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惩罚（一）

    这是一九九九年冬天的早晨。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大雪给的勇气，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消失殆尽，凯欣想起去学校就忐忑不安。昨晚的晚自习两节课，今早的早自习一节课，三节课用多少字的检查去换，凯欣心里没数，尤其现在是高三季的冬天，黑板上的倒计时刺眼而惊心。凯欣磨磨蹭蹭的起床，没有洗脸、没有刷牙、没有吃饭，蹬上自行车就七扭八拐的在雪地里走着。

    早晨7点多上学上工的人流，从乡村小路上了沥沥拉拉，逐渐汇集到镇公路上的成群结队。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手套，嘴里哈着白气，全神贯注的骑着车，一点都不敢大意，自行车有二八大杠，有无横梁的小车，有摩托车，还有偶尔溅到路边污雪而自身也一身泥点的桑塔纳。远处镇里最大的轧钢厂已经开始了每天7点半的理查德克莱德曼，凯欣不禁用力蹬起了车蹬，7点50分必须到校，再迟到可能就要在这雪天的教室门口站一节课了。

    还好，准时7点50分前，凯欣到了教室。低着头走进教室，眼镜早是一片水雾蒙蒙，摸索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摘下眼镜胡乱用衣服的下襟擦了擦，大致能看清环境，却发现自己的凳子不见了。凯欣着急的抬起头，想问问同桌自己的凳子去哪了，猛的看见大部分的同学都看着自己，凯欣有点懵，平时自己低头走路、默不作声、独来独往、安安静静，从来没有这么多的眼光盯着自己，急切下低头问同桌道：“怎么了元俊杰，我凳子你见没有”，同桌元俊杰是我邻村的，我们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他对我很真诚的说道：“陆凯欣，你胆子真大啊，昨晚居然敢回家，你不知道昨晚晚自习是班主任的课吗”。凯欣听到元俊杰的话，瞬间就怔住了，“该死，居然着急了忘记看看课程表，班主任的课逃课不请假，这事大了”，凯欣心里暗暗叫苦，隐隐觉得不好，却更着急的问道：“老元，被吓我，我的凳子哪去了”，元俊杰苦笑道：“你还找凳子，你的凳子班主任掂走了，说学校确定不让你上学了，让你叫你父亲来把你带走”！凯欣瞬间脸红了，抬头看看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目光，又快速的低下头，默默的走出了教室。

    凯欣根本不想去找班主任求情，他从来没有和班主任单独说过话，他的成绩忽上忽下，不属于排名被老师看入眼的学生，加上英语常年不上30分，已经是被打入另类的学生了，属于每次被英语老师调侃的对象。有次刻板蛮横的英语老师突然调侃凯欣：“陆凯欣，你的英语如果那次考试超过了30分，我给校长说全校给你发鞭炮”，整个高一高二，凯欣都没有让老师实现这个愿望。高二分科后他选择了理科，本想着老师会接着厌恶，没想到老师都出奇的好，除了对排名前三的学生关怀备至，对凯欣这样的学生也客客气气，整的凯欣自己都抹不开面子，每次见了老师都低头不语。

    所以这次，凯欣知道自己的罪恶深重，自觉的在上课前学校大门锁上的前几分钟，在着急进校园的学生的人流中，逆向走向了学校西边的小路上，哪里有他的精神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