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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晋

    帐内,司马景浑身颤抖,仍然沦陷于激情的幻想之中。

    殊不知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倒霉王爷,在史书上只够得上寥寥一行字,当然,聊胜于无,总也好过那些一个字也没留下的各代同仁们。

    正当此时,帐外隐隐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正是郑袤,他缓缓走到大帐之前,又忽而停住脚步,原地逡巡起来。

    虽然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但都没有改变他继续北上的决心,只是,当死去的司马景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深处,竟也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动摇。

    他早就听闻这个王爷素来荒唐无度,难以抑制,所以当皇帝不顾强烈反对,坚持钦点他与自己同时北上之时,群臣只能面面相觑,无奈摇头。

    可是现在,郑袤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从一开始,司马景就是整个行动的绊脚石,尤其是今天,竟然将皇帝交给他的信物弄丢,没有信物,也就空口无凭,沦为一纸空文,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的行程已经泡汤。

    因此司马景一死,所有人都不肯再走下去,郑袤出于恻隐之心,竟也允准了众人回家的请求,因为如果他不应允的话,连给司马景收尸的人都没有。

    现在队伍已经分崩离析,所以他更得考虑,如果后续再把司马景带上的话,恐怕大家都将壮士去兮不复返。

    若是司马景死了倒好,一了百了,现在,这个亟待解决的头疼问题更加棘手地摆在郑袤眼前,他不可能带着一个傻子或者失忆的王爷继续北上,也没有能力再带上一个荒唐依旧的王爷去走完接下来这段还不知有多漫长艰险的路,也就是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司马景是真的摔坏脑子,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派人送他回朝。

    要么,就是把方才发生的意外抹平,让他永远的躺回史书中的那一行字上,没有任何负担,反正这里除了他本人,没有人不会举双手赞成。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挣扎良久,他从未想过要司马景死,即使受尽捉弄,他也没有恨过司马景,可是作为一朝臣子,为了完成使命,自己的性命尚且不顾,更何况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想来想去,他只能暗自希望司马景是真的失忆,千万别再自作聪明。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之后,他才脚步一定,整理了下衣冠,掀开帐帘,走进帐内。

    司马景正自侧耳聆听,帐外的脚步声怎么突然没了,这时帐帘一开,一张白蜡般的脸庞突然冒了出来,当即把他吓得一个踉跄。

    可怜郑袤一大把年纪,也被吓得神魂一颤,险些离体,僵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关切道:“主人你怎么起来了?老奴正打算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这样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请恕老奴叨扰。”说罢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恍然记起什么一样停住。

    司马景好不容易逮到一人,正愁没人可以答疑解惑,再看这个郑袤慈眉善目,方才短短数语便将众人慑服,更不像个普通人,再加之他对自己还算关心,怎么看也不像奸臣,当下连忙把手一招,满脸堆笑道:“别走别走,我正好有事想要请教。”

    郑袤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小心翼翼走入帐内,回身放下帐帘,端详司马景片刻之后,方才近前说道:“主人有话请讲,老奴必定知无不言。”

    司马景心下一松,心说甚好,正想发问,又觉这样唐突似乎不够礼貌,他毕竟还连别人名字都不知道,遂又装模作样般拱了拱手问道:“大人是叫什么名字?”

    郑袤被他问得一退,面上有些不适,心想难道殿下难道真的没有大碍?否则这荒唐劲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有句话叫父亲大人,生活中为图方便往往省略父亲二字只唤大人,也就是说大人一词,习惯用作父亲的称谓,其次才是位极尊,族辈重之人,更何况,他们同行数月,他对他的称谓时常变换,单单没有一个人字。

    现在司马景居然破天荒叫他大人,这算什么?折损,亦或调笑?

    可是再看司马景毕恭毕敬的模样,郑袤又觉生疑,看他虽然笑的不大正常,可举止之间却也从没这么礼貌过,该不会是脑子没有摔完全?亦或又有什么花招?

    “老奴姓郑名袤,大人不敢当。”郑袤徐徐说道,心中涌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哦,原来是郑老啊!”司马景套近乎似的凑近一步,问道:“你先前叫我什么?在外面的时候?”

    郑袤抬起头来看了看司马景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不似玩笑,“都怪老奴一时情急,乱了方寸,叫你殿下来着。”

    司马景一听到殿下二字就是一个激灵,恨不能从盆腔中喷出笑来,可在尚不清楚底细的郑袤面前,他不敢造次,正好有个失忆的借口加以利用,遂不紧不慢用手捂住头部,略带痛苦道:“我真是个王爷?”

    郑袤点了点头,“你是陛下的第十四子,去年受封城阳王,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他刻意在四前面加了个十,以观司马景反应,司马景正激动得难以自抑,哪里关心什么顺序问题,只是拉了拉衣裳,不觉挺起胸膛,说话也有了底气。

    “对了,我父亲是哪位皇帝?还有,今年是哪一年?哪朝哪代啊?”

    郑袤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缓缓松开,以他对这个任性妄为的司马景的了解,他的演技应当还达不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去计较他言语中的谬误,直言道:“当今天子的名讳老臣不敢说,现在乃是泰始六年,也就是大晋开国的第六个年头。”

    泰始?大晋?就是那个司马家篡魏建立的西晋?对于这段历史,司马景还算有些了解,毕竟司马老贼的骂名可不是盖的,可是西晋毕竟国祚太短,天下一统没多少年,便就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以致民族危亡,苍生倒悬,如无魏晋风骨支撑,实无可称道之处,就连后世所普及的历史课本,对于这段历史也是语焉不详,往往选择一笔带过。

    如果说汉唐是中华历史上最光彩一面的话,那么魏晋南北朝则是这当中最阴暗的一面,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