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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

    临淄城郊,稷下学宫,三楼五阁,最高之楼上站着一位老人,老人身后坐着一群儒衫士子,正在不停的忙碌着,有的在翻看着堆积成山的纸张,有的在不停地动笔书写,窗外时不时会飞入一只信鸽,停在桌上,待密信被取走之后就会自行离开,“万事”这个组织其实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山上都不是秘密,神秘的是它在人间各地的暗网,只有一些真正的大修士才了解一些内幕。

    老人身边站着一位布衣中年男子,面色淡漠,腰挂木牌,上面只有一个字“控”,他站在老人身后半步以表尊敬,老人问道:“雍城那边有没有消息?”中年男子轻轻低头,说道:“暂时没有,如果楼主亲自出手了,那就算是启用第三条线都不一定能得到消息。”老人自然是稷下学宫的宫主郑琅,中年男子名叫李沉,是“控者”,负责统领“万事”,所谓“万事皆控于心中。”李沉虽然是“万事”的首领,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反而是最闲的,他需要做的是综合所有的消息,捋出线条,借此推测幕后的一些情况。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了解每一个成员的心路,防止有人走向歧途,能够进入“万事”的自然都是聪明人,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可能钻牛角尖。

    在上一任控者执掌“万事”之时就有过一名天才,楚人,年少出名,连中三元,放弃翰林院大好前程,选择进入稷下学宫,据说他当年的会试的文章不仅得到了稷下学宫两位祭酒的高度赞赏,就连那位礼台祖师荀子都看过了他的文章,都有“文理不俗”四字评价。于是他被安排进入“万事”,但之后却因为他的疏忽,没有注意到一个山下王朝的异常,导致王朝覆灭,境内民不聊生,山下山上怨气重重,若不是两位德至“半圣”之人破关而出,抚慰人心,同时揪出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宗门,杀鸡儆猴,后果不堪设想。而那位天才则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差点道心崩溃,大道就此停步,当时还是学宫副祭酒的高统亲自出手,帮其修补道心,斩断心魔,这才将他拉出无尽深渊。之后这名已经是君子的儒生主动离开“万事”,前往北部长城任督战官,坐镇二十余年,功劳赫赫。之后在关键时刻抓住了匈奴人几乎遮掩全部的一桩谋划的一角,由此勘破整个惊天谋划,于是只身北上,拦下了一支因军心浮躁差一点就要被五万匈奴军队包围的一支大军,为了掩护他们撤退一人与三位穹宇三境的大修士对峙,其中一名七境两名八境,他站立翻书,冰雪过,化春风,以一身修为化作无数圣人语,强行镇杀两人,重伤一人,最后陨落胡地,一身金色气运不愿融入胡地,漂浮上空,自成天地,造就了那座北域著名的“金空秘境”,按照道理说这么一座气运浓郁的秘境,应该有不少应运而生的珍贵灵器物件,但直到现在匈奴派出无数人进入其中,不论是天资卓绝的天才还是修道有成的大修士,都无一例外空手而归。

    “万事”除了控者之外一共六十人,十人一组,一组一个月,但其实每组的人都要在前一天便来到这里,了解上一个月的一些消息,对接过渡,防止一些好不容易梳理出的脉络就此截断。

    郑琅有些无奈,如此看的话高统肯定已经出手,那雍城那边怎么办?其他人不知道,他却大概了解如果雍城真的要与那几个宗门甚至是稷下翻脸的后果,至少现在天下是绝对承受不起的,但这等密事自己也只是知道一角,更别说高统了,郑琅叹了口气,说道:“重点关注一下雍城的情况吧。”说完挥了挥手,李沉作揖离开,重新开始挑选一些被标记的情报阅读。郑琅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好转几分,突然一阵春风吹过,窗户前后摇摆,郑琅突然心中一动,立刻转身,看见了一位中年面容的儒士,双手负后,正在环视四周,郑琅赶紧作揖行礼,一揖到底,面色尊敬,“万事”十一人后知后觉,一个个破例停下手上动作,作揖行礼,齐声说道:“见过亚圣”,被称为亚圣的男子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说道:“继续就是了,不比管我。”“万事”全体这才起身,亚圣走到窗前,郑琅后退一步,圣人受不受自己的礼不知道,但是自己必须要尊敬圣人,亚圣一挥袖子,一块玉制令牌出现在郑琅面前,漂浮空中,上刻两字“仁礼”,正楷写就,方正平直,亚圣说道:“接下来的事你帮忙收尾,楼主令牌你先戴着,副楼主的自己选人。”郑琅作揖,然后问道:“雍城那边?”亚圣笑道:“就凭高统那点本事能翻出什么浪花?放心吧,事情基本上摆平了,至于细节暂时不记录了,高统擅自行动,勾结山上宗门,按规矩当囚与仁礼楼一甲子,我让他跟在我身边一甲子,可以吗?”郑琅说道:“如此最好,我无异议。”亚圣点了点头,又说道:“孔夫子跟我说,子浔那小子还是太浮,想让他在“万事”里待两年,就当磨砺道心了,想问问你的意见,若是觉得他能力不够也无妨,拒绝即可。”郑琅无奈笑道:“谁能说青锐圣能力不够呀,但这是还得问李沉。”李沉一边看着手中纸一边说道:“可以,我可以匀出一个任务较轻的位置给他。”亚圣点头笑道:“那就行了,就这些事情。”“万事”闻言全部起身,跟着郑琅作揖道:“恭送亚圣。”亚圣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哪来那么多规矩,走了。”话音未落,人已不见。郑琅感叹道:“多年未见,圣人风采依旧。”李沉点头,深以为然,屋中突然再次响起亚圣笑骂的声音:“你小子少给我在这拍马屁。”郑琅大笑,心情舒畅。

    嬴常黎在尹霄家中待了两天,这天一早,嬴常黎醒来,换好衣服走出房门,看到了一如既往起得比自己还早的董霞,笑着说道:“还是嫂子早呀。”董霞说道:“你个小伙子还年轻,跟我比什么早起。”相处两天,董霞对嬴常黎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点谨慎以及算计,更像是对待自己的晚辈了。嬴常黎笑了笑,说道:“我要走了,麻烦嫂子帮我跟尹大哥说一声,另外把这个给你们。”说完嬴常黎拿出一个信封,董霞接过信封,问道:“真不等尹霄起来?”“不等了,要不然就不一定走的了了。”说完嬴常黎对着董霞挥了挥手,向院门走去,董霞对着嬴常黎施了一个万福,柔声说道:“多谢嬴公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我的夫君这样了。”嬴常黎背对着董霞,挥了挥手。董霞其实还是有些纠结,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看着黑袍少年走出院门,董霞没有打开信封,准备放到屋里然后接着清理院落,然后就看到一个黑袍少年后仰露出一颗脑袋,说道:“忘记说了,鸡汤味道很不错,还有尹大哥的酒量太差了,嫂子你得让他多练练。”然后再次消失,董霞抿嘴笑了起来,拆开了信封,看完之后快步走入房间,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三个银锭以及一些碎银子,她有些释然,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就怕自己马上醒来,一切皆是一场梦。

    高山似剑,直插云霄,山门上有两个大字“剑宗”,宗门名字虽然显得一点都不大气磅礴,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所蕴含的重量远非其他宗门可比,剑宗二字前无衔后无缀,意味着这里就是剑之正宗,不管你是何剑道,哪个宗门,皆要认此正宗,如有不认者,不说尚可,若是说出来了,那就等着剑宗的剑仙吧,问剑一场,赢了就继续等下一场,输了就认祖归宗,若有不从,直接打断剑道,从此不得练剑,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山门外出现一袭黑袍,面容英俊,黑袍上可见隐隐约约的金色,给人一种尊贵之感,但面色淡漠,三里之内仿佛胡地寒冬,寸草不生。他缓缓登山,完全忽视了山门旁木屋内的守门人,守门人走出屋子,拔剑出鞘,刚要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却仿佛突然听到了什么,收剑归鞘,却没有返回,而是站在屋外,仿佛准备欣赏好戏。“私闯山门,犯我宗门规矩,接剑。”一道嗓音传来,嗓音冰冷,然后就是一道剑光,携带无数剑气,转瞬而至,一往无前,一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山腰上,右手持剑自然垂下,左手负后,面容比起那黑袍人毫不逊色,却是一身白衣飘飘,比那黑袍人更加有仙气,在白衣年轻人出现之后明显这里就热闹许多,无数宗门弟子甚至是老人御剑升空,女子更是不计其数,眼神紧紧注视着一黑一白两位翩翩公子,同时几人扎堆窃窃私语,询问着觉得谁能赢,有位女子一脸骄傲道:“我们宗门是天下剑道正宗,祁师兄又是我们宗门新一代的翘楚,刚刚二十岁便早已跻身穿雾境,还有那把从一品的剑,必胜无疑。”引来附近无数附和,但眼睛还是不离开两人,如此神仙,多看便是赚。

    黑袍人并未停步,而是继续登山,同时面不改色,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抹来势汹汹的剑光,那剑光便突然停下,然后黑袍人轻轻挥袖,剑光就慢慢消失于世间。白袍人虽然有些震惊,但还不至于被吓退,毕竟自己刚刚也只是试探,如果一剑都接不下那此人又如何能让自己师父派自己出剑?白袍人勾起嘴角,醉人心魄,无数女子眼神便直了起来,数道剑光接踵而至,一时间仿佛整座天地都变成了剑光的白色,那黑袍人终于有了动作,不断有灵气破体而出,罩在身边,与剑气碰撞然后消失,而黑袍人则继续登山。

    当山门处热闹至极的同时,山上一座小阁楼的二层房间中,一个黑袍少年正在持笔抄书,如果细看内容就能发现是一位大剑仙毕生的练剑经验和剑招汇总,少年面庞略显青涩,还有些婴儿肥,一位黑袍人出现在门外,面容竟与山门处正处于人们关注中心的黑袍人面容一致,他轻轻敲门,等到门打开之后,对着眼前到自己肩膀的少年说道:“我是王肃的先生,按理说是嬴常黎的师祖,你的祖师。”

    驿路旁已经有了不少生机,草长花开,两骑慢慢前行,一男一女,天色渐晚,路旁有客栈,两骑缓缓停下,两人先后下马,女子牵着马前行,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在后面跟随,男子刚要说话便突然皱眉,只见客栈里走出一个让自己自惭形秽的黑袍英俊男子,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找你的。”青袍少女疑惑道:“你哪位?”男子赶紧说道:“你谁呀,嬴姑娘不认识你,别挡道。”黑袍人皱了皱眉,一挥袖,青衫男子被打飞出去,挂在树上,黑袍男子皱了皱眉:“哪那么多话?”

    于此同时,吴国境内一间客栈内,一位白袍少年停下练剑,去开门,桌上放着本翻开将近一半的厚书,然后看见了一个陌生黑袍男子。

    大江汹涌,江边一位清秀少女腰佩黑剑,正在江边散步,突然停步,转过头去,缓缓歪头,那黑袍男子没有理会她的询问,而是继续说道:“就是叫你。”

    汉中城内,一位黑袍人正坐在城门不远处一家简陋酒铺里,端着一碗酒,看到一位手拿折扇的黑袍人在递交通关文牒走入城门之后,黑袍人放下碗,不去管剩下的半碗酒水,拿出铜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去,同时看了一眼北方,微微一笑。

    胡地依然是寒风凛冽,草木有些荒芜,小木屋内的老人仿佛佛子入定一般坐在椅子上,突然睁眼,看向南方,点了点头,脸上有些笑意,嗓音沙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