啊,萧和安是燕国放在我朝的质子,如今要回去,作为公平,他燕国不得带一位公主回去?如今燕国兵马日渐强盛,光论马匹便已经越过我朝的马匹,一旦开战,我朝恐怕连险胜也很难做到。“

    她说完了,旁边的人似乎没有反应。

    付敏芝转头,见一旁的邓惟余正托着下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付敏芝摸摸自己的脸。

    邓惟余首肯心折:“表姐洞悉人心,了解局势,仿若朝堂上张口掉舌的大臣。直言正论、灼见真知,表姐的才干不输男子,若为官定能有所成就。”

    “可惜女子不可从政。”

    邓惟余点头称善:“女子甚至不能议政。”

    “在男人眼里女子似乎是不会思考的一类人,我们能做的事便只有结婚生子。”付敏芝说这话时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桌上摆的图案样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桌上的皮毛,眼尾却流露出一丝烦躁。

    邓惟余拉过付敏芝的双手,二人面面相觑,她对付敏芝展开笑颜:“世间多赞男子英勇,难见女子大义,并非是我们女子心中无义,而是人们常常忽略并视之理所应当。”

    女子背负家国使命背井离乡牺牲自己的婚姻乃至性命,这难道不是大义?

    邓惟余:“女子的色彩是露红烟紫,绝不会被掩盖,有朝一日女子定会大放异彩。表姐不必自困,虽不能如男子般在外面的天地搏出一己之地,但在我这里,表姐的才干和品行已然傲居于我所识的男子。”

    “哦?比江溟之还好吗?”

    “什么呀!”邓惟余一把丢开付敏芝的手,羞着脸低下头,手里扒拉桌上的料子。

    她担心付敏芝和离后百无聊赖无以自遣自怨自艾,对生活心生怨怼,在这儿正正经经地安慰她鼓励她,可付敏芝却不正经地拿她取笑。

    偏偏见她害了羞付敏芝还更加来劲儿,凑过去寻她的眼,一脸坏笑地追问她:“说啊,他好还是我好?”

    邓惟余被追得避无可避,推着付敏芝往一边儿去:“你好你好你最好!”

    卖了乖的付敏芝得了便宜,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体。

    紫菀捧了一堆图样进来:“两位姑娘,金鹭阁又遣人送了一堆样式过来。”

    邓惟余伸手:“拿来我瞧瞧。”

    金鹭阁是京城最大的绣坊,名气大店铺大,专门接待京中世家大族之人,寻常百姓他们是不接待的。原先邓惟余还暗骂这金鹭阁势利巴结权贵,不知道几斤几两便敢给自己添秤砣,后来见金鹭阁衣料、绣法、做工皆不属于宫廷,邓惟余这才放下先前的偏见,这些年一直在金鹭阁做衣。

    邓惟余和付敏芝一起挑着长靴上的图样。

    付敏芝:“听我爹说,秋猎时江溟之也上场了?”

    换做旁人如此直呼江溟之的姓名,邓惟余心里定会觉着这人无礼。

    她选着花样的手顿了一下,“嗯。”

    “那他最后猎了多少。”

    “一只白狐。”

    “没了?”

    “嗯。”

    付敏芝有些失望,突然瞥到桌角的狐皮,双眼立即亮了起来,拿过狐皮在邓惟余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不会是这只吧?”

    邓惟余:“.”

    她低下头不言不语,打定主意不应声,不给付敏芝提供任何乐子。

    可付敏芝看见她的反应已然笑了出声:“他是只有猎一只的本事还是把本事皆用在了为你猎这只皮毛上好白狐上?哈哈哈!”

    邓惟余:“.”她心下当即便想反驳付敏芝,江溟之那样深藏不露的人怎会只有猎一只的本事,只不过如此便反向承认了江溟之是专门为了她猎了这一只白狐,可邓惟余不认为真相是如此的,她不爱自作多情。

    她抬起眼来很是无奈地望着付敏芝,眼神示意她别再拿自己打趣了。

    见到邓惟余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付敏芝大发善心地憋住了笑。

    本以为付敏芝就此停歇了,可下一瞬又听她问:“你还没跟我说说呢,你们怎么会扯在一起。”

    邓惟余被闹得没法子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付敏芝沉默了半响,疑惑地问:“你是救了他的命吗?”

    邓惟余:“.为何如此说?”

    “他这是无条件地助你欺骗朝廷啊,且这算是出卖了自己的婚姻吧?”

    邓惟余哽了一下,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义正言辞地反驳付敏芝:“表姐说话未免过于没有禁忌了,欺君乃是大罪,这话也说的?况且,我们联姻原本便是相辅相成的,这是两家一早便说好的,他需要一场婚姻应付旁人,我也需要一场婚姻应付朝廷,各取所需罢了。诚然,他也实实在在助了我们卫国公府,我也记得他的恩情,可表姐说的怎像是他吃了亏?”

    付敏芝自觉失言,恨恨地轻打下自己嘴巴,赔笑:“是我说错话了,遥遥别放心上。我只是觉得稀奇罢了,可没见过哪家的结亲是这么结的。原本我还以为你们是正正经经地心有所属喜结良缘呢,没成想是这个缘由。”

    “现在有了,我开了这个先例。”

    付敏芝看着邓惟余恬静乖巧的侧颜,心知她这表妹心性与她这外貌截然不同,她的心性如磐石般坚硬,向来对婚嫁一事拒之门外,如今能答应与江溟之成婚定然是她待江溟之有特殊之处。

    她张口欲言,却被邓惟余抢先说:“好了表姐,快来帮我选选料子吧。”

    于是付敏芝闭了嘴,将视线投到了桌案上,两人一块专研起料子。

    过了一会儿,付敏芝惊奇道:“这是个什么皮?”她

    捻了捻金鹭阁送来的料子。

    邓惟余顺着摸了一手,迟疑着说:“像是麂皮.”

    “麂皮?用来做冬靴吗?是我足不出户太久了吗?如今汴京城已经用麂皮做冬靴了?”

    邓惟余摇了摇头:“应是金鹭阁的新样式。好像只有西域是用麂皮做冬靴,金鹭阁这是从西域引进的吧。”

    这金鹭阁当真是时下最流行的。

    “可这颜色不适合女子啊,倒配男子。”

    邓惟余仔细看了眼,想着麂皮这色要是做成冬靴穿在自己脚上她走出去的话旁人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偷了哪位猎户的长靴来穿,毕竟遍京城内只有少数的猎户穿的长靴与麂皮的颜色相近。

    这时侯在一旁的白兰插话:“麂皮做长靴似乎是极好的,保暖又防水,在麂皮面上加上一层绸缎盖掉麂皮的本色如何呢?又或许金鹭阁有别的法子?”

    再加一层绸缎?这法子似乎可行,既保留了麂皮的保暖功效又让面上好看了。金鹭阁既知道是送料子给她,定然也考虑到了成色问题。

    邓惟余正想开口让白兰拿着麂皮去金鹭阁问问,却被付敏芝拦下来:“诶等等。这大冬天的也不止冷你一人,我瞧着你这羊毛也够你做冬靴和冬衣了,这狐皮不如还礼给人家?”

    邓惟余:“人家?谁啊?”

    付敏芝没好气地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当然是江溟之呐!”

    “可这狐皮是他送我的,我再还回去合适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送你狐皮是他的心意,可你若是做成了冬靴赠与他这是你回礼的心意,且你的心意显得更一秉虔诚。”

    “啊?.”

    邓惟余迟疑地看向手里的狐皮,还能这样吗?可她并不想和江溟之比较谁的心意重,更不想让自己的心意超越江溟之的,不想让他觉得是自己上赶着去回礼。

    她还在这边犹豫不决,付敏芝却在一旁使劲劝叨:“这也算基本的礼节,况且你们是要成婚的人,虽没有感情铺垫,但你来我往送礼相赠也好为日后相敬如宾做铺垫啊。”

    “可是.”

    “就别可是了,回礼而已,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那好吧。”

    终是邓惟余被劝服了,她让白兰拿着料子去金鹭阁讨一些做男子冬靴的样式来。

    白兰踏出门槛正巧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福叔:“福叔好。”

    福叔和蔼笑笑:“白兰丫头好。姑娘可在?”

    “在,姑娘在和表小姐选衣料样式。”

    “那方便通传一声吗?”

    “方便的。”

    白兰去而复返,邓惟余:“怎么了?”

    “福叔来了,在门外候着。”

    邓惟余:“请他进来。”

    福叔进来后,搓着手,笑得一脸褶子。

    邓惟余不明所以,却也被福叔的笑感染了,笑着问:“福叔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如此开怀?”

    福叔:“不是老奴,是姑娘。”

    “我?”

    福叔点点头:“江公子带着媒人上府了,如今便在正厅里。公子让老奴偷偷来唤姑娘,问姑娘愿不愿意去正厅瞧瞧?”

    “什么?”邓惟余被惊得身形一倒,好在被付敏芝堪堪扶住。

    付敏芝:“这么吃惊做什么?早来晚来都要来的。”

    邓惟余脑袋嗡嗡的,使劲地想稳住心神,发觉根本稳不住,她这心就跟打鼓似的,一下接一下,咚咚的,感觉快要跳出自己的胸口了。

    付敏芝:“去不去啊?”

    邓惟余转眼看向付敏芝,眼神混沌,迷迷糊糊的,“去!”

    于是福叔带着二人赶往正厅。

    商议男女婚嫁一事,向来是男女双方的长辈出面,男女本人是不便抛头露面的,尤其是女子,于是她二人带到了正厅的金丝楠木的屏风后面悄无声息地做贼似的偷看着正厅里的情形。

    坐在下位的江溟之抚着茶盖的手一顿,瞥了眼上面的屏风,随即放下警惕,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继续抚茶。

    屏风后的邓惟余嘀嘀咕咕着:“我从未发现,这屏风这么严丝合缝,我一点也看不太清,只有黑乎乎的影子。”

    付敏芝压着声儿:“若是让你看清了他们不也能看清我们了?”

    “也是哦。”

    小傻子。付敏芝无声地笑了笑。

    荣国公已身故,府中长辈如今有荣国公的嫡母江老太太、荣国公正妻江夫人还有江夫人所出的江大公子和他媳妇,如今这几人皆在卫国公府正坐,给足了卫国公府尊重。

    江老太太如今已至古稀之年,老态龙钟,发髻花白,脸上布满了象征着年岁痕迹的褶子,骨骼萎缩,变得和平常这个年岁的老人一般矮小,却又因锦衣玉食比一般人身形更加富态。

    江老太太杵着拐杖,一双眼精明有神地看着上座的卫国公,中气十足地说:“前些时日溟之和我说他父亲生前为他定了和卫国公府的婚,我道这孩子胡说八道,没成想,他又来央我这老太婆与他一道来提亲,虽来了贵府,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烦请卫国公如实相告是否有这回事,若非如此,便是我这孙儿混账胡闹,敢拿卫国公府作戏,回府后我定家法伺候。”

    卫国公还没回应,屏风后的付敏芝倒是先笑出了声,好在她还顾及着自己此时身处何地,没有笑出声来,只是被一旁的的邓惟余发现了。

    邓惟余心急如焚,扯了两下付敏芝的衣袖,示意她别笑了,小心让外面人发觉。

    付敏芝与她耳语:“听见没,连老太太也不相信你们能结婚。”

    邓惟余:“.”

    两人的动静极小,正厅里的人皆无所察觉,唯独江溟之,他听见了二人悉悉索索的耳语,虽听不清详细,但隐约能听出屏风后的人压的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