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科（三）

    那天是凯欣比较懵的时刻。或许凯欣只有在一种时刻会懵，就是对一本书入迷的时刻。再上英语课前，凯欣跑到简陋、发霉、泛黄的学校图书馆，乘着没有同学排队，借了本《雪莱抒情诗选》，完全无意而又有意，无意于并不知道有这本书，有意于想在文科班装一把文艺，就直接填表借书走人了。英语课自然没有人理会他，无论是否把身子埋得深，老师是懒得理他的，每次的点名回答问题后回声肯定的“不会”，已经让老师失去了好奇心和恶作剧。只是书出奇的好，诗出奇的走入了内心。

    凯欣静静的读着《雪莱抒情诗选》。感觉慢慢的在接近一个什么东西，一个让他平静，让他充满理由的东西，一个能让他去抵抗一切打击的东西，那是一份感觉，一种期待，一种激奋，是一种给予他目标，给予他力量的情感。一个失意的落魄者在困境中，在失意中写下的对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赞歌，对自己理想和抱负的求索，对自己祖国和人民的热爱，对自己生命，生活的的珍惜。一个病痛折磨的人，一个会流泪的诗人，一个充满激情斗争的勇士，一个柔情蜜意的情人，一个爱别人，爱自己，却怜惜别人，不怜惜自己的强者。雪莱说他是懦弱无能的，而他却用他的懦弱燃烧成了一团火焰来照耀我们，用他那圣哲的温柔的语言来召唤我们走进他，走进他那软弱但却自尊的心灵，去赋予我们的生活的信念。雪莱告诉我们，走过去，不管前面是鲜花还是荆棘，不管是赞扬还是诅咒，用你的沉默去接纳下来，你用你的热情把她化作一团火焰，来烧炙你冷却的激情，你用你的冷酷把它凝冻成一块寒冰，来冷静你发热的冲动，走过去，不管前面是什么，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还是上帝的子民，只要你还是追求信仰的勇士，你就要走过去。雪莱用生命化做我们前行的保证，我们用我们的激情铺成我们前行得桥路，慢慢的却坚定的一步步的走过去，生的权利是上帝给予的，留给我们的只有静静的前行，从火里，从冰里，从刀剑里，从丝毯上静静的走过去，责任是这样产生的，尊严是这样产生的，信念也是这样产生的，价值是这样产生的，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

    如火如心、如酒如喉、如水浇头，瞬间的懵有点痉挛的感觉，凯欣不由自主的拍了下桌子，到把自己惊醒了。抬头看全班同学同样迷人微笑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再看看讲台上张老师怒不可遏的杀机，凯欣才明白过来，英语课已经过去了，历史课早已来到了。

    凯欣都忘记自己怎么灰溜溜的从教室被赶出去了，比第一次进这个教室好多了，张老师亲自送出去，并清晰坚定的安排凯欣站在门口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别让冬日的暖阳变成了对成功者的馈赠。凯欣自然一句话没有说，他也不担心张老师搜查到诗选，学校图书馆的书，硕果不多，张老师也不会破坏公物。

    站了半天，低头的脖子都酸了，略微转转脖子，才看见身旁还站着个女孩。两人对视了一下，凯欣并不十分确定她叫什么。这几年只要只是在学校见过，但不是一个班，凯欣大概是不知道名字的。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女孩也是那天下大雪的晚上逃课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