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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 十六、十七

    壹拾陆

    沈府管家清点了三遍两千两足金,确认无误后按绑匪的要求均分成了六份,用号称天锦鹿之后的鹿衣坊特制的宝蓝色缎织锦袋一一装起,二位少爷各背负一袋,又选了四名精壮家丁各背负一袋,他再三查验各处细节,确定并无不妥后严厉叮嘱众人:“今日赎救老爷事关重大,你们随二位少爷去交付赎金时且不敢大意,一切听从绑匪的安排,谁也不要耍什么鬼心眼儿,老爷能顺利回来你们便是大功一件,自会有重赏等着你们!”

    他又将二位少爷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陆惟我必然不甘心叫绑匪走脱,白鹿寺附近一定有他的埋伏,但是你只管运送赎金,如果碰见形迹可疑之人,管他是惟我楼还是绑匪的人你们无须理会,关键时刻我自会处理,你们切记只干一件事——安全把金子交付到绑匪手中。”

    二位少爷郑重点头,众人不再言语,各自背负起装黄金的锦袋,出了沈府往鹿城西山的白鹿寺方向走去。

    壹拾柒

    鹿城深秋的雾特别浓,空气中弥漫野花山果的清香,和着浓雾吸入肺里,舒心又提神,苏醒在浓雾中一路小跑下山,顺着官道跑到鹿城北城门时,城门吏刚刚打开城门,他与一群等着开城门的山货贩夫一起进了城,进城后就直奔离城门最近的广济堂,敲开广济堂的门问睡眼朦胧的大夫抓了些止痒的药粉,他不敢耽搁太久,抓好药调头又往回走,由广济堂返回城外秘密石牢必须得要出北城门,出北城门的路有两条,每一条都必须绕过三合楼。苏醒买了止痒的药粉往回走到三合楼的时候,三合楼里面正飘出阵阵牛杂汤的香味来,平日三合楼并不卖早点,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刚打开门,伙计们洒扫擦抹,厨师采办准备食材的时候,很少大清早就有顾客上门。苏醒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里那混着黑胡椒辛辣与牛油香味的味道,恋恋不舍地往三合楼左侧那条青石街上走去。才走几步就见一队官兵远远地由街道尽头走来,可能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吧,他立刻调头转回来往右手方向的街道走去,可是转过三合楼就见这条街上也有一队官兵行来,他回头再一望自己来的路上同样也是一队刀枪林立的官兵,退也退不回去了,苏醒心虚地一猫腰钻进了三合楼里。

    三合楼的大厅里坐着贩买山货的十余位行脚商,正是和他一起进城的那帮人,此时他们每人都手抓一张大饼,就着辛辣鲜香的牛杂汤正吃的起劲,想是赶了夜路在城外等城门开放时受了风寒,一个个捂的严实,苏醒被他们豪爽的吃相引诱的食指大动,找了个人少的桌子拼坐下来,喊小二再加一大碗,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后厨传话,不一刻飘着葱花香菜,冒蒸腾热气的一大碗牛杂汤便摆在了面前,苏醒就着碗边吸吮了一口汤,香辣顺着舌尖就往开散,他刚要取筷子大快朵颐,忽然就见与自己隔了一张桌上正在喝汤的一位矮壮汉子猛然抬头,噌地站了起来压低声惊呼:“有点子!”

    三合楼大厅中正在喝汤吃饼的一干人等哗地一声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地从山货挑担中拔刀取枪便往门边窗口涌去,苏醒吓懵了,高举着竹筷不知如何是好,三合楼小二与掌柜一看这一伙山货贩子个个掌铁带刀,立刻吓的溜到后厨去了,只恨三合楼是一栋独楼,没有后门可逃。山货贩夫们观察了一会外面情况后围拢在一起,都望向首领模样的一位中年,等他决断。

    苏醒偷眼望去,为首这人浓眉大眼,面白如玉,几绺乌须更为他凭添了威武,他的气度雍容与那一身贩夫衣衫颇不相衬。苏醒不禁想,这样的人物该是个说书人口中那攻城灭国拔剑枯万骨的将军才对呀?怎么却混迹在贩夫走卒的行列里?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这伙人可分明不是山货贩夫,没等他想的更明白,他刚刚看到的三拨巡城官兵已经将三合楼外围住了,三合楼呈独栋建筑,三面临街,此时铁甲钢刀的磨擦声已能听的很清楚了。突然,一个沉猛的“静”字压住了乱哄哄各种声音,然后外面的声音整齐地一停顿,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听一个浑亮的声音响起:“孙玉舟,出来受死!”

    三合楼内,先前最早听到官兵动静的那位矮壮汉子望向他们的首领孙玉舟,面上满是疑惑不忿:“孙大哥,咱们刚进城就被鹰犬将我们堵在这里,一定是寨子里出了内奸,我看最近那常鹰就不太对劲……”

    “刘雄你说这话有屁用,就算常鹰是内奸,他也不在这里,你能砍了他不成,先想法脱身再说后话!”一个粗大嗓门儿的女子打断了名叫刘雄的矮壮汉子的话。

    一位身材修长,提着一张枣木硬弓的俊朗青年伸手止住了二人斗嘴,转向首领:“孙大哥,我看了一圈,北边守翠阳街的鹰犬人手最少,看起来军力要簿弱些,这边离北城门也更近些!”

    “李知律既然选在这里下手,城门定然早已封了!”还是那位粗大嗓门儿的女子。

    “夏蝉姐说的也对,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这叫夏蝉的粗大嗓门儿女子平日最喜欢与人斗嘴,听他如此客气地反问,准备好的斗嘴话却一句也用不上,好似狠狠一拳打入了棉花堆里,只好讪讪地停住嘴望向孙玉舟。

    孙玉舟略一思索道:“杀出去,按小白说的朝北突围,北门若真出不去,那就是我等命该如此,刘雄、夏蝉随我左右,小白居中侧应,王子盾、刘铎奠后,其余人相机行事,力求速战,都明白了吗?”

    孙玉舟临危不乱,几句话便安排好了对策与应敌阵形,众人齐声应了句明白便再无一句闲杂话语。

    孙玉舟握紧剑柄,却不出鞘,待外面那浑亮嗓门再一次刚开口喊出孙玉二字,舟字尚在嘴里未及吐出时,孙玉舟一脚踹开三合楼的大门,率手下十余人猛虎脱笼般冲了出去,楼门前的鹿城府兵营士兵瞬间猝不及防间被砍杀倒了一片,孙玉舟并不停留,趁着士气大盛率众朝着北面守军冲杀过去。

    李知律今日也是金甲银盔,腰挎宝剑骑着高头大马遥遥跟在士兵们身后督战,柳好古骑匹灰马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见孙玉舟等人冲出三合楼便朝北边的翠阳街上冲杀过去,李知律不禁回头目光赞赏地看着柳好古:“柳师爷你倒是算的准啊,孙玉舟果然往王猛那小子守的翠阳街冲去了,可那王猛能杀的了孙玉舟吗?孙玉舟可是头纵横黑马子草原的猛虎啊?”

    “大人放心,杀不杀的了说不好,但一定能挡的住,若说孙玉舟是头猛虎那王猛这小子就是条蛮牛。小人安排王猛在这关键位置,最重要的还是看重他对大人的忠心。前些日子王猛的母亲病重,这小子孝顺,砸锅卖铁地要救母亲,最后就差卖身救母时候,小人前去付清了他母亲治病欠人的银两,告诉他是大人你看他孝顺,以你私人积攒的俸禄为他付的诊金。所以说,今日王猛绝不会和府兵营其他游击将军一样揣着小算盘临阵耍花枪,必然会全力为大人效命,以他的功夫或许不是孙玉舟的对手,但王猛是鹿城府兵营两大猛将之一,教他发起狠来,孙玉舟也未必就敌的过他。”

    李知律阴恻恻干笑了两声:“如此忠孝之人,功夫又好,实在难得,若教王猛活过了今天,师爷可不要随便再把他给我往前锋上放,忠心的人是死一个少一个了。”

    说完也不理会柳好古的尴尬,探身朝前望去,但街角的楼阁挡住了翠阳街的战斗,李知律躲在安全的阵后,只听得喊杀声震天,却看不到战斗场面,料想战斗异常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