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卫府娇女 » 春来:捷报

春来:捷报

    因为担心昭安连日来邓惟余没心做其他的,整日心神不宁,好在白妈妈大发慈悲体谅她为游心切,只让她上午温习,其余世间便自个儿安排了。

    这些日子她数次想向父亲兄长打听和亲和军情的事,可两人三缄其口,皆以“女孩子家家不宜操心这些事”为由把她的话给挡了回来。

    她想派人去公主府探听情况,可那是皇家之地,若无皇室之人授意她怎能接触得到?想直接进宫觐拜皇后却又怕不合时宜惹皇后厌恶。

    左右碰壁,邓惟余只好待在府中静候消息。

    公主府。

    昭安红着眼看着门口站了一排内侍和婢女不厌其烦地坐着无用的挣扎,她走到门口对着内侍说,“放我出去!”

    内侍:“公主息怒,奴婢们得到的旨意是不让公主踏出这道门槛半步,公主若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们。”

    “本宫只要你们滚开!”

    内侍低眉顺眼纹丝不动地站在她面前,根本无法撼动。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前些日子她的母后才来公主府看望她,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对她嘘寒问暖并告诉她父皇曾问起过她说是要亲自来看她,昭安没太放在心上,父皇来不来看她又有什么所谓呢?她又不是街边的乞丐,要祈求旁人的看望和那点施舍来的关心。可她没想到,她没有见到皇帝的身影,却接到了皇帝的旨意。

    内侍宣旨昭安公主与萧和安共结秦晋之好。

    那一瞬昭安恍然地以为自己在梦魇,她甚至狠心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尖锐的痛感击破她的幻想。

    她连旨都未接,站起身便想往外跑,可一个力大的内侍拦住了她。

    “放肆!”

    “奴婢不敢。”

    “滚开!”

    可内侍非但没有让路,身后还出现了几个内侍一齐挡了她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那一瞬昭安笑了。原来她的父皇是这般了解她,知道她会大闹便先发制人。

    门外,清柔和怀慈在宫婢在簇拥下缓缓走过来,先前病怏怏的人现在面色红润,歇斯底里疯狂的人也变得正常了。

    她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昭安,带着怜悯、幸灾乐祸,毫不怜惜地用言语刺伤她,“这瓷器是从景德镇出来的还是从佛山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用途还不是一样的,这人也不例外。”

    “风水轮流转没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这转盘转到谁了呢?是吧昭安?”

    昭安看着她们那两张丑恶的嘴脸直犯恶心,白了她们一眼,回了里屋。

    “你什么态度?姐姐还没说完话你便走了?”

    怀慈拉住她,假惺惺地劝道,“罢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这宫里谁不是个可怜人?刀子如今没落在她们身上她们便忘了当初的恐惧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理她们是永远学不会。

    昭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沉默地坐着。

    和昭安一样对这桩婚事整日据理力争的还有朝中的一帮大臣。

    先前保守派的大臣对于和亲一事目前自是极力反对的,他们认为此举不仅是“赔了夫人”而且“又折了兵”,连先前支持出兵的一派大臣也觉着这交易不妥当。

    于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又吵了起来,只不过这回他们是冲着皇帝来的,一个两个要么念叨着请皇帝收回成命要么请皇帝再与燕国交涉。

    “够了!你们只会动这些没用的嘴皮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倒是给朕一个可行的方案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朕是傻子吗?头脑一昏便答应了燕国?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看你们是在这屋梁下养昏了,孰重孰轻都分不清,忘了一方领土对一个国来说有多么宝贵,宝贵到用你们这一群大臣的脑袋去换也是换的的!吵吵吵!这么能你们倒是来坐朕这个位置!”

    群臣下跪:“陛下息怒!”

    就在这时京都城门外有人骑着骂飞奔而来手里扬着旗帜大声呼喊着:“里州急报!里州急报!”

    没过一会儿紫宸殿外便有人来禀报:“陛下,有里州急报!”

    “呈上来!”

    皇帝卷开信报看了眼便一把丢下去,拍着桌子怒不可遏,“你们自己看看!今日寅时番厥率军攻打里州,好在里州都督陈剑夫警觉早有防备没能让里州失与贼手,如今陈剑夫请旨调兵。”

    右相捡起脚边的信报看过一一递过身后的大臣,卫国公看过后与邓连昱相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皇帝:“卫国公何在?”

    卫国公行至殿中:“臣在。”

    “朕命你领你麾下全部军力晌午过后迅速赶往里州支援。”

    “臣领命。”

    散朝后皇上立即吩咐内侍:“你去告诉燕国,朕的圣旨已下,军队已出让他们燕国立即履行承诺。”

    “遵命。”

    文德殿外有内侍通传:“陛下,司天监沈大人求见。”

    “宣。”

    皇帝:“你来得正好,快算算此战凶吉。”

    沈大人拱手行礼:“臣来此便是要向禀明此事,昨夜司天监上下夜观星宿算卦问象,最终得到的是半凶半吉前凶后吉的结果。”

    “说清楚点。”

    “卦象最终指向荣国公府,呈阳,也就是说此回出战需有荣国府男丁相助。”

    “谁都可以?”

    “非也。要命里带贵,命格硬的男人,其中荣国公府大公子和二公子最适宜。”

    司天监此话一出,皇帝的内侍顿时警醒,不安地看向皇帝。

    可皇帝沉默了一瞬,摆手让司天监下去。

    沈大人见帝不当回事,着急忙慌地说:“请陛下相信司天监,臣所言句句属实,若非这两位大人相助怕.”

    “朕向来相信司天监更信沈卿的本事,只是容朕思虑一番。下去吧。”

    沈大人看向内侍,内侍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下去。

    沈大人走后,皇帝捏了捏眉心,问内侍,“你觉得朕该听司天监的吗?”

    内侍斟酌了一番,说,“回陛下的话,司天监是真本事,他们所言不需。可卫国公也是有真本事之人,以卫国公的谋略未必不能以少取胜,加之有燕国相助,怎么瞧都是我们这儿的胜算大。可万一”

    皇帝接过他的话:“可万一司天监算出凶盖过这些胜算呢?”

    “是,所以还得陛下定夺。”

    “若真听司天监的,你觉得该派谁合适呢?”

    内侍帽檐下盖着的额头冒出几颗冷汗,他忍着不敢动,艰难地说:“这两位公子皆是文官,身手不显,战火纷飞刀剑无眼.”怕是谁去都不合适啊!文官上战场本就不合规矩,让朝中大臣知道了又是一顿你争我辩。

    皇帝听着,嘴里重复念叨着:“战火纷飞刀剑无眼.若是就此丧命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重锤敲在内侍的心坎儿上,皇帝意中何人已经很明了了。

    皆言伴君如伴虎,他身旁这位真真是比虎还毒。

    此时卫国公府里,邓惟余在白妈妈的管教下正温习点茶,用茶筅搅动茶碗,忽听得外面吵闹异动。

    白妈妈指节敲了敲桌面:“专心。”

    邓惟余只好给白兰使了眼色,继续点茶,搅啊搅,终于茶末上浮,形成粥面。

    她欣喜地望向白妈妈:“妈妈,成了。”

    白妈妈只是略微颔首,不咸不淡地说:“那便到这儿。”

    白妈妈发了话白兰立即上前说:“昨夜番厥突袭里州。”

    邓惟余被惊得噌地站起身来,白妈妈也忧心忡忡地凑过来,白妈妈问道:“可守住了?”

    “守住了。”

    邓惟余摸摸胸口,“那便好。”

    这还是她自出声一来头一回听闻有外敌来犯,在她的认知里,对战争是感到很遥远的事,可这种事却突然在周朝海晏河清、政和经繁之时。前朝旧代有多少是覆灭与战乱?战争这个词很难不让人心生畏惧。

    此时白妈妈出声:“里州位于西南边界,是我朝的贸易重地,与吐鲁番、月氏、婆罗多有往来,一旦被番厥占领不仅会使我朝经济受挫更是切断了我朝与这些部落的往来,对番厥来说更利于他们往西占领这些依附于我朝的部落。”

    屋内三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怔愣地看着白妈妈。

    谁也想不到这样大刀阔斧的言论来自一个女子,更来自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婆子。

    邓惟余对白妈妈的崇拜自此更上一层楼,两眼放着光,问白妈妈,“原来妈妈还藏了许多才学不肯教遥遥。”

    “学习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学好还想往大了的学?”

    “这些可比那些繁文缛节有趣多了,我是欣喜学这些的,妈妈教教我?”

    “我自是要教你的,这些皆是你母亲的授意。”

    “嗯?”邓惟余眨了眨眼睛。

    白妈妈提及她的生母面上覆上一层柔光,目光变得悠远,回忆起往事,“我不过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哪儿有本事学的这些?是你母亲,为了和你父亲能多聊上几句,为了能在你父亲愁苦时开解他,她一个人看了好些兵书,对版块疆土、政治局势、邻国势力、用兵之道皆专研了七八层,我劝她女子多看这些无益,她却言之凿凿地反驳我说这是谬论,对女子的谬论,谁说女子不能看兵书了,女子较男子体弱或许上场作战不行,可出谋划策未必不行,女子未必比男子愚笨。世间女子多被这些言论束缚,可她偏不,她说她要做一个大气的女子,她虽身体困在这宅院里可心绝不困在这里,她的心属于天地。”

    不知是否是邓惟余眼花,她看到了白妈妈嘴角噛着一丝笑,也看见她眼里泛着的泪光。

    白妈妈转头望着她说:“你母亲还说,她要将她所学全交付于你,将你也培养成一个能平视这万千天地的女子。如今我所学皆是你母亲所教,而我也将遵从你母亲的意愿完成她未完成的事。”

    自邓惟余懂事以来很少人向她提及她的母亲,他们顾虑很多人不敢提,担心父亲伤心担心她伤心,也担忧他们自己在回想起她母亲时难过,所以他们所幸让她母亲的名字封存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可在他们心里不仅有母亲的名字还有母亲的样貌品行还有她的岁月。

    在邓惟余这里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身份。

    今日白妈妈的一席话却在邓惟余心里勾勒出一个母亲的模样,她漂亮,灵动,聪明,大气,她气质超凡于世间所有女子,她也有善良温暖的心肠,她很爱她的丈夫。

    邓惟余上前抱住了白妈妈,靠在她的肩头。

    白妈妈也难得温情地揽住她,像是揽住了她的母亲,她轻声在邓惟余耳边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你们性子也很像。”

    “是吗?那我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