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百元的神
“卧槽卧槽，还真是！”舍友们抢过信纸，看到密云千里的标志，都叫了起来。
“哦，原来是子公司，但是这个暮春好像也挺有名的吧，哎李哥，这个暮春你不是熟吗？怎么样，这公司是干嘛的？”
李哥是学校里知名的潮男，同学们还在穿紧身裤时，他已经开始买Oversize的宽大T恤，挂着个银色链子晃悠了。打球时常常放下一个小音箱，里面是没人听得懂的外文说唱。他身边女生不多，反倒是一群渴望变潮的男生围着，对他趋之若慕，跟着那些外文歌摇头晃脑，自称是“混嘻哈圈子的”。
“暮春银饰，你们买不起的。”
李哥光着膀子，戴着耳机，双臂撑在宿舍的床间练肌肉。
舍友们把那信纸扬在他面前看。
李哥扫了一眼，就立刻从床间跳了下来，认真对着信纸摩挲了起来，摸到动情处，闭着眼细细享受，像是第一次摸到女生的手。
“看李哥的表情，应该是真家伙。”
“程江云，你到时候人走了，这信纸能送我吗？”
“去去去，”程江云乐开花了，“我肯定要自己留着，公司要看的。”
李哥睁开了眼：“假的。”
“啊？”程江云脑子嗡的一下，“不会吧，我感觉挺真的啊。”
“信是真的，但等于假的。我爸在密云千里有个朋友，做HR的。他说现在为了平衡比例，现在会给一些末流大学随机发一些假offer，做数据用的。他们公司真招人，只招重点大学毕业的，没有例外。”他把信纸丢了回去，“所以，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舍友们一下都乐了，“你没看新闻啊，市中心外神那么多，你有几条命啊？前几年有个女的你们记得不，叫什么夏月峰，她不就是去的一个密云千里子公司吗，现在几年了，人都见不到了，估计被卖到黑厂子里取器官去了。
夏月峰是他们的学姐，一个叛逆怪人，从来不念书，对僧侣的课程从来不屑一顾，反倒是举着个相机说要拍他们，做个纪录片，最后弄得学校领导都被惊动了，叫她收敛一点。
据说那姑娘腰细腿长，又喜欢穿紧身牛仔裤，搭一个露肩的上衣，对自己火辣身材毫不掩饰，是叫程江云这样的小男生一看就脸红的类型。
当年，她是在学校是风光正盛的校花，却丝毫不给这边的大哥们面子，几个人去请她，送了大几千的礼物，连出来吃饭都没答应过。
最后，她连毕业都没有撑到，早早就被学校请退了。倒不是因为翘课，主要因为她打人时下手太狠，好些大哥去堵她，反而被揍得满地找牙，都是被救护车接走的，现在脸都还是歪的。
他们学校就是这样，都是一群流氓混混。
从这里出来的，从没听说有人靠读书出名的，往往名气最大的，就是这里最大的混混。可想而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教出来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舍友传着他的offer，各自找着槽点，说这里也假哪里也假，在床上放肆一通笑，程江云心情黯淡下去，他不想理这帮人，就抢回了offer，开始刷手机。
手机里全是最近的新闻，城里又出事了，这里说有学生被黑中介谋杀，那里又是公寓里起了大火。摄像头拍到了怪物，一个不可名状的人体在地上爬动，画面上全是厚厚的马赛克。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播音员语气夸张，他的身上长着四只胳膊八条腿，像是洋快餐养的生化魔鸡。
又是外神，密云千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拿那么高工资，不干活是吧。他心中吐槽。
这些新闻看得人心情烦闷，偏偏又不能不看。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时候，小时候看电视，无论电视里放着多可怕的事情，一换到53台动画台，就一定是在放着色彩明艳的动画片，带着欢天喜地的音乐。
现在的铺天盖地，就连看个美女跳舞，屏幕里都不停有弹幕飘过：“求关注外神异端横行，大家贡献一点热度，让密云千里看见，别让下一代被毁了！！”
“有良心的就转发一下，外神恶性伤人，密云千里为了赚钱抛弃良心，求封禁！！”
程江云不是没有良心，只是他在网吧汗流浃背地站了一天了，晚上听说自己拿的offer是假的。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这边还是一无所获。现在被关在宿舍里，心灰意懒地躺在床上，别说帮忙转发了，他连脸上的汗都懒得擦。
宿舍窗外，天气热得像是一只刚啃完猪蹄黏糊糊的手，油而发腻，发着腾腾热气，蒸着众生。程江云躺在床单上，撩起衣服给肚子扇风，仍热得浑身皮肤黏糊，又被蚊子咬得瘙痒难耐。他没心情再去贡献什么热度了，只想安静看会美女跳舞。
这时候，屏幕上再次弹出“小巫”给他发的消息。“喂，就这么不想回我嘛？”
后面跟着个气鼓鼓的可爱表情。
程江云如芒在背，赶紧打字：“不敢不敢，白天在上班没看见。”
小巫是他之前点过的一个陪聊，程江云不回她，不是不想理她。正相反，他生怕没人和自己说话。
他白天删去回复，是知道她来和自己搭讪，只是想要自己续单，而他付不起那个钱。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程江云刚拿到第一笔工资，两千元，什么都不够买，却是他拥有过最大的一笔钱。
他想找些人玩，却又不能出门，他第二天还要工作。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同行，去另一家店点了个女陪聊。
点了好几个，她们一开口，都是夸程江云声音好听，问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声音吗。程江云心中莫名紧张，仍是努力维持着温柔声线，说是啊。她们自己却笑得嘎嘎响，没有一点收敛。全不像程江云这样“敬业”。
她们说的话都是一些家常套话，问你在上学还是上班，最后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为什么点陪聊？
程江云尴尬得后背出汗，于是他就自己努力地找话题，讲笑话，把她们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下来，程江云几次想早早挂断，只是怕伤了对方的面子。坚持聊完后，他觉得像是自己花了钱陪别人聊。
一天晚上，他决定奢侈一把，把价钱翻了个倍，花了一百元，点了个所谓女神级的陪聊。
“哦，原来是子公司，但是这个暮春好像也挺有名的吧，哎李哥，这个暮春你不是熟吗？怎么样，这公司是干嘛的？”
李哥是学校里知名的潮男，同学们还在穿紧身裤时，他已经开始买Oversize的宽大T恤，挂着个银色链子晃悠了。打球时常常放下一个小音箱，里面是没人听得懂的外文说唱。他身边女生不多，反倒是一群渴望变潮的男生围着，对他趋之若慕，跟着那些外文歌摇头晃脑，自称是“混嘻哈圈子的”。
“暮春银饰，你们买不起的。”
李哥光着膀子，戴着耳机，双臂撑在宿舍的床间练肌肉。
舍友们把那信纸扬在他面前看。
李哥扫了一眼，就立刻从床间跳了下来，认真对着信纸摩挲了起来，摸到动情处，闭着眼细细享受，像是第一次摸到女生的手。
“看李哥的表情，应该是真家伙。”
“程江云，你到时候人走了，这信纸能送我吗？”
“去去去，”程江云乐开花了，“我肯定要自己留着，公司要看的。”
李哥睁开了眼：“假的。”
“啊？”程江云脑子嗡的一下，“不会吧，我感觉挺真的啊。”
“信是真的，但等于假的。我爸在密云千里有个朋友，做HR的。他说现在为了平衡比例，现在会给一些末流大学随机发一些假offer，做数据用的。他们公司真招人，只招重点大学毕业的，没有例外。”他把信纸丢了回去，“所以，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舍友们一下都乐了，“你没看新闻啊，市中心外神那么多，你有几条命啊？前几年有个女的你们记得不，叫什么夏月峰，她不就是去的一个密云千里子公司吗，现在几年了，人都见不到了，估计被卖到黑厂子里取器官去了。
夏月峰是他们的学姐，一个叛逆怪人，从来不念书，对僧侣的课程从来不屑一顾，反倒是举着个相机说要拍他们，做个纪录片，最后弄得学校领导都被惊动了，叫她收敛一点。
据说那姑娘腰细腿长，又喜欢穿紧身牛仔裤，搭一个露肩的上衣，对自己火辣身材毫不掩饰，是叫程江云这样的小男生一看就脸红的类型。
当年，她是在学校是风光正盛的校花，却丝毫不给这边的大哥们面子，几个人去请她，送了大几千的礼物，连出来吃饭都没答应过。
最后，她连毕业都没有撑到，早早就被学校请退了。倒不是因为翘课，主要因为她打人时下手太狠，好些大哥去堵她，反而被揍得满地找牙，都是被救护车接走的，现在脸都还是歪的。
他们学校就是这样，都是一群流氓混混。
从这里出来的，从没听说有人靠读书出名的，往往名气最大的，就是这里最大的混混。可想而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教出来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舍友传着他的offer，各自找着槽点，说这里也假哪里也假，在床上放肆一通笑，程江云心情黯淡下去，他不想理这帮人，就抢回了offer，开始刷手机。
手机里全是最近的新闻，城里又出事了，这里说有学生被黑中介谋杀，那里又是公寓里起了大火。摄像头拍到了怪物，一个不可名状的人体在地上爬动，画面上全是厚厚的马赛克。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播音员语气夸张，他的身上长着四只胳膊八条腿，像是洋快餐养的生化魔鸡。
又是外神，密云千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拿那么高工资，不干活是吧。他心中吐槽。
这些新闻看得人心情烦闷，偏偏又不能不看。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时候，小时候看电视，无论电视里放着多可怕的事情，一换到53台动画台，就一定是在放着色彩明艳的动画片，带着欢天喜地的音乐。
现在的铺天盖地，就连看个美女跳舞，屏幕里都不停有弹幕飘过：“求关注外神异端横行，大家贡献一点热度，让密云千里看见，别让下一代被毁了！！”
“有良心的就转发一下，外神恶性伤人，密云千里为了赚钱抛弃良心，求封禁！！”
程江云不是没有良心，只是他在网吧汗流浃背地站了一天了，晚上听说自己拿的offer是假的。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这边还是一无所获。现在被关在宿舍里，心灰意懒地躺在床上，别说帮忙转发了，他连脸上的汗都懒得擦。
宿舍窗外，天气热得像是一只刚啃完猪蹄黏糊糊的手，油而发腻，发着腾腾热气，蒸着众生。程江云躺在床单上，撩起衣服给肚子扇风，仍热得浑身皮肤黏糊，又被蚊子咬得瘙痒难耐。他没心情再去贡献什么热度了，只想安静看会美女跳舞。
这时候，屏幕上再次弹出“小巫”给他发的消息。“喂，就这么不想回我嘛？”
后面跟着个气鼓鼓的可爱表情。
程江云如芒在背，赶紧打字：“不敢不敢，白天在上班没看见。”
小巫是他之前点过的一个陪聊，程江云不回她，不是不想理她。正相反，他生怕没人和自己说话。
他白天删去回复，是知道她来和自己搭讪，只是想要自己续单，而他付不起那个钱。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程江云刚拿到第一笔工资，两千元，什么都不够买，却是他拥有过最大的一笔钱。
他想找些人玩，却又不能出门，他第二天还要工作。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同行，去另一家店点了个女陪聊。
点了好几个，她们一开口，都是夸程江云声音好听，问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声音吗。程江云心中莫名紧张，仍是努力维持着温柔声线，说是啊。她们自己却笑得嘎嘎响，没有一点收敛。全不像程江云这样“敬业”。
她们说的话都是一些家常套话，问你在上学还是上班，最后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为什么点陪聊？
程江云尴尬得后背出汗，于是他就自己努力地找话题，讲笑话，把她们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下来，程江云几次想早早挂断，只是怕伤了对方的面子。坚持聊完后，他觉得像是自己花了钱陪别人聊。
一天晚上，他决定奢侈一把，把价钱翻了个倍，花了一百元，点了个所谓女神级的陪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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