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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庄园·四封恐吓信

    “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门外传来平缓的男低音,管家阿诺侧身站在门口,等候着一男一女缓缓走进房间后他才跟在最后。

    女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但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她步伐优雅,穿着得体,脸上挂着淡淡的妆容难掩眼中的憔悴,她坐到沙发正中间的主位上。

    男人则年轻许多,面如土色,深厚的黑眼圈成了亮点,身上的绸服有些褶皱,能闻到烟酒气,他边打着哈欠边坐到女人左手边。

    管家则规矩地手拿一叠信封,站在女人身后。‘奇怪,他怎么跟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老?’安德烈看着眼前的管家顿感奇怪。

    马汀的提溜转的眼睛来回打量着眼前奇怪的三人组,安德烈则不停对比脑海中管家的样子。

    “您是?”女人对马汀打探的眼神感到不适。

    “哦,在下是圣埃安区第三城防所的队长马汀·史密斯。”马汀站起身来简单行了个礼,他弯腰的功夫冲着安德烈使了个眼色。

    “在下圣埃安区第三城防所的城防员安德烈·坎贝尔。”安德烈连忙站起身,跟着行了个礼。

    “坎贝尔?”女人听到安德烈的姓后神色紧张,疑惑地说“是狮湖堡✻的坎贝尔?”

    “不是的,是跳蚤窝的坎贝尔。”安德烈解释。

    “哦。我还奇怪,坎贝尔家的人怎么会做一个城防员。克莱尔没跟你们一起来吗?”女人舒了口气。

    “所长他有要务在身,特派我二人先来了解情况。”马汀随便扯了个谎,他心里想‘这烂摊子能摊到那只老狐狸身上?’

    “这老狐狸!平时吃回扣的时候怎么都是亲力亲为?”男人显然对马汀的推辞不满意。‘对!就这样骂!’马汀在心里偷偷笑。

    “让,够了。”女人严厉地呵斥身旁的男人。“马汀队长,安德烈城防员,我是博肯·纳斯的长女伊兰莎·纳斯,这位是我的弟弟——让·纳斯,很抱歉我父亲不能来见阁下们,最近这件事闹的老人家的病情更严重了。”伊兰莎说到这有些哽咽。

    “我们对老男爵和庄园里遭受的怪事深表遗憾,不知您可否将事情的原委简单描述于我们呢?”马汀虚伪地客套一下立刻切入主题,他凑到安德烈耳边说“小子,竖起你的耳朵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安德烈点点头,他掏出纸笔静静等待伊兰莎的描述。

    伊兰莎用手帕巧妙地避开妆容轻拭眼角,她开始口述那晚的经历。

    “我记得那晚我在一楼的餐厅吃过晚饭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我便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坐在桌前开始盘算石榴酒的销路。当时我觉得房间太热便打开窗户通风,谁想到窗外的月亮居然是猩红色的,还有一群乌鸦在月前盘旋,我觉得那场景太诡异便关上窗户坐回桌前继续工作。然后我就听到父亲的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我的房间在三楼最右侧,父亲的书房在三楼最左侧,所以我听到喊声便随便抄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朝着父亲的书房跑去。之后看到父亲躲在椅子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嗯,很详细,感谢您的配合。”马汀仔细地听着伊兰莎的描述,“所以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发现信封的人吗?”

    “不是,我到父亲门口的时候管家阿诺已经守在门口了。”伊兰莎补充,“让后来也赶来了。”

    “很好,我想听听管家那晚的工作和怎么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马汀用手抵着下巴,眼睛不停地观察伊兰莎身后瘦高的管家。

    “回大人,我那天晚上先是先跟白婆婆安排好了主人一家的餐食,然后等待老爷用餐完毕便搀着他回到书房休息,老爷到书房后我帮他披上毛毯引燃炉火后就去到后厨让厨娘准备麦粥了,老爷这些年一直胃口都不好,每天晚餐过后两小时还要加餐一碗稠麦粥。而且他最近总是说关上窗户太闷。”阿诺的声音沉着舒缓,“然后我就去自己的房间吃饭了,等到我看时间差不多后便准备去敲敲老爷的门,看看他还有什么吩咐,直到我走到二楼,我听到老爷的尖叫,我就跑了上去。”

    “嗯,很清晰。”马汀点点头,“让少爷,您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我当时在地下室喝酒,喝到一半一个下人跑来告诉我老爷在房间里大叫,让我过去看看,那老头就是这样,每天糊里糊涂的。”让少爷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他是我爹啊,我还能怎么办,我跑上楼去才发现果然又是发神经的乱叫,我看大姐和阿诺都在,我就下楼继续喝酒了。”

    “好,多谢让少爷。”马汀看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少爷心中情绪复杂。“伊兰莎女士,我可以看一下‘乌鸦的来信’吗?”

    阿诺将手中的信封全数放在桌子上,马汀拿起其中几张便开始研究起来。

    “苏檀国太阳章...七日...请问今天收到来信了吗?”马汀问。

    “暂时还没有。”阿诺答。

    “一般是什么时间收到的来信?”马汀问,安德烈专注地把每个字都写在纸上。

    “一般是晚上用过晚餐后,乌鸦衔着信封没规律地停在开着的窗户上。”阿诺解释。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我先走了。”让少爷不耐烦地说。

    “我们已经初步的了解情况,伊兰莎女士,不知我和安德烈队员实地考察一下庄园是否方便?”马汀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问题,阿诺,你就带着二位四下走走。”伊兰莎说“庄园内的所有房间二位都可以进入,请二位务必好好调查。”伊兰莎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最后一封信上的‘四日’说。

    庄园里的建筑一目了然,最中心的就是这幢三层的别墅。第一层的外墙刷着白色的漆料,二层三层是由青灰色的石砖堆而成,整体的风格简洁朴素。

    三人来到第一张信封出现的书房,棕红色是书房的主色调,桌椅背后的书柜上堆满书籍,书柜对面的壁炉上挂着一把弯刀。

    “苏檀奴隶主的佩刀?”安德烈第一眼就盯上了这把与房间装修格格不入的刀,这把刀刀鞘应该是象牙材质上面鎏着金边,镀金的刀柄上每隔一段距离都嵌着一颗小宝石。

    “没错,少年真是好眼力。”阿诺点点头。“这把刀是老爷年轻时参军的战利品。”

    “博肯男爵的过往倒是鲜有人知啊。”马汀走到书架前,架子上各式各样的书他只盯上了一本《药理大全》,这本书的书皮有些掉漆显然被翻动多次。

    “我也是听说,老爷年轻时曾参与德古克王领的保卫战,当时还在战场上救下了富兰克林大人,老爷回国后富兰克林大人便把这块石榴庄园赏赐给老爷,还封了爵位。”阿诺说。

    “阿诺管家,这庄园后面种的是什么?”安德烈走到窗台前,他望着楼下的麦子故意问。马汀也凑到窗台边上。

    “是麦子,石榴庄园生产的麦酒、石榴酒都是帝都酒吧里最抢手的。”阿诺说。

    “好,我们去下一间吧。”马汀说。

    第二封信出现的位置是二楼的家庭教师房间,房间里的白发老翁正对着小神像祈祷,床边还挂着一个空鸟笼。

    “您是让少爷的老师?”马汀问,他在想什么样的老师能教出这种学生。

    “是的。”老翁推了推眼镜,声音苍老无力。“让少爷小时候是个好孩子,特别聪明。”老翁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无奈。

    “人都是会变的。”马汀安慰着说。

    “都是那个女人,那女人是**,她就是庄园里的祸害。”老翁情绪突然激动。

    “老师,您可否方便跟二位官员说一下那封信?”阿诺岔开话题。

    “啊?啊。”老翁缓慢思考,缓缓开口“那晚,我用完晚餐便回到屋子里,我忘记我为什么开窗了,我记得我走之前关窗了,怎么又开了呢?”老翁不时挠头,混乱的记忆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回到屋子里窗户就开着还有股臭味,谁管呢。我开始对着主神祈祷,让少爷恢复理智,突然窗口飞来一只乌鸦,嘴里还叼着一封信。”老翁说到这冷汗直冒,明显当时是吓坏了。

    “然后就是这封‘叮当的锁链。六日。——伊博古地狱’”马汀读出信上的内容,安德烈仔细观察老翁的小房间,窗户外面还是那片麦田。

    “对,主神,在看着我呢。”老翁自言自语“都怪我没能及时阻止少爷。”

    “这个鸟笼,为什么是空的?”安德烈走到鸟笼旁边,里面像新的一样空空如也。

    “上周我回到房就发现‘白面包’不知去哪了。”老翁摇摇头“它也离我而去了。”

    “白面包是?”安德烈问。

    “一只鹦鹉,可聪明了。”老翁眼里闪着光。

    第三封信出现在二楼家庭教师隔壁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是个古铜色皮肤浑身腱子肉的男人,他此刻正在房中呼呼大睡鼾声在门外都能听见。

    “这间是金斯领班的房间。”阿诺尴尬地说“他现在协助大小姐管理庄园里的所有农夫和小领班。估计最近庄园里的事情太多,他忙坏了。”阿诺敲了敲门见门里没反应便用钥匙打开房门。

    男人却被惊醒,他目露凶光地盯着阿诺及随行二人,安德烈瞧那男人此时赤裸上身黝黑的皮肤下藏着结实的肌肉,他身材高大,站起来都感觉头要顶到房顶了,他显然对被打扰美梦很生气,他就是刚才在空地上教训手下的那个人。

    “抱歉打搅金斯领班休息了,这两位是城防队的马汀队长和安德烈队员,伊兰莎大小姐已经准许二人在庄园里调查怪信的事。”阿诺此话一出金斯的火气消了一半。

    “哦,我还要去庄园做事,你们请便。”金斯从椅背上拿起上衣,径直走出房间。

    “呃。”马汀被撞了一个趔趄。

    “很抱歉,金斯领班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毕竟要管理整座庄园的农民。”阿诺摊了摊手。

    “嗯,理解。”马汀拍了拍上衣。

    “第三封信到的那晚,金斯领班并没有在房间里,等他回到房间后便看到一个信封在窗台上。”阿诺说。

    “这上面的脚印是?”安德烈拿出第三封信的信封。

    “哦,金斯领班说那晚他回到房间信封被吹到地上,他不小心踩了一脚。”阿诺解释。安德烈半信半疑地看着信封。

    第四封信出现在一楼后厨的窗台上,厨娘们说当晚她们正在洗餐具,忽然乌鸦大叫一声,紧接着一只衔着信封的乌鸦就飞到窗台上,当时她们被吓的不敢乱动,乌鸦放下信封后叫了一声就飞走了。

    二人在后厨里转了一圈,除了时不时乱飞的苍蝇外还算整洁。

    “这怎么这么多苍蝇?”安德烈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信封一边问。

    “回长官,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突然多出这么多苍蝇,明明我们都把餐食收拾好,餐具洗干净了,但是这些苍蝇就像莫名其妙地就飞进来了。”厨娘也正苦恼。

    “这两天?是四天前吗?”安德烈眼睛一亮。

    “嗯...应该是,也就是四五天前的事,我们也纳闷为什么会这样。”厨娘想了想。

    三人回到客厅,安德烈把刚才收集的记录在桌面上摊开,他仔细查核这一封封信是否与出现的房间相联系,马汀则坐回沙发里悠闲地拿出烟斗点起烟丝。

    “二位阁下还有何吩咐?”阿诺则双手背后站在门口。

    “暂时没有了,劳烦管家了。”马汀吸了一口烟“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您尽管吩咐。”

    “我们晚上可以在这一同用餐吗?”

    “容我请示。”

    “不用,你们可以在此用餐。”伊兰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二位阁下如果想住在庄园里我们也是欢迎的。”安德烈不知怎的看到伊兰莎的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马汀和安德烈被安排在一楼舒适的客房里,马汀伸着懒腰躺在松软的床垫上,他时刻不想着拥有一个自己的庄园,‘马汀大人,史密斯男爵,身材火辣的女仆帮忙洗澡。’他呵呵傻笑。

    “队长,我觉得今天有很多疑点。”安德烈的话一下子把马汀拉回现实,他现在有点对金斯感同身受了。

    “说说你的想法。”马汀懒洋洋地问。

    “第一,博肯男爵过去的身世以及信上的信息是何意思;第二,教师口中的女人是谁,这女人在乞丐口中也出现过;第三,第三封信出现的时候是没有人在房间里的,而且管家为什么一会说信在窗口一会说信在地上,我们还要找金斯当面聊聊;第四,厨房里突然出现的苍蝇和天空中盘旋的乌鸦;最后,我怎么总感觉博肯男爵一家奇奇怪怪的?”安德烈一口气说清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安德烈,你的第一次任务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马汀满意地看着安德烈。“乌鸦,苍蝇,都是食腐邪物,加上教师说的臭味,凭空出现属实蹊跷。”

    “除非...”安德烈听马汀这么一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除非庄园里有足够的腐肉让他们寻味而来。”马汀的眼神异常肯定。“刚才进门的时候金斯在教训手下的时候问过,埃尔夫失踪了。”

    “二位长官,用餐时间到了。”女仆轻敲房门,温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