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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汉列传·宗室

    ●特三弟庠(xiang二声),字玄序。少以烈气闻。仕郡督邮、主簿,皆有当官之称。晋元康四年,察孝廉,不就。后以善骑射,举良将,亦不就。州以庠才兼文武,举秀异,固以疾辞。州郡不听,以其名上闻,中护军切征,不得已而应之,拜中军骑督。弓马便捷,膂力过人,时论方之文鸯。以洛阳方乱,称疾去官。性在任侠,好济人之难,州党争附之。与六郡流人避难梁、益,道路有饥病者,庠常营护隐恤,振施穷乏,大收众心。至蜀,赵廞深器之,与论兵法,无不称善,每谓所亲曰:“李玄序盖亦一时之关、张也。“及将有异志,委以心膂之任,乃表庠为部曲督,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余人。以讨叛羌功,表庠为威寇将军,假赤幢曲盖,封阳泉亭侯,赐钱百万,马五十匹。

    庠素东羌良将,晓军法,不用麾帜,举矛为行伍,斩部下不用命者三人,部阵肃然。廞恶其齐整,欲杀之而未言。其长史杜淑、司马张粲言于廞曰:“传云五大不在边,将军起兵始尔,便遣李庠握强兵于外,愚窃惑焉。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倒戈授人,窃以为不可,愿将军图之。“廞敛容曰:“卿言正当吾意,可谓起予者商,此天使卿等成吾事也。“会庠在门,请见廞,廞大悦,引庠见之。庠欲观廞意旨,再拜进曰:“今中国大乱,无复纲维,晋室当不可复兴也。明公道格天地,德被区宇(宫殿屋宇,亦泛指天地),汤、武之事,实在于今。宜应天时,顺人心,拯百姓于涂炭,使物情知所归,则天下可定,非但庸、蜀而已。“廞怒曰:“此岂人臣所宜言!“令淑等议之。于是淑等上庠大逆不道,廞乃杀之,及其子侄宗族三十余人。六郡士庶闻庠被诛,莫不流涕,时年五十五。

    ●特五弟骧,字元龙。特起事于蜀,以骧为骁骑将军,累有战功。及雄即尊位,以骧为太傅。晋将谯登保涪城,骧攻拔之。梁州刺史李凤据巴西叛,骧又讨擒之。

    雄母罗氏死,雄信巫觋者之言,多有忌讳,至欲不葬。司空赵肃谏,雄乃从之。雄欲申三年之礼,群臣固谏,雄弗许。骧谓司空上官惇曰:“今方难未弭,吾欲固谏,不听主上终谅闇,君以为何如?“惇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故孔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但汉、魏以来,天下多难,宗庙至重,不可久旷,故释衰绖(cui一声die二声,指丧服,衰、绖是丧服的主要部分),至哀而已。“骧曰:“任回方至,此人决于行事,且上常难达违言,待其至,当与俱请。“及回至,骧与回俱见雄。骧免冠流涕,固请公除(即为帝王身负国事之重、因公权宜礼制、而除丧服)。雄号泣不许。回跪而进曰:“今王业初建,凡百草创,一日无主,天下惶惶。昔武王素甲观兵,晋襄墨绖从戎,岂所愿哉?为天下屈己故也。愿陛下割情从权,永隆天保。“遂强扶雄起,释服亲政。

    率任回等攻台登,降晋越巂、汉嘉二郡。进军由小会攻宁州,刺史王逊使其将姚岳距战。骧军不利,又遇霖雨,骧引军还,争济泸水,士众多死。

    时皇后任氏无子,有妾子十馀人,雄立兄荡之子班为太子,使任后母之。群臣请立诸子,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统,有奇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学,必能负荷先烈。“骧与司徒王达谏曰:“先王树冢嫡者,所以防篡夺之萌,不可不慎。吴子舍其子而立其弟,所以有专诸之祸;宋宣不立与夷而立穆公,卒有宋督之变。犹子之言,岂若子也?深愿陛下思之。“雄不听。骧退而流涕曰:“乱自此始矣!“及卒,谥曰献王。子寿,即昭文皇帝也。

    ●始,特之长子也。特之起事,以始为武威将军。弟雄即尊位,以始为太保。将军文硕作乱巴西,遣始讨平之。雄子期即位,以始为征东大将军,镇江阳。始欲与大将军寿共攻期,寿不敢发。始怒,反谮寿于期,请杀之。期欲籍寿以讨李玝,故不许。

    ●荡,特之次子也。特之起事,以荡为镇军将军。晋河间王颙遣将军衙博攻荡,荡与博接战连日,博军败绩,死者太(大)半。荡追博至汉德,博走葭萌(即晋寿)。荡进攻巴西,巴西郡丞(长史)毛植、五官(掾)襄珍以郡降荡。荡抚恤初附,百姓安之。荡进攻葭萌,博又远遁,其众尽降于荡。

    于是进攻广汉太守张征。征依高据险,与特相持连日。时特与荡分为二营,征候特营空虚,遣步兵循山攻之,特逆战不利,山险窘逼,众不知所为。罗准、任道皆劝引退,特量荡必来,故不许。征众至稍多,山道至狭,唯可一二人行,荡军不得前,谓司马王辛曰:“父在深寇之中,是我死日也。“乃衣重铠,持长矛,大呼直前,推锋必死,杀十余人。征众来相救,荡军皆殊死战,征军遂溃。特议欲释征还涪,荡与王辛进曰:“征军连战,士卒伤残,智勇俱竭,宜因其弊遂擒之。若舍而宽之,征养病收亡,余众更合,图之未易也。“特从之,复进攻征,征溃围走。荡水陆追之,遂害征,生擒征子存,以征丧还之。

    晋建平太守孙阜救罗尚,次于德阳。特遣荡督李璜助太守任臧距阜。特死,荡随流攻成都,驰马追击,触倚矛被伤死。子琀、稚、班、玝(wu三声)、都。

    雄称尊号,以琀为中领军,统禁军;稚安北将军,镇晋寿。杨难敌之奔葭萌也,稚厚抚之,纵其兄弟还武都,难敌遂恃险多为不法,稚请讨之。雄遣琀及将军乐次、费他(佗)、李乾等由白水桥攻下辩,征东李寿督琀弟玝(wu三声)攻阴平。难敌遣军距之,寿不得进,而琀、稚长驱至武街。难敌遣兵断其归道,四面攻之,获琀、稚,死者数千人。雄深悼之,不食者数日,言则流涕,深自咎责焉。遂立班为太子。雄叔父骧谏雄,不纳,骧退而流涕曰:“乱自此始矣!“会骧卒,又以玝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镇晋寿。

    班字世文。初署平南将军,后立为太子。班谦虚博纳,敬爱儒贤,自何点、李钊,班皆师之,又引名士王嘏(gu三声)及陇西董融、天水文夔等以为宾友。每谓融等曰:“观周景王太子晋、魏太子丕、吴太子孙登,文章鉴识,超然卓绝,未尝不有惭色。何古贤之高朗,后人之莫逮也!“为性汎爱,动修轨度。时诸李子弟皆尚奢靡,而班常戒厉之。每朝有大议,雄辄令豫之。班以古者垦田均平,贫富获所,今贵者广占荒田,贫者种殖无地,富者以己所余而卖之,此岂王者大均之义乎!雄纳之。及雄寝疾,班昼夜侍侧。雄少数攻战,多被伤夷,至是疾甚,痕皆脓溃,雄子越等恶而远之。班为吮脓,殊无难色,每尝药流涕,不脱衣冠,其孝诚如此。

    雄死,嗣位,以李寿录尚书事辅政。班居中执丧礼,政事皆委寿及司徒何点、尚书令王瑰等。越时镇江阳,以班非雄所生,意甚不平。至此,奔丧,与弟期密计图之。玝劝班遣越还江阳,以期为梁州刺史,镇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诚居厚,心无纤芥(即嫌隙),遣玝出屯于涪。时有白气二道带天,太史令韩豹奏:“宫中有阴谋兵气,戒在亲戚。“班不悟。班因夜哭,越杀班于殡宫,时年四十七,在位一年(?),遂立期嗣位焉。

    期又诛班弟都,遣大将军寿攻涪。寿先遣使告玝以去就利害,开其去路,玝率其将焦会、罗凯等并弃城奔晋,晋诏以为巴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