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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燕列传·韩寿崔焘石琮高瞻韩恒高诩乙逸李洪刘佩

    ●韩寿,辽东人。时三国伐廆,廆使召子翰于徒河。翰遣使白廆曰:“悉独官誉(举)国为寇,彼众我寡,易以计破,难以力胜。今城中之众,足以御寇,翰请为奇兵于外,伺其间而击之,内外俱奋,使彼震骇不知所备,破之必矣。今并兵为一,彼得专意攻城,无复它虞,非策之得者也。且示众以怯,恐士气不战先沮矣。“廆犹疑之。寿言于廆曰:“悉独官有凭陵之志,将骄卒惰,军不坚密,若奇兵卒起,掎其无备,必破之策也。“廆乃听翰留徒河。

    皝称燕王,以寿为司马。迁左长史。从征高句丽,将还,寿曰:“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潜伏山谷;大军既去,必复鸠聚,收其馀烬,犹足为患。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俟其束身自归,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皝从之。

    ●崔焘,清河东武人。焘叔父毖,即魏尚书琰之曾孙也。焘为王浚妻舅,浚出焘为平州刺史、东夷校尉。毖自以为南州士望,意存怀集,而流亡者莫有赴之。毖意廆拘留,乃阴结高句丽及宇文、段国等,谋灭廆以分其地。会三国为廆所败,毖惧,使焘诣棘城伪贺。会三国使亦至请和,曰:“非我本意也,崔平州教我耳。“廆将焘示以攻围之处,临之以兵,曰:“汝叔父教三国灭我,何以诈来贺我乎?“焘惧,首服。廆乃遣焘归说毖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以兵随之。毖与数十骑弃家室奔于高句丽,廆悉降其众,徙焘及高瞻、韩恒、石琮等于棘城,待以宾礼。迁成周内史。

    ●石琮,上党武乡人,魏晋大臣鉴之孙也。皝以为柳城都尉,与城大慕舆泥共城守。段兰攻柳城,为飞梯、地道,围守二旬,琮躬勒将士出击,败之,斩首千五百级,兰乃遁归。皝即王位,以为常伯。

    ●高瞻,字子前,渤海蓚(tiao二声)人也。少而英爽有俊才,身长八尺二寸。晋光熙中,调补尚书郎。属永嘉之乱,还乡里,乃与父老议曰:“今皇纲不振,兵革云扰,此郡沃壤,凭固河海,若兵荒岁俭,必为寇庭,非谓图安之所。王彭祖先在幽、蓟,据燕、代之资,兵强国富,可以托也。诸君以为何如?“众咸善之。乃与叔父隐率数千家北徙幽州。既而以浚政令无恒,乃依崔毖,随毖如辽东。毖以隐为玄菟太守。

    毖之与三国谋伐廆也,瞻固谏以为不可,毖不从。及毖奔败,瞻随众降于廆。廆署为将军,瞻称疾不起。廆敬其姿器,数临候之,抚其心曰:“君之疾在此,不在余也。今天子播越,四海分崩,苍生纷扰,莫知所系,孤思与诸君匡复帝室,翦鲸豕于二京,迎天子于吴、会,廓清八表,侔勋古烈,此孤之心也,孤之愿也。君中州大族,冠冕之余,宜痛心疾首,枕戈待旦,柰何以华夷之异,有怀介然。且大禹出于西羌,文王生于东夷,但问志略何如耳,岂以殊俗不可降心乎!“瞻仍辞疾笃,廆深不平之。瞻又与宋该有隙,该阴劝廆除之。瞻闻其言,弥不自安,遂以忧死。

    子开,俊昌黎太守。俊既并幽州,遣开略地▲渤海,降冉闵幽州刺史刘准、渤海太守逄约。复以参军从太原王恪击闵,闵以恪兵锋甚锐,欲入林中,开曰:“吾骑兵利平地,若闵得入林,不可复制。宜亟遣轻骑邀之,既合而阳(佯)走,诱致平地,然后可击也“。恪从之。遂诱闵于平地大战,大破之。开亦被创而卒。

    瞻弟庆,累迁为司空。庆子泰字子伯,暐时为车骑从事中郎。坐吴王垂西奔,免官。尚书右丞申绍言于太傅评曰:“今吴王出奔,外口籍籍,宜征王僚属之贤者显进之,粗可消谤(籍籍,形容喧哗纷扰的形势)。“评曰:“谁可者?“绍曰:“高泰其领袖也。“乃复以泰为尚书郎。

    既而秦遣黄门郎石越来聘,评示之以奢,欲以夸燕之富盛。泰及太傅参军河间刘靖言于评曰:“越言诞而视远,非求好,乃观衅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谋。今乃示之以奢,益为其所轻矣。“评不从。泰遂谢病归。

    秦既灭燕,丞相王猛、阳平公融屡辟泰,泰不起。会融尝坐擅起学舍为有司所纠,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故)尚书郎高泰,清辩有胆智,可使也。“融遂谓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复辞!“泰乃从命。至长安,王猛见之,笑曰:“高子伯于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何问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宫发颂,刘宣王以稷下垂声。今阳平公开建学宫,追踪刘、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过也。“事遂得释。猛因叹曰:“高子伯岂阳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坚。坚召见,悦之,问以为治之本,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国家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以为尚书郎。泰固请还州,坚许之。

    后为征东参军。坚末,吴王垂起兵关东,征东府官属疑泰燕之旧臣,有贰心。泰惧,与同郡虞曹从事吴韶逃归勃海。韶曰:“燕军近在肥乡,宜从之。“泰曰:“吾以避祸耳;去一君,事一君,吾所不为也!“申绍见而叹曰:“去就以道,可谓君子矣!“

    泰子湖,后燕散骑常侍;恒,巨鹿太守。后皆降魏。湖曾孙,即齐神武帝也。

    ●韩恒,字景山,安平灌津人也。父默,以学行显名。恒少能属文,师事同郡张载,载奇之,曰:“王佐才也。“身长八尺一寸,博览经籍,无所不通。永嘉之乱,避地辽东。廆既逐崔毖,复徙昌黎,召见,嘉之,拜参军事。

    咸和中,宋该等建议以廆立功一隅,勤诚王室,位卑任重,不足以镇华夷,宜表请大将军、燕王之号。廆纳之,命群僚博议,咸以为宜如该议。恒驳曰:“自群胡乘间,人婴荼毒,诸夏萧条,无复纲纪。明公忠武笃诚,忧勤社稷,抗节孤危之中,建功万里之外,终古勤王之义,未之有也。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不患名位不高,故桓文有宁复一匡之功,亦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宜缮甲兵,候机会,除群凶,靖四海,功成之后,九锡自至。且要君以求宠爵者,非为臣之义也。“廆不平之,出为新昌令。皝为镇军,复参军事。迁营丘太守,政化大行。俊为大将军,征拜咨议参军,加扬烈将军。

    俊即位,将定五行次,众论纷纭。恒时疾在龙城,俊召恒以决之。恒未至而群臣议以燕宜承晋为水德。既而恒至,言于俊曰:“赵有中原,非唯人事,天所命也。天实与之,而人夺之,臣窃谓不可。且大燕王迹始自于震,于《易》,震为青龙。受命之初,有龙见于都邑城,龙为木德,幽契之符也。“俊初虽难改,后终从恒议。俊秘书监清河聂熊闻恒言,乃叹曰:“不有君子,国何以兴,其韩令君之谓乎!“后与李产俱傅东宫,从太子晔入朝,俊顾谓左右曰:“此二傅一代伟人,未易继也。“其见重如此。

    ●高诩,辽东人。避地昌黎,廆用为郎中令,皝迁为玄菟太守。俄而慕容仁起兵辽东,诩奔走。复以广武将军从慕容幼等攻辽东,众军败绩,唯诩独还。

    皝克襄平,欲悉坑辽东民,诩谏曰:“辽东之叛,实非本图,直畏仁凶威,不得不从。今元恶犹存,始克此城,遽加夷灭,则未下之城,无归善之路矣。“皝乃止。迁诩司马。

    皝将乘海攻慕容仁于平郭,群下咸谏,以海道危阴,宜从陆路。诩独曰:“仁叛弃君亲,民神怒;前此海未尝冻,自仁反以来,连年冻者三矣。且仁专备陆道,天其或者欲使吾乘海冰以袭之也。“皝从之,曰:“吾计已决,敢沮者斩!“仁平,封诩为汝阳侯。转左长史、昌黎内史。

    赵主虎将伐皝,戎卒数十万,国人震恐。皝谓诩曰:“将若之何?“对曰:“赵兵虽强,然不足忧,但坚守以拒之,无能为也。“俄而赵兵败退。迁左司马。及皝谋伐宇文归,召诩与谋,诩曰:“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诩将发,不见其妻,使人语以家事而行。后果中箭死。

    诩善天文,皝尝谓曰:“卿有佳书而不见与,何以为忠尽!“诩曰:“臣闻人君执要,人臣执职。执要者逸,执职者劳。是以后稷播种,尧不预焉。占候、天文,晨夜其苦,非至尊之所宜亲,殿下将焉用之!“皝默然。

    ●乙逸,平原人。廆、皝时为护军将军,迁玄菟太守。俊既称尊号,建留台于龙都,以逸为尚书,专委留务。迁幽州刺史,入为左光禄大夫。时逸夫妇共载鹿车,子璋从数十骑,服饰甚丽,奉迎于道。逸大怒,闭车不与言。到城,深责之,璋犹不悛(quan一声,即悔改)。逸常忧其败,而璋更被擢任,历中书令、御史中丞。逸乃叹曰:“吾少自修立,克已守道,仅能免罪。璋不治节俭,专为奢纵,而更居清显。此岂唯璋之忝幸(tian三声,谓受之有愧的待遇),实时世之陵夷也。“

    ●李洪,渤海人,东夷校尉臻之子。皝拜为大理,迁右司马。赵攻棘城,洪弟普以为棘城必败,劝洪出避祸。洪曰:“天道幽远,人事难知。且当委任,勿轻动取悔。“普固请不已,洪曰:“卿意见明审者,当自行之。吾受慕容氏大恩,义无去就,当效死于此耳。“与普流涕而诀。普遂降赵,从赵军南归,死于丧乱,洪由是以忠笃著名。迁典书令,复还为右司马。从征伐,迁龙骧将军、光禄大夫,代皇甫真为司空。入前秦为驸马都尉。

    ●刘佩,河间人。皝时为材官将军,迁玄菟太守。时赵攻棘城,佩曰:“今强寇在外,众心恟惧,事之安危,系于一人。大王此际无所推委,当自强以厉将士,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请出击之,纵无大捷,足以安众。“乃将敢死数百骑出冲赵兵,所向披靡,斩获而还,于是士气百倍。后副慕容翰攻宇文,中流矢卒。

    子当,俊时为兰台治书侍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