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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返校日

    本着东道主的原则,桑栀槐没有应答他的话。

    周识晏就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桑栀槐洗好一些配菜,然后往平底锅里放了一块黄油,她手腕灵巧地用锅铲把黄油打了个转,而后按匀。

    加水,放面饼,小火焖了一会儿,桑栀槐往软趴趴的面条上淋了一层楚暇给的秘制酱料,最后放进小青菜、丸子、几只虾、两片火腿。

    因为她回家前是吃过饭了的,所以桑栀槐没有煲米饭,做的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蜜汁拌面。

    其实就是一个比普通的面看起来更高级一点的大杂烩……

    最后桑栀槐把一片芝士放到配菜上又焖了三分钟,一揭锅盖,满屋飘香。

    周识晏这个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派人物有些惊讶,他挑起眉尾,道:“所以方便面原来还可以这样吃?”

    瞬间就上升了几个档次的感觉。

    桑栀槐背对着他拌面,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劲儿:“我还会做好多种的,不过今天回来的晚没买到什么菜,就这些将就一下吧。”

    女孩儿马尾低垂,头发乖乖软软的耷拉在脖颈后面,一小段雪白的皮肤在黑发下若隐若现。

    周识晏吞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正巧与转过身来的桑栀槐四目相对,见她歪了歪脑袋,笑道:“看你饿的挺厉害啊。”

    “嗯?咳,对……”

    他定了定神,表情如常的答。

    外面夕阳已散,暮色点点,锦华小区亮起一片灯火,颇为温暖。

    桑栀槐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她给自己拿了一只小白碗,因为吃不了多少。而后递了一只大号的碗给周识晏。

    对面的人接过,对着碗哂道:“又见面了啊,小兔儿碗。”

    他发现桑栀槐真的很喜欢兔子,家里有很多小兔子元素,从简单的生活用品到家具,到处都透着女孩子粉粉的感觉。

    周识晏少见的露出了稚气的一面,桑栀槐咬着筷子尖儿,笑道:“你好幼稚啊。”

    对面的男生吊儿郎当的搭腔:“说别人幼稚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围裙?”

    他语气带着故意的逗趣,视线落在桑栀槐的围裙上,一只小兔委委屈屈皱着眉,不比幼儿园小朋友的罩衣逊色。

    桑栀槐被噎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把嘴里一颗丸子吞下去,说:“我围裙怎么了,对小学生来说可能是有点幼稚,但是对我这个高中牲来说刚刚好。”

    她声音温温软软的,有种一本正经的幽默感。

    周识晏觉得可爱,轻轻勾了下唇。

    每次他笑的时候,脸颊上都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桑栀槐总是想去戳一下,意识到这点,她慌乱的在心里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正吃着面,桑栀槐接了个项冉打来的电话,由于房间里安静,即使没开免提也隐约的传出了一些女声,她嗯了两句便挂了。

    周识晏没察觉她的微表情,专心扒着面,桑栀槐厨艺确实很不错,一碗面能被她做到这种程度周识晏着实佩服。

    他随口就抛了句:“啧,以后哪个男的娶了你可真是走了大运。”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有点唐突,于是忙去看桑栀槐的神情,见女孩一脸平静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补充什么后话。

    “我觉得应该是倒了大霉。”

    “嗯?”

    桑栀槐声音有些细小,但她还是给对面的人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倒了大霉。”

    周识晏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微提兴致,问道:“为啥啊?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桑栀槐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这个人很麻烦,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己。”

    话至此,气氛不由得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感觉。

    周识晏正准备出声,窗台边忽的传来两声撒娇般的猫叫。

    桑栀槐“呀”了一声,在周识晏探究的目光里走下椅子,她去厨房拿了个罐头,小跑着站到窗台前。

    “今天都忘了给阿花吃饭了。”

    三花猫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亲昵的蹭蹭桑栀槐的手心。桑栀槐摸顺它的毛,然后把三文鱼罐头打开放在它面前。

    阿花一边吃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表达它很开心,很有安全感。

    周识晏走过来,看到这只猫,又看了看窗台外边,恍然大悟一般,说:“这猫还有两下子,居然会爬楼,怪不得我放窗台上的兰花被挠成那副鬼样子,敢情是它干的好事。”

    阿花吃完罐头,懒懒的舔着自己的爪子,而后冲周识晏“喵”了两声。

    桑栀槐笑:“诶,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给它安下罪名啊,这小区的流浪猫还蛮多的。”

    周识晏勾着唇角笑:“成,无证据不定罪。”

    阿花躺在他面前,一副要人摸摸的样子,周识晏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圆脑袋,阿花呼噜呼噜的在他手掌下打了个滚。

    桑栀槐正看着猫,旁边的人突然出声道:“‘阿花’是你给取的名儿?”

    桑栀槐不明所以的问:“是啊,怎么了?”

    周识晏“啧”了一声,随后哂道:“给人男孩儿取这么…的名字啊。”

    桑栀槐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撇开视线不去看猫猫翻转过来的毛茸茸肚皮,她微微尴尬道:“我又不知道……”

    看她别扭,周识晏随口诌了句:“跟你开玩笑呢,给猫取名儿哪那么讲究,你叫着顺口就行了。”

    他插着裤兜微微侧头,只看到桑栀槐的发顶。

    “我就说吧,阿花这名字最适合它了。”桑栀槐听他这样说,心下那抹尴尬随之消散了。

    周识晏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问了句:“刚才听你朋友电话里说你们明天开学?”

    桑栀槐恍然道:“对。”

    想起上次程彬的话,桑栀槐禁不住好奇的问:“上次听你旁边那个同学说,你也在一中上学呀。”

    周识晏“嗯”了声,缓声续道:“我差不多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过来念了,初中也在一中。”

    之前都在呈华区,这句他没说,毕竟在呈华那会儿他实在像个小混球,现在想起来都有点难以启齿。

    桑栀槐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倚着窗台逗猫,夜色渲染下他凌厉的眉峰也变得柔和起来,周身携着一股慵懒的少年感。

    鬼使神差般,桑栀槐嘀咕道:“不应该呀,我居然从来没在学校见过。”

    不说别的,就冲周识晏这张脸,她自诩也是个帅哥探测仪,来芜江一年愣是对周识晏这号帅哥没印象,难道真如程彬所言,他转走了又转回来了?

    “哦,我上学期缺了一期的课,就高一下册那会儿。”

    少年嗓音清冽,伴着窗外的窸窸窣窣和三花猫的咕噜声,在桑栀槐耳朵里像治愈的乐章一样律动。

    听到这句,她心下暗叹,还真是。于是桑栀槐紧接着问了句:“为啥?”

    虽然知道这属于别人的隐私范畴,但桑栀槐还是小心的问了出来,问完又后悔了,感觉好像有点冒犯。

    周识晏却满不在乎的说:“也没什么,暑假回了趟老家,然后被我…外公,给扣那儿了。他让我留在那边学做生意,我不肯,就冻我银行卡扣身份证儿,犟了一学期那老头儿还是把我放回来了。”

    “外公”这个词他说的很生硬,周识晏说到最后还笑了笑,有种不屑一顾的感觉。

    突然一下听他说了这么多自己的私事,桑栀槐反倒促狭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她温墩的“啊”了一声,道:“那你喜欢做什么?”

    周识晏看了她一眼,眸底蕴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我喜欢?我喜欢玩儿,喜欢自由。”

    他答得很随便,或许换个人就听不出本意,但桑栀槐听出来了,他没说实话。于是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夜又凉了几分。

    周识晏当真吃完面就收拾起了碗筷,然后慢打逍遥的趿着步子去厨房洗碗。

    桑栀槐几次欲动,都被周识晏一手拦住:“你,坐回去玩你的,哥来洗碗。”

    这话都把桑栀槐说愣了,她心道这哥们还真是言必信行必果。

    坐在沙发上,桑栀槐看到项冉发来的几张图片,不知道她又去哪儿吃饭了,一桌子佳肴丰盛。

    项冉附了条:想想,你吃了没?

    后面一只柴犬表情,贱兮兮的,桑栀槐笑了笑,打字回到:刚吃好。

    项冉:吃的啥啊?

    桑栀槐:面。

    项冉:嗐,你老是一个人在家扒拉面条什么的,不觉得腻啊?要不要现在过来再吃点儿?

    桑栀槐:不了不了,我今天回予溪了一趟,吃过饭才回来的。

    项冉:那你还煮面吃?

    桑栀槐:啊,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其实是给我邻居做的,我只吃了一点点。

    项冉:???你什么时候有邻居的?

    桑栀槐:就前几天……吧?

    消息刚发出去,项冉一个电话就闪过来了,桑栀槐知道她按耐不住八卦心思,顾及到周识晏在,她掐了项冉的来电,发消息给她。

    桑栀槐:你别打电话呀,他在厨房帮我洗碗……会被听到的。

    项冉:?他?男的???

    项冉:想想啊!你糊涂了,人这才过来几天啊你就把他领到屋里吃饭来了?万一是坏人怎么搞?

    桑栀槐知道项冉那副老妈子心肠,于是她准备好好解释一番,说了前面的事儿后,她还附了句:哦对了,他也是咱们学校的,没准儿还同级。

    项冉听完也少了几分担忧,道:那你也得注意点儿,他叫啥名儿啊?

    桑栀槐:奥,知道了。他叫周识晏。

    这句一发,那头沉默良久。

    周识晏碗都洗好了,也没见项冉有回复,只是上方不停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周识晏拉下袖子,一边系纽扣一边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洗碗,你在跟朋友聊天儿呢?”

    桑栀槐抬眸,见他正整理自己的袖口,于是道:“嗯,就刚才那个。你第一次洗碗,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一下,你洗干净了没?”

    女孩儿一张小脸带着微微的严肃,周识晏敛了逗她的心思,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呢?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洗碗,就小学那每天的课外家庭作业都够我洗几回了。”

    芜江市的大部分中小学都有课外家庭作业,无外乎帮家人打扫卫生,洗碗晾衣服之类的家务劳动,桑栀槐甚是清楚。

    “我差点忘了。”

    周识晏理好衣袖,看了她一眼,桑栀槐被盯得一愣,只见面前的男生掐了半步过来,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走了,再次感谢中国好邻居的投喂。”

    “客气了哈哈。”

    桑栀槐见他拉上门,正要合上时外面的人又把门推开了,周识晏探着脑袋说:“诶,你以后晚上睡觉一定检查好关没关门,我听说这小区最近那保安辞职了。”

    她连忙点头,道:“谢谢。”

    周识晏这才笑了一下,把门关上。

    正月中旬,芜江的早晨还是冷的,六七点的时候天也还未亮。

    桑栀槐下楼时看了一眼隔壁的门,潜意识感觉里面的主人还没醒。

    到学校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桑栀槐乖巧的穿着校服,背了个米色的书包,到了学校边上,她站在一家奶茶店外边等项冉。

    隔了两三分钟,项冉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她风尘仆仆的跑来。

    在人头攒动的路上,项冉的辨识度极高,她染着一头雾霾蓝的短发,很敷衍的套了件校服外套,拉链也不拉好,深蓝色校服里套着件个性十足的涂鸦卫衣,下着一条灰色直筒牛仔裤。

    桑栀槐黔默了几秒,待她走近,才说:“你染这么明显的发色,不怕被波哥骂?你也太勇了我去。”

    项冉笑得一脸明媚,拨弄了几下头发,道:“哎呀这个在室内看不出来的,我表哥新开的理发店,有时间带你做头发去,给你免费!”

    桑栀槐委婉回绝:“我怕被波哥制裁。”

    项冉和桑栀槐一起往校门口走,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视,有惊叹的有艳羡的,也有害怕的。

    桑栀槐缓缓开口:“我说冉冉,你这属实是夸张了,你就看一会儿保安大哥制不制裁你。”

    项冉无所谓的说:“他要是想管,先把10班那群人管好再说,一中那么多五颜六色仔,多我一个怎么了。”

    这番话倒是把桑栀槐干沉默了,10班是一中皆知的“五彩”班,有很多花钱买进去的少爷小姐,一天不学无术就想着捣鼓自己,没事儿还惹点小麻烦,学校每周一次的例行通报批评绝对少不了10班。

    还好桑栀槐在2班,跟那些人很少打照面。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还没踏过安全线,项冉就被一保安大爷用黑色电棍拦下了。

    保安大爷怒目圆睁:“你站着,怎么不穿校裤?拉链也不拉,头发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你们班主任是哪个?你过来站着!”

    动静不小,周围经过的学生时不时侧目,看得一边的桑栀槐都觉得背后快要穿个洞了。

    项冉笑呵呵的:“校裤真穿不得了大爷,我们年轻人长身体快得很,哪儿像您一套衣服穿六七年呐,改明儿给您送几包好烟来,这事儿算过去了成不?走了哈!”

    项冉话音未落就拉起桑栀槐一路狂奔,边跑边笑。

    到了教学楼里桑栀槐撑着膝盖停下来,她喘着气道:“真有你的啊项冉,公然贿赂学校保安,你看他这次保准记住你了。”

    项冉一边喘着气,一边说:“记呗,我怕他不成?你看见他刚才那表情没,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都。”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着往高二七班走去。

    她们身影刚没,周识晏和夏有期就从后边走过。

    周识晏插着裤兜,四下打量,道:“啧,半年没来这儿,还怪想的。”

    一旁的夏有期吊儿郎当的调侃:“哎哟我去,你还有想学校的时候?”

    周识晏笑骂了一句,轻踹他一脚。

    两个人从洗手间走出来,吸引了不少人打探的目光。

    夏有期与两个男生擦肩而过,听他们嘀咕道:“你看这人像不像周识晏?”

    另一个人答:“哈?怎么可能,周识晏不是辍学了吗?”

    夏有期微微一偏头,拉住正往前走的周识晏,然后转头向后道:“辍你妹的学呢,不信谣不传谣懂不懂,周识晏,原装正版搁这儿呢。”

    他一边说一边拍周识晏的肩,周识晏淡漠的扫了那两个人一眼,两个男生吓了一跳,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晏…晏哥,真是你啊。”

    “晏哥欢迎回来啊。”

    周识晏笑得一脸灿烂,旁的也看不出有几分真情实感,他道:“谢了啊,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呢。”

    “哈哈,晏哥你说笑了,怎么可能记不得。”

    对面一男生摸摸后脑勺。

    两个人跟大爷似的晃晃悠悠到七点半才走到教室门口,周识晏转头拐了夏有期一肘,道:“你丫跟着我干嘛,你班在前边儿。”

    夏有期抬头扫了一眼班牌,他以前跟周识晏跟习惯了,差点忘了这学期分班他被分到了10班。

    夏有期忙往前走去,不忘转头道:“下课了再找你啊。”

    周识晏扬了扬手,夏有期就转头往2班走了。

    10班跟2班,一个在楼道这一边,一个在楼道另一边,中间隔了三个班的距离。

    周识晏一进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就没了,接着是一声如雷贯耳的嚎叫:“哦吼!周识晏诶~”

    周识晏正在找空位,被这一嗓子嚎得耳膜差点穿孔。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一脸震惊的表情,这不是那天饭局上那个方子觅嘛。

    周识晏默默别过脸,找到第三排边上一个空位随手把书包丢进桌洞,然后看见没凳子,他刚准备转头问,面前一个女生就满脸羞红的从旁边挪了个凳子出来,道:“不好意思,我…我刚刚用来放化妆品了。”

    周识晏看也没看她一眼,转头扫了扫,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才叫道:“程彬,给我个凳子。”

    那女生的脸红一下白一下,尴尬的把凳子摆在那里。

    程彬正蒙头大睡,完全没意识到班里的突然安静,他同桌戳了戳他的肩膀:“彬哥,周识晏叫你。”

    “我去?!”程彬困意全无,脑袋一下子支棱起来,看清前面的人后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晏哥,来了啊?什么事儿?”

    还是他同桌,小心的给他说:“让你给他拿个凳子。”

    程彬知道周识晏这学期要被分到10班,他本来都准备好等周识晏一进教室就让大家来个口号什么的,结果这人半天没出现他等得瞌睡都来了。

    听到周识晏没凳子,他气不打一处来:“哪个不长眼的挪了晏哥的凳子?”

    周识晏在前面懒懒的撑着桌面,语气淡淡:“我同桌用了,我要个新的。”

    还是那么刁钻的周识晏,程彬干咳一声,教室里也没有多余的凳子了,于是他索性说到:“等会儿,我去趟政教处。”

    周识晏抄着手点头,不出五分钟,程彬就拿着个新凳子回来了,他还没进教室就被身后的班主任喊住:“程彬?你拿个凳儿干嘛去?”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身材微胖,有些凶悍,名字叫赵学兰,是高中年级组出了名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