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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彭于晏”

    程彬僵直着身子,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赵老师……我是去政教处拿凳子的,我凳子坏了。”

    他表情戏做的很足,赵学兰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道:“那你进去吧。”

    程彬飞也似的窜到第三排,把凳子给周识晏放下,然后回了自己倒数第二排的座位。

    赵学兰看在眼里,目光瞥到周识晏后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在黑板上“咔咔”写下俩大字:班会。而后粉笔潇洒的一丢,两手一拍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由于芜江一中实行的是高二分班制,主分文理科班,所以这学期的班级里有不少同学是赵学兰以前高一就带过的学生,要讲的话翻过来覆过去也就那几句。

    说到最后见一群学生懒懒散散的样子,赵学兰言简意赅道:“总之,从这学期开始,谁要是敢在我班上造次,后果可以自行想象一下。别以为以前高老师拿你们10班没办法,你们就可以得意忘形了。人家那是懒得管你们,这学期不巧,既然落我手里了,就都得给我好好听话,一个个七歪八倒的像什么话!给我坐好了都!”

    她不愧是年级组最严厉的老师,吼声很有震慑力。话一出口,下面一大片人一个激灵坐直了,不多久就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哀嚎,

    程彬更是胆大妄为的蹦了句:“唉,倒霉啊,这学期我游戏上星耀又没搞头咯。”

    他那老实无比的同桌慌张的冲他摆手,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你小声点,赵老师会听见的。”

    “……怕个锤子。”

    下一秒……

    “程彬,我盯你几眼了?将功补过,下课你找几个同学一起把教室和公区卫生给打扫了。

    赵学兰眼风凌厉,语气里带着不容辩驳的味道。

    程彬苦着脸应了声好,旁边的女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彬凉凉的看她一眼,后者识趣的说了句:“抱歉。”

    相比于10班的赵学兰,2班的王波可以说是整个高中年级的同学最喜欢的一位老师了。

    桑栀槐和项冉是同桌,她们正在下面开小差。讲台上,一个身材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闲庭信步的走到教室中央,用一种老班主任惯有的手势掌着中间某个同学的桌面。

    王波四十来岁,在一中有二十年的教学经历了,是个骨干教师。他为人祥和,不管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

    所以底下的同学虽然都自顾自的做着事,但没人吵嚷,耳朵仍是听着王波念叨的。

    王波在讲他过年回老家遇到的趣事儿,唠嗑似的跟班上的人闲谈,偶尔说到关键处他还要比划几个动作,有些微胖的身体随着他的摆动显得无比滑稽,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项冉听得百无聊赖,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桑栀槐说:“想想,我问你哈。”

    “你问。”

    项冉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你那个新搬来的邻居,叫周识晏,也是咱学校高二的?”

    桑栀槐想也不想的答:“对啊,我不是微信上告诉过你了吗。他好像还有个朋友,叫什么……程彬。”

    “程彬?十班那小子啊,看来这学期周识晏是真回来了。”

    桑栀槐一脸好奇,项冉一脸神秘感,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

    “你认识他?”桑栀槐轻声问到。

    项冉转着手上的笔,想了想说:“我当然认识他,别说在咱一中,连隔壁职高和东城的三中、四中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啧但是吧,我跟他也算不上熟,就高一刚入学时听说过他的事儿。不过夏有期跟他熟,之前听他说要给他好哥们‘彭于晏’找房子住,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现在看来八成就是你隔壁那屋。”

    其实桑栀槐在锦华住的那屋也是夏有期给她找的。

    夏公子家里是专业收租的,在北城区随便一划拉都是一栋楼。

    桑栀槐听到最后那句话,噗呲一笑,道:“彭于晏?”

    项冉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嗐,什么呀,就是他们男生给取的外号儿,不过听说周识晏不爱听别人这么喊,也就夏有期那个不怕死的一口一个彭于晏的叫,他经常在死亡边缘试探,以前还在咱学校贴吧建了个帖子,叫‘彭于晏一中分晏招待所’,哈哈哈哈当时把周识晏给气的。”

    桑栀槐也捂着嘴笑,要不是顾及到波哥在,她早笑得前仰后合了。

    啧,果然帅哥在哪里都会有点知名度,这个倒是挺正常,她以前那学校也有那么几个帅出圈的男生。

    “但是为什么你以前从来没给我说过他啊。”平复笑意后,桑栀槐不解的问。

    从她转过来到现在,都没听说过有关于周识晏的事情,这可不应该啊,以项冉的性格,像这种八卦她肯定得给桑栀槐讲个百八十遍。

    项冉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感叹,似乎要说一件很古老的“历史”,摆出了一副“你且听我慢慢道来”的架势。

    “你来那会儿周识晏已经不在咱学校读书了。而且他这个人吧,你应该是挺讨厌这类型人的,周识晏以前挺浑一小子,干了不少坏事儿。他之前在呈华区那边读过小学,你不知道他从小搁军区家属院里长大,脾气燥又能打,看谁不顺眼就跟谁动手。没少欺负小孩儿,又是个家里有钱有势的主儿,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家长都没处说理去,呈华小学不少孩子都怕他,我估计就算是现在他回呈华一趟都还有不少人忌惮他。”

    桑栀槐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讶然,这不是典型的以强凌弱、狗仗人势、纨绔子弟么,她是持反对态度的。

    项冉看她表情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便续道:“后来上了初中他倒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了,但是有不少人上赶着要去挑他事的,反正没听说有人打赢过他。至于他现在是怎么闻名几所学校的,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因为一次校外活动的事儿一战成名,诶我给你说啊当时喜欢他的妹子可不少。啧,不过高一下学期他就转走了,用个小说里常使的夸张词语来讲,成了万千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说完这些,项冉自己先笑了起来,看桑栀槐明摆着是一脸不信的表情,她才缓缓止住笑意。

    对于桑栀槐来说,项冉口中的这个周识晏是相当陌生的,跟她这些天认识的周识晏从气质上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桑栀槐摇摇头:“咱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有没有种可能是他们重名了,我认识的这个邻居他人挺好的,也挺…啊那啥,看着反正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虽然嘴上说得坚决,但桑栀槐心里多少都有个底,就是住她隔壁那个周识晏没跑了。

    之前周识晏自己给她说过他的转学历史,程彬也跟她说过类似的事,和项冉的话是差不多的,只是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

    看她笃定的样子,项冉无奈的揉了一把她的发顶,道:“一会儿下课可以问问夏有期去,我看他之前跟周识晏玩的好得很……”

    其实话至此,两个人都各自明白,项冉从前不告诉她这些事无非就是知道她反感这种人,而桑栀槐前些天还请人到屋里吃饭呢,面上一拂,她自然也不是很想承认这个事实。何况不能人云亦云,从别人口中去了解另一个人并不是什么正确的事,即便是自己的好友。

    但桑栀槐也确是不太能接受项冉口中那个周识晏,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目睹过别人被欺凌的样子,然而即便是她看不下去,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发生。

    所以她本能的讨厌那些以强凌弱的人,又尤其是自以为很拽很酷的一群学生崽。

    项冉看桑栀槐趴在一边用笔扒拉草稿纸,脑子里莫名跳出一个问题。

    “想想,我真的挺疑惑的,就是这个周识晏吧,你是怎么做到让他给你洗碗的?我真的挺震惊的。”

    这话问出来桑栀槐倒也愣住了,按项冉说的那些事来看,周识晏怎么着也算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派人物。

    当时还觉得周识晏这人热情体贴来着,现在一想,确实有点违和啊。

    她“啧”了一声,道:“障眼法,这绝对是障眼法。”

    说完,桑栀槐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两桌的夏有期,少年极力撑着脑袋,乌黑的头发被抓得有些散乱,脑袋时不时往下一埋。但凡是个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打瞌睡,偏偏站他身边的王波看不见。

    看了两秒桑栀槐就收回了视线,就夏有期这傻小子,还认识那样的人?看着不像啊。

    开学第一天总是没什么事儿可做的,学校安排了班级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十班那群人首当其冲的要去扫操场,一群人跟猴儿似的拎着扫把铲子往操场上窜。

    周识晏一脸烦躁的站在阶梯上,身边的程彬战战兢兢的拿着两个扫把,道:“那要不咱溜了算了?”

    因为新班级的劳动委员不认识周识晏,所以把面积最大的一个公区交给了他俩来扫,只因为刚才赵学兰的发落,于是这对难兄难弟才拿着扫把出来。

    周识晏虽然面上不爽,心里却莫名想起之前桑栀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说:“我怀疑你没洗干净。”

    就差明着说我在质疑你做家务的能力了,想到这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莫名涌上来了。

    周识晏从程彬手里抓过扫把,说:“溜个毛线,不就这么点儿地嘛,扫就是了。走,哥陪你扫。”

    说实话要是放从前周识晏肯定是第一个开溜的,但是现在他觉得,不就扫个地,跑了怪丢脸的。

    于是十班某些认识周识晏的人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曾经那个燥脾气帅比拿着个扫把勤勤恳恳的扫着垃圾。

    程彬也有些许不适应这哥们突然的操作,正准备上前铲垃圾,只听他旁边一声响,一个被捏扁了的塑料瓶稳当的落在周识晏扫的那堆垃圾前,还蹦跶了两下。

    程彬梗着脖子扭头冲那个抛瓶子的人吼了句:“你丫有没有素质啊没见人正……”

    震怒的声音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然后话音转了个急弯:“正——真不好意思啊。”

    不远处的桑栀槐手还维持在抛瓶子的动作,她尴尬的咳了一声,边走近边说:“啊那什么,本来想往垃圾桶里抛来着……”

    见她准备弯腰去捡,怔了一瞬的周识晏忙回神道:“没事没事,你别捡,我今天扫这里,我来扫我来扫。”

    桑栀槐:“?”

    程彬:“??”

    周围的吃瓜群众:“???”

    后面的项冉和夏有期:“????”

    周识晏动作利落,就像要展示自己的什么扫地技能一般。

    桑栀槐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一会儿他扫得不高兴了就抄起扫把打人。

    后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夏有期敞着校服外套,笑得快要失声。

    他走过去拍了拍周识晏的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哈我笑的想死,不是,彭于晏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是不是,哈哈哈。”

    程彬看了夏有期一眼,他也憋不住笑道:“附议附议,晏哥今儿给我整不会了都。”

    主要是周识晏这一顿操作太奇怪,怪到与他这个人相违和,以前他从来不搞卫生,逮着谁谁就得倒霉帮他扫地。

    如今他就像八百年没扫过地一样。

    夏有期笑得太过于放肆,周识晏额角青筋微跳,皮笑肉不笑道:“你丫敢再笑一声车就没了。”

    这话好使,夏有期收声太猛,还咳了两声。

    “别啊,我的错我的错。”周识晏回来前答应把他那辆川崎H2给夏有期开,夏有期激动的在朋友圈里炫耀了三天。

    没多久,周识晏重回一中变成“扫地僧”的帖子就上了校园贴吧的头版。

    那个尘封了半学期的“一中分晏招待所”也重新活跃了起来。

    某天晚上洗漱完,桑栀槐躺在沙发上刷贴吧。她目光一愣,只见芜江一中的校园贴吧里发了个告示————众女生心中佳婿或有女友了?

    本来看到这里还没什么,直到桑栀槐点进这个帖子的主页。

    6,她大脑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