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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匈奴人

    司马景在心中各种暗骂,除了之前那个麻子脸稍显羸弱以外,其余几人越看越像穷凶极恶之徒,难以对付。

    这时还是郑袤安慰他道:“不过主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咱们既然把真金白银都留在了这里,想必一路上也可以避免很多祸端。”

    司马景点了点头,虽然不大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还是松了口气,亲眼看着几个士卒面无表情在地上挖出一个巨大土坑,将黄金白银以及不少雪亮白净的上好象牙悉数埋入其中,他的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难受,真特么的暴殄天物!

    四下除了草原还是草原,没有任何参照物和可以作为记号的点,如果是在现代的话,他早已拿出GPS记下坐标,可在这里,他只能十分不忍地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的眼珠子掉落出来。

    要说还是古代人没有那么强烈的物质欲望,几个随从很快便将东西埋完,开始往回填土,司马景这才注意到,那个传说中的匈奴向导只是远远站在一旁看守马匹,没有过来帮忙。

    司马景一个激灵,这就是传说中彪悍威猛的匈奴人?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乍一看去,如果不是郑袤特意点明身份的话,司马景根本无从得知这是一个匈奴人,因为这人长得实在太过普通,长脸低鼻,眉粗眼小,身材看来更有几分瘦弱,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剽悍之气。

    不过所谓人不可貌相,既然后面的行程都还得靠他,司马景也就没有多想,主动凑了过去,在身上摸了几圈,下意识地想要摸烟,等到匈奴人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嘿然笑道:“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匈奴人并不知道司马景的底细,只是借着平日里来的观察认定这人应是队主,不过好像脑子不太正常,但在昨夜亲眼目睹他死而复生之后,大受震动。

    “小人浑弹。”匈奴人面容僵硬,对于司马景的三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弯有些忌惮,以往他们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交集,即便是在眼神之上。

    “浑弹......”司马景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混蛋这种说法,只能打了个哈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漠北还有多远?”

    “我们把这里称为风过川,因为北面的风就是从这里吹入南方,而出了这个川,还要经过很多草原和大山,直到见到戈壁,才算进入大漠。”

    匈奴人目光飘忽,极不自然,司马景心觉怪异的同时,也注意到,从他走到匈奴人的身边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尤其是郑袤,对于他的这一举动极为不解。

    这一点司马景倒是可以理解,他在害怕自己走漏风声,毕竟自古以来中原士人都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念,郑袤必然也不例外。

    可是司马景却没有这些包袱,在他看来,说不定自己的血液里还流着不少匈奴血统,而今南匈奴既已归附,魏国曹奂时期又被分为三部,泰始之初再被分为四部,单于被其架空,从此有名无实,甘受中原节制。

    所以说,此匈奴,非彼匈奴。

    而在司马景看来,这个看上去最弱势的群体,应当才是最容易团结的力量,于是他不顾众人的目光,又拉家常似的道:“你是哪里人?家在何处?”

    浑弹更觉奇怪,队伍都成这样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情和自己闲聊,只能随口答道:“小人家住新兴郡,并州(山西)北部人。”

    司马景再次一愣,新兴乃是六郡之一,位于雁门以南,看来他们由于深受汉文化的影响,已经逐渐脱离游牧属性,过上了半农耕的生活,也就是说,这些人不管从生活还是文化上,已经十分接近汉人,难怪司马景乍一看去,怎么看浑弹都不像匈奴人。

    他在心中倍感亲切,正想再深入交流一番,这时人们已将剩余物资整理好了,一个随从在郑袤的授意下走来,对司马景毕恭毕敬道:“主人,食物已经备好,可以吃了。”

    司马景点了点头,想都没想,大大咧咧招呼浑弹说道:“走吧,一起吃饭。”

    浑弹听罢自是一凛,定了定神,毫不掩饰脸上的意外之情,郑重答道:“小人一会儿还要勘察方向,不敢打扰主人用餐。”说罢行了一礼,就要走开。

    司马景并没有留意到随从脸上十分不屑的神情,只是见到匈奴人给他行了一礼,心中感觉说怪不怪,说不怪也怪怪的,可为了照顾其他汉人,尤其是郑袤的看法,他也没有过多坚持,转而跟着随从走向营帐,一路上他本想聊些什么,可这名随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将他领入营帐之后,径自转身离去。

    司马景独自走入营帐,营帐之内,已经摆好红漆木桌,桌上陈列着羊肉干,小米粥,若干胡饼,像极了今天陕北人爱吃的锅盔,以及一壶酒和两个盛满酒的双耳漆杯。

    郑袤跪坐一侧,见他来了,连忙起身离席,准备行礼,司马景对此颇不习惯,连忙迎上前去,摆了摆手,嘴里连说不用。

    可古代讲究礼节,先有臣下,后分老幼,郑袤身为儒家士族,几朝臣子,自然不能非礼而行,仍是毕恭毕敬朝他一拜,等到司马景坐下之后,方才入坐,也不说话,也不进食,只是睁着一双老眼,等他先动筷子。

    司马景本来还想本着尊老的原则,可又见得郑袤这么讲礼,他若不讲,便是失礼,只能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先行举起漆杯,遥相一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口直接喝了下去,竟然有股淡淡的葡萄味,虽然比之后世略淡,滋味却是甘甜可口,两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一边吃着,一边司马景还留意郑袤的神情,只见他正襟危坐,只是闷头吃饭,也没有要抬头说话的意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不言寝不语?只能几次将到嘴边的话又就着食物咽了回去。

    就这样食不知味的吃着,司马景啃了几口胡饼,险些没把牙给磕下来,就这样郑袤也还是视而不见,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自顾自的吃着,吃完之后,只将筷子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同样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司马景被他看得发慌,草草吃了几口,有样学样地将筷子放下。

    郑袤这才微微一笑,赔罪道:“食物简陋,还请主人见谅,只是如今还有一个问题,老奴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