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3）
录像继续播放，无尽沉寂。吴用感到右肩有人施力，他转头，原是周钰婷在替他拍去衣物上的灰尘，她朝他露出两个酒窝，眼睛弯成合适的幅度。一如既往的笑容，吴用却知道，她在责怪他擅自行动。
擅自吗？直将她逼至墙角，吴用都不曾觉得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更深露重，图书馆内寒气逼人，她的泪已经止住了，但身体仍在发抖。离她两步远，吴用手枪直指她额头，留海沾了血与汗，枪口对准一片若隐若现的淤青。吴用以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把刀放下。”
她摇头，嘴唇开合不止，蹦出破碎音符。刀身在手心发烫，她艰难撑墙爬起，手掌在白墙之上擦出一道狭长血印。吴用立马大喝，她仿若未闻，刀尖颤颤巍巍寻找一个目标，轻抵枪口。他听见她极缓慢问他，“这是不是一个梦？”他那时误以为她意图以卵攻石，已做好格斗姿势，场馆静寂无声，她停止寻求无意义答案，右手手腕用力，握刀向前冲去，吴用侧身躲过，几秒后却见刀身以异常诡异的方式调转方向，直直刺向她颈部。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作出反应，吴用向桌借力侧踢腿，攻其手臂，巨大冲力令即将刺进脖内的刀偏转方向，在皮肤上刻下一道划痕，鲜血霎时涌出。她整个人亦跌倒在地，骨头错位发出清晰异响，吴用心想这回你总该就范罢，低头一看，见她头发披散，全身狼狈，脱臼手腕依旧紧握那把沾满血的刀。
馆外有车驶近，未有警笛响，大概是校内人员。算算时间，大队其他人员也该抵达，吴用今晚格外耐心，脚步向前，将枪退膛时继续重复诸如“放下刀”此类话语。她跌跌撞撞爬起，瘦削身躯东倒西歪，望向吴用的眼中盈满不甘，仿佛有无数话语欲讲，纠结万分后吞于口中。吴用不再犹豫，扫腿将她再次踢到在地，她闷哼出声，说来奇怪，那么疼，可泪已流尽，再哭不出声。紧咬嘴唇，她断断续续道：“不要逼我……别逼我……让我……这是梦啊，让我……”
让你什么？让你活下去？还是让你去死？吴用蹲下，与她平视，冰冷枪口接触皮下一滩死血的手腕，他嘴角上扬，提醒道：“这可不是梦，别乱动，动了手就没了。”她果真没有再动，全身仿佛被抽干力气，呆呆看着他从右侧腰间掏出一副银色手铐，在空中甩出漂亮幅度。如果那手铐拷住她手，如果就此被送上警车，法庭，监狱，成为一个人人厌恶的杀人犯……你本就是杀人犯，不是吗？有人贴着耳朵嘲笑，笑声沙哑尖厉，她眼前平地而起另一个世界，眼眸中大火燃烧，刺痛不堪。回过神，冰凉覆上左手，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力量，又或是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叫嚣着杀了他，她猛然将他推到在地，大力抢过枪支甩下楼，身体如饿狼般扑上前，右手抬起，握刀朝他双眼笔直向下刺去。场馆内惊呼声此起彼伏，掩盖手铐落地造出的清脆声响，本原地待命的保安察觉这方动静后纷纷赶来。一切发生在几秒内，吴用被她推到在地尚未回神，但双手已下意识拧住她右手，一面歪头躲避，一面试图反击。
她已红了眼，死盯他左眼眸，源于全身器官对血的渴求，力道不断加强。光点在刀尖弹跳，刀锋愈近，离眼眸仅毫厘之远，她急促的呼吸声占据他大半世界，强光刺激下，吴用看不太清她表情，时间步伐仿佛放慢，脑中不达时宜浮现她哭倒在地的场景，在警队掰手腕算得上数一数二，此刻喘息之余，吴用心里却骂无数遍，身上这看起来柔弱的学生力气为何如此之大？为什么自己使出全身力气仍无法撼动她一只手？
大概过了几十秒，事实上身体贴地时耳朵已清晰捕捉快速接近的脚步声。灯光下一根黑色物体挥起继而迅速落下，只听一声响，女孩手上力道片刻放松，吴用见状立即将她握刀的右手掰向左侧，用尽全力翻身而起，眼见刀锋即将架上她脖子，谁知她屈膝顶向他腹部，重新将他压回地面，刀锋毫不留情刺入其左臂，一路向上企图攻向脖颈。血流而出。又一声响，那棍攻向她头部，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她的血顺着太阳穴迅速淌过鼻梁，滴落在他伤口中。她倏地停下一切动作，近乎疯狂看着眼前这一幕，见两人血液交融，内心深处某种本能觉醒。无数棍棒落下，无数响声，她松开手，在四面八方重击下前仰后合，却不知痛般眼神热烈盯着吴用缓缓爬起，将留在手臂的刀身拔出。鲜血涌出，她听见他低声咒骂，望向她的眼神溢满愤怒。
全世界一片红色，热烈的，如火的，永不停息的。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贪恋望向一切开始的地方，那片悬在半空中的拐角。有人适值出现在拐角，一个穿着西服，手拎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踉跄下，她与他对视，透过他厚重的留海，望入他波澜平静的双眼，熟悉的恐惧涌上心头，双腿霎时无力。
是时候走了，要避开他，她想。
她不再躲避，举起双手，顺着保安的攻击倒退，靠墙跪下，抬头作柔弱状，保安们见状，挥起的棍棒悬在空中，皆犹豫望向吴用。吴用站在原位，打量墙角突然转性的女孩，她毫不畏惧回视，仍是那张脸，清纯脆弱，已收敛癫狂，神色愧疚。可将刀毫不迟疑插入他手中的亦是她。吴用意识到，她是颗随时随地能自我引爆的炸弹，危险指数与不可控值无法用正常标准衡量。
正在此时，女孩突露惧色，他疑惑随她望去，见几米开外一陌生男孩低头摆弄腕表走近，真是怪事一堆，兴许是什么老师，他提醒道：“先生，这边很危险，请止步。”
话语刚落，却听身后几声惊呼，下一秒身旁一阵风刮过，巨响刹那间在图书馆内回荡，又是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太快，太快，吴用全身冷汗直流，身体僵住，他机械般转身，几秒后找回神识，迅速冲向走廊栏杆，钢制栏杆上两道血手印，他探出身，未见到大脑几秒内想象千遍的画面。四楼跳下，纵然躲过血肉模糊，也该头破血流。但她安然无恙，半跪在地，仿佛感应到他视线，悠然转头，先前所谓愧疚清纯皆消失不见，此时脸上盈满恶毒的笑，朝他眨眼，嘴唇蠕动。
吴用辨认出她嘴型：我会猎杀你。
灯影憧憧，她身影清晰刻映在眼中，但他却在她身躯里莫名感知两道影子正纠缠不休。一道卧倒在地无声流泪，泪水迷蒙，眼神迷茫，像只迷途的幼羊，问他为什么这不是梦。另一道盘腿坐地，握着冰冷的尖刀，眼神狠厉，嘴角沾血，试图将他五脏六腑挖出，生吞入腹。
呵，猎杀？来吧，吴用想，就和你玩玩。
擅自吗？直将她逼至墙角，吴用都不曾觉得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更深露重，图书馆内寒气逼人，她的泪已经止住了，但身体仍在发抖。离她两步远，吴用手枪直指她额头，留海沾了血与汗，枪口对准一片若隐若现的淤青。吴用以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把刀放下。”
她摇头，嘴唇开合不止，蹦出破碎音符。刀身在手心发烫，她艰难撑墙爬起，手掌在白墙之上擦出一道狭长血印。吴用立马大喝，她仿若未闻，刀尖颤颤巍巍寻找一个目标，轻抵枪口。他听见她极缓慢问他，“这是不是一个梦？”他那时误以为她意图以卵攻石，已做好格斗姿势，场馆静寂无声，她停止寻求无意义答案，右手手腕用力，握刀向前冲去，吴用侧身躲过，几秒后却见刀身以异常诡异的方式调转方向，直直刺向她颈部。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作出反应，吴用向桌借力侧踢腿，攻其手臂，巨大冲力令即将刺进脖内的刀偏转方向，在皮肤上刻下一道划痕，鲜血霎时涌出。她整个人亦跌倒在地，骨头错位发出清晰异响，吴用心想这回你总该就范罢，低头一看，见她头发披散，全身狼狈，脱臼手腕依旧紧握那把沾满血的刀。
馆外有车驶近，未有警笛响，大概是校内人员。算算时间，大队其他人员也该抵达，吴用今晚格外耐心，脚步向前，将枪退膛时继续重复诸如“放下刀”此类话语。她跌跌撞撞爬起，瘦削身躯东倒西歪，望向吴用的眼中盈满不甘，仿佛有无数话语欲讲，纠结万分后吞于口中。吴用不再犹豫，扫腿将她再次踢到在地，她闷哼出声，说来奇怪，那么疼，可泪已流尽，再哭不出声。紧咬嘴唇，她断断续续道：“不要逼我……别逼我……让我……这是梦啊，让我……”
让你什么？让你活下去？还是让你去死？吴用蹲下，与她平视，冰冷枪口接触皮下一滩死血的手腕，他嘴角上扬，提醒道：“这可不是梦，别乱动，动了手就没了。”她果真没有再动，全身仿佛被抽干力气，呆呆看着他从右侧腰间掏出一副银色手铐，在空中甩出漂亮幅度。如果那手铐拷住她手，如果就此被送上警车，法庭，监狱，成为一个人人厌恶的杀人犯……你本就是杀人犯，不是吗？有人贴着耳朵嘲笑，笑声沙哑尖厉，她眼前平地而起另一个世界，眼眸中大火燃烧，刺痛不堪。回过神，冰凉覆上左手，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力量，又或是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叫嚣着杀了他，她猛然将他推到在地，大力抢过枪支甩下楼，身体如饿狼般扑上前，右手抬起，握刀朝他双眼笔直向下刺去。场馆内惊呼声此起彼伏，掩盖手铐落地造出的清脆声响，本原地待命的保安察觉这方动静后纷纷赶来。一切发生在几秒内，吴用被她推到在地尚未回神，但双手已下意识拧住她右手，一面歪头躲避，一面试图反击。
她已红了眼，死盯他左眼眸，源于全身器官对血的渴求，力道不断加强。光点在刀尖弹跳，刀锋愈近，离眼眸仅毫厘之远，她急促的呼吸声占据他大半世界，强光刺激下，吴用看不太清她表情，时间步伐仿佛放慢，脑中不达时宜浮现她哭倒在地的场景，在警队掰手腕算得上数一数二，此刻喘息之余，吴用心里却骂无数遍，身上这看起来柔弱的学生力气为何如此之大？为什么自己使出全身力气仍无法撼动她一只手？
大概过了几十秒，事实上身体贴地时耳朵已清晰捕捉快速接近的脚步声。灯光下一根黑色物体挥起继而迅速落下，只听一声响，女孩手上力道片刻放松，吴用见状立即将她握刀的右手掰向左侧，用尽全力翻身而起，眼见刀锋即将架上她脖子，谁知她屈膝顶向他腹部，重新将他压回地面，刀锋毫不留情刺入其左臂，一路向上企图攻向脖颈。血流而出。又一声响，那棍攻向她头部，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她的血顺着太阳穴迅速淌过鼻梁，滴落在他伤口中。她倏地停下一切动作，近乎疯狂看着眼前这一幕，见两人血液交融，内心深处某种本能觉醒。无数棍棒落下，无数响声，她松开手，在四面八方重击下前仰后合，却不知痛般眼神热烈盯着吴用缓缓爬起，将留在手臂的刀身拔出。鲜血涌出，她听见他低声咒骂，望向她的眼神溢满愤怒。
全世界一片红色，热烈的，如火的，永不停息的。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贪恋望向一切开始的地方，那片悬在半空中的拐角。有人适值出现在拐角，一个穿着西服，手拎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踉跄下，她与他对视，透过他厚重的留海，望入他波澜平静的双眼，熟悉的恐惧涌上心头，双腿霎时无力。
是时候走了，要避开他，她想。
她不再躲避，举起双手，顺着保安的攻击倒退，靠墙跪下，抬头作柔弱状，保安们见状，挥起的棍棒悬在空中，皆犹豫望向吴用。吴用站在原位，打量墙角突然转性的女孩，她毫不畏惧回视，仍是那张脸，清纯脆弱，已收敛癫狂，神色愧疚。可将刀毫不迟疑插入他手中的亦是她。吴用意识到，她是颗随时随地能自我引爆的炸弹，危险指数与不可控值无法用正常标准衡量。
正在此时，女孩突露惧色，他疑惑随她望去，见几米开外一陌生男孩低头摆弄腕表走近，真是怪事一堆，兴许是什么老师，他提醒道：“先生，这边很危险，请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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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辨认出她嘴型：我会猎杀你。
灯影憧憧，她身影清晰刻映在眼中，但他却在她身躯里莫名感知两道影子正纠缠不休。一道卧倒在地无声流泪，泪水迷蒙，眼神迷茫，像只迷途的幼羊，问他为什么这不是梦。另一道盘腿坐地，握着冰冷的尖刀，眼神狠厉，嘴角沾血，试图将他五脏六腑挖出，生吞入腹。
呵，猎杀？来吧，吴用想，就和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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