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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

    健次郎还是挺会过日子的,他从来不多送一车煤,上面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一车不多,但是也一车不少。

    但煤是天天开采的,多余的要怎么办呢?

    虽然健次郎不是大阪人,但谁会拒绝让自己和部下活的舒坦点呢?

    所以健次郎靠卖煤,攒下不少“私房钱”,每个月该和军部要的军饷还是一分不少。

    既然有了钱,自然要把寿宴办的风光。健次郎请了保山城有头有脸的人,还专从酒楼请了厨子。在城里最大的建昌饭庄“借”了场地。摆满了早春的鲜花,甚至弄了点爆竹,打算天黑了以后再放。

    上午,赴宴的人们陆陆续续入场,见了面就开始互相的交际客套,即使是平时没什么来往的,此时也好像是从小长大的亲兄弟般热情。

    不止是保山城的人,周围几个村子的大地主也来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日本人怀有敌意,总会有些人相信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把脸伸到健次郎脚底下去踩。

    人差不多到齐了,健次郎也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一身军礼服,扣上了各种领章肩章,还披了一件披风,腰上挂着一把刀镡、刀柄金光闪闪,看着就很昂贵的武士刀。可惜他微胖的身材既没有大腹便便的气势,也没有身形壮硕的英武。脸也生的白胖,不似一般日本人的凶恶。若不是这一身军服,绝对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会是日军的中佐。

    健次郎一到场,几个地主就抢着和他握手,他应付完这些人,径直走到张柏菱等人面前,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先和自己的老同学打了招呼。

    主人来了,菜肴也就一盘一盘的端上来,健次郎准备的充分,经费也足,端上来的酒菜都是大鱼大肉,丰盛至极。当然他不给钱,老板估计也不敢怠慢了他。

    “*的,不想吃这崽子的东西。”高世泽低声骂娘。

    张柏菱早就开吃了“不吃白不吃,反正是他花的钱,不如多吃一点,多上几盘,让他再出出血。”

    高世泽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端起碗筷开始胡吃海喝。

    健次郎已经走到高天雄那一桌去挨个问候,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充满了对长辈的尊重。

    面子还是要给他,做戏也得做足了。其他人是真不想和他多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把他三代问候一遍,这种事还是得交给滕亥均这种从小饱读诗书的文化人。

    滕亥均就夸他年少有为,能力出众云云,一阵客套,整的健次郎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完谢就去下一桌了。

    “你爹真厉害。”高世泽对滕佳迒说。

    “吃饭的本事,我们家几代都是干这个的。”滕佳迒笑笑。

    上齐菜,健次郎开始挨个敬酒。当然,高世泽并不认为健次郎有千杯不倒的量,不过谁会去细看健次郎的酒杯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李归宁今天的确是光彩照人,和盛装的安夕文不分高下,健次郎、还有不少日本人的军官专门来敬了她一杯。

    酒过三巡,健次郎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话,也无非是什么“日满共荣”的废话,张柏菱觉得可能就连健次郎自己都不信。不过这小子确实越说越激动,都快手舞足蹈了。突然一个勤务兵冲过来,附在健次郎耳边说了什么,健次郎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度难看,正到兴头上的演讲草草结束,祝大家吃好喝好,便提前离场了。

    看见健次郎走了,众人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高天雄等人还要忙着应付乡绅,知道他们不想待,也没多管。也跟着出了会场。一出门,看见健次郎给百姓准备的流水席,出了饿得活不下去的乞丐,没人动过。

    张柏菱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走的快些。待走远了,才沮丧的低下头说“我就跟那街边的乞丐差不多,为什么一定要给这个王八羔子面子,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他混在一起。”

    自从做了护矿队的队长,张柏菱就没有过开心日子。

    几个人怕他郁郁而终,连忙挨个开导他。

    “我们这样做……是有目的的,不是吗?”高世泽问他。

    “我实在快要忍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明天巡逻的时候,街上的人怎么看我和我爹,又怎么骂我。”

    “张叔叔和你都是迫不得已……再说我们怎么没反抗过健次郎,只是没有明着而已。”李归宁同样安慰着他。

    “那是你们……之前……我什么也帮不上……我怕死、不会骑马、不会开枪,我真是够窝囊的。”他的声音中满是自责。

    滕佳迒郑重其事把双手放在张柏菱的肩膀上“兄弟,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保住这座城,找机会把日本人赶出去,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和你一样,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以不择手段,你这不叫窝囊,叫忍辱负重。”

    这番话算是掷地有声,让张柏菱的情绪缓和下来。

    “大家现在或许会议论你,等我们赶走日本人,等大家知道了真相,……会理解你的。你和乔团长一样,都是英雄。”高世泽趁热打铁。

    “我……明白了。守城的弟兄们,连命都可以搭上,我挨两声骂又怎么了。”张柏菱的情绪正常了。

    “你看看马军长,不是和你一样,之前诈降暂居人下,背负骂名,但他起义以后,大家还骂他吗?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

    张柏菱渐渐自信起来,高兴的拍了拍滕佳迒的肩膀“谢谢兄弟,今晚记得帮我掩护,我去云鼎宫了!”

    滕佳迒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忍不住想踹他一脚。

    “别管他了,他现在是我们当中……最累的那一个,让他有点消遣吧。”高世泽拍拍滕佳迒的肩膀。

    滕佳迒叹了口气“是啊……但是张矿长……比他活的还要难受吧。”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李归宁补充一句,倒是应景。

    “不知道金阙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