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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的奋斗

    既然郑袤已经发问,司马景自然不可能再让他憋回去,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有所预料,郑袤会和他谈什么问题。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郑袤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凉州之乱至今未平,匈奴虽然早已归附,却是锱铢必较,天生反骨,此乃数百年来不验之理,还望主人多加留意,切不可与之走得太近。”

    司马景自然不会和他争辩,因为实际也是如此,五胡乱华只是早晚的事,刘渊建汉,南匈奴作为始作俑者,也就是说,不知多少年后,郑袤的话终将应验。

    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司马景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济世情结,也无所谓什么国仇家恨,他和浑弹搭话,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谁想郑袤竟会如此小题大做,纵然心有不悦,也只能当作先生教导,囫囵咽下,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却不得不提。

    那就是呼延部哪怕再强,终究位于北方一隅,怎就值得一个王爷亲赴漠北?

    他虽不敢说对历史有多么深入的了解,但据他所知,一个强盛的正统王朝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王子孤身进入如此险地,这当中又有什么隐情?

    郑袤见他话锋一转,还是想要刨根问底,半信半疑之间,只能一面谨慎选择措辞,一面娓娓道来。

    原来自东汉以来,不断对北匈奴作战,一度将其大部逐出漠北,北单于向西逃窜,逐渐西迁,但也有一部分匈奴人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呼延部的残余。

    而提到呼延部,就不得不提匈奴四姓,呼延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其中尤以呼延最贵,也就是说,呼延氏乃是名副其实的皇族,而随着南北匈奴的分裂,呼延氏也难免一分为二,刘渊之母,便是呼延氏人。

    留在北方的这一支,由于受到汉人和南匈奴人的合击,势力不断压缩,还要面对日益崛起的鲜卑人,由此可知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多残酷,但他们还是顽强不屈的存续了下来,并依然保持着不小的号召力。

    不仅如此,他们很快重新占据漠北,势力深入漠南,呼延部的首领呼延定更以北单于自封,一呼百应,已有复兴南下之势,今日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为大患。

    难怪此事非要瞒着南匈奴人,司马景算是明白一二,一旦引其南下,所牵制的其实终归还是南匈奴人和北部鲜卑,当真一石二鸟,此计若是能成,塞外百年之内,都将处于朝廷掌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段历史并未真正上演,就算真正上演,也架不住司马家的败家子们自乱中原。

    如今自己也成了司马家的败家子们,司马景的心中难免五味杂陈,还想再问,郑袤已然站立起身,拜辞道:“主人头部伤势未愈,相信假以时日,一切自会忆起,只是我们已经在此停留多时,随从多有怨气,老奴还是建议主人即刻发令启程,以绝众人南向之念。”

    司马景听他一说也觉有理,点了点头,随之起身。

    两人相继走出营帐,在帐外席地而坐的是郑袤的两个亲随,另外六名士卒围坐于五十步开外,还有那名匈奴向导始终徘徊在营地之外,照管马队。

    两名亲随见得他们走出,同时站了起来,司马景这才注意到,他们长得很像,不论是身形还是面貌,就连气质也都相差无几,应该是亲兄弟,两人相对而坐,同食一案,案上有一盘肉,除了米粥清得像水一样,其他与自己所吃别无二致,只是量上少了一些。

    而那六名士卒自然没有桌案,他们席地而坐,围着一口烟雾滚滚的大铁锅,锅中除了各种野菜,就是快煮烂的胡饼,看来让人顿失食欲。

    郑袤恭恭敬敬走在司马景的侧后方,让他独自在前,以显队主威严。

    司马景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凝聚众人,而非躲在幕后,也就当仁不让,走在前面,此时不知是受到王者之气的加持,还是某种盲目乐观情绪的欺骗,他暗中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自己身上,目睹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明星,站在聚光灯之下,受到众人景仰。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够自信,走起路来步子忽快忽慢,生怕走错一步,丢人现眼,结果反而越走越是别扭,好像成了跳梁小丑,后来,他干脆放下反正从未享受过的王爷包袱,做回自己,抬头挺胸,走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职业演讲者的姿态,吸气,收腹,提臀,起手。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把大家害成这样。”司马景知道,作为一个领导者,首先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一定没错。

    一言未毕,所有人的目光浑然一变,像是经过一番洗涤一样,大开眼界,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还是后退三步,想要看看这人又有什么花样。

    “孔子日:君子日三省乎己,我越是反省,越是觉得对不起大家,所以在此,我向所有人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说罢,竟然像模像样鞠了一躬,这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郑袤和两个亲随,因为他们知道司马景的底细,而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一个堂堂王爷给一群下人鞠躬,这可简直不敢想象,说他脑子摔坏了也不为过。

    司马景急于团结每一个能团结之人,掌握主动权,一时竟也忘了什么尊卑之别,但是不得不说,士卒六人却都很是受用,毕竟他们活在民间,对于种种繁复礼节全不了解。

    虽然于礼有违,郑袤却也没有发声,尤其是那句孔子曰,让他眼前一亮。

    司马景足足停了两秒,这才不紧不慢抬起头来,不用说,他也在暗中观察众人脸色,此番见得众人这么受用,沾沾自喜之余,本来还想临场发挥,再搞一个三鞠躬,可又莫名觉得不妥,遂连忙切入正题道:“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能重来,回顾往昔,展望未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众人听得狐疑,司马景也是越说越觉别扭,只能说回人话:“事已至此,咱们只能继续走下去,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团结就是力量~~~唯有团结奋进,方能完成帝国赋予我们的使命!”

    “啊!劳动人民啊,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是****的接班人!”

    看着众人眼中逐渐浮出一丝观赏耍猴的神色,司马景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继续讴歌下去的情绪,干脆学着某个战争狂人的手势将手一甩,声色俱厉道:“前进吧同志们!前进!属于我们的胜利终会到来!”

    “不胜利,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