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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节

    天长节,来源于中国的唐朝,最初用于唐玄宗的生日,“天长”二字取自老子的“天长地久”一词。后来跟着鉴真东渡传到了日本。

    健次郎和其他日本军官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他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完全不需要添油加醋加以润色的翻译官,他自己就能滔滔不绝的给你来一套官腔。

    譬如今天,健次郎就在台上讲什么“日满提携”、“日满一家”,顺理成章的讲到,明天是天皇的生日,因为日满亲善,他决定办一场酒会替天皇祝寿,希望各位都能参加。

    “*的,在中国给日本天皇办寿,真有他的。”高世泽黑着脸。李归宁挽着高世泽的胳膊,表示安慰。

    “唉……能不能不去啊?”张柏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要被当作日满合作的典范,被抓去公开处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们还是得去……起码……得给这小子面子啊?”滕佳迒沉思着说。“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还不能跟他撕破脸,面子得给足了。穿的像样点。”

    …………

    高世泽觉得还是不能给健次郎面子给多了,换了一身明亮华丽些的长衫,便算盛装出席了。

    李归宁更多是无言的反抗,她换上一身新式的旗袍,用民国的国家礼服出席日本人的酒会。

    滕佳迒借来了张柏菱的西服,虽然小了些,但能看的过去。

    至于张柏菱,作为护矿队队长,一定是要以这个身份出席的,他郁闷的找出自己的军装。健次郎可没有那个好心再给伪军做一身军装,这身衣服都是乔团长撤离前留下来的,除了一个象征伪满洲国的兰花御纹徽,整体看着和奉军没两样。

    张柏菱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到了夜里便去了云鼎宫。老鸨见他一身军装,马屁就是不间断的拍,夸他意气风发,高大威武。

    他确实挺高,至于威武?他自己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

    老鸨也知道他来找谁。自从张柏菱混上护矿队队长,成了健次郎身边的红人,来找安安的人就少了,生怕得罪了这姑奶奶,给张柏菱吹了两道枕边风,把自己家抄了。

    走进自己专属的包间,安夕文已经等在里面了。她撑着尖尖的下巴,注视着一身军装的张柏菱。突然笑着开口“今天真帅啊,英姿勃发。”

    张柏菱苦着脸“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知道我讨厌这身衣服的。”

    “还知道我在笑话你啊,张队长升了官,都成大忙人了,哪有时间来看我?”安夕文嗔怪。“现在可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谁敢找我啊,都怕我们张队长找他麻烦。”

    “明天我又要去丢人现眼了,还不知道父老乡亲怎么骂我呢?”张柏菱哭丧着脸。

    “骂你?我怎么没听到过,来这里的人,提到你三句话有两句都是恭维你,哪敢得罪你啊。”安夕文佯装做不解。

    张柏菱怎么听不出来什么意思,是啊,这些有头有脸有点家业的人都不敢得罪他,但是保山城的平民百姓怎么看他,他是知道的。街坊邻居,都说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现在给日本人卖命,成这副德行了。没人会当街指着他的鼻子骂,但这些明里暗里的议论,就够他每天黯然神伤的了。

    张柏菱递给安夕文一支烟,自己也点着一根。在慢慢扩散的烟雾里沉默不语。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应该会被呛得咳嗽不止。但他任由烟雾摧残着自己的肺,她就这么陪着他,看他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

    翌日,张柏菱在床上醒来,看见安夕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着一件绣着凤凰的红色旗袍。

    张柏菱坐起来,边穿上军装边说“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难得啊,平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不是只有你今天有事。”

    “怎么?你能有什么事。”张柏菱笑笑。

    “今天的酒会,我也会去。”安夕文昨晚看他心情不好,才选在今天告诉她。

    “你?你去干什么?”张柏菱不解。

    “保山城有头有脸的人,可都收到健次郎的请帖了,我好歹是云鼎宫的头牌,这么看不起我吗?”安夕文笑得娇俏。

    “……我知道了。”

    手上有枪不用和手上没有枪是两回事。健次郎深知这样的道理,而高天雄等人也知道,所以健次郎从来不会刻意去强调武力,从浩浩荡荡入城的那天以后,健次郎就把军队放在驻地里养精蓄锐,除了围捕绑匪“张柏菱”,很少调动兵马。

    他只要让这支军队还在,就能保证高天雄、张亚祥这些人明面上的合作。然后他就不需要去抓抗日分子,不需要去搞什么扫荡、三光,他只需要让煤源源不断的被装上火车,保证军饷还能按时发放,就可以满足整支部队的开销,不需要像同僚一样做什么烧杀抢掠的勾当,这就是张亚祥等人所希望的,暂时的妥协就能保证保山城手无寸铁的人民和健次郎的部队相安无事。

    唯一的变数就是乔团长的部队,但他把这份风险,又转嫁到张亚祥的身上。

    两边暗地里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张柏菱甚至想把健次郎千刀万剐,但他们都需要维护明面上的和平,也是健次郎占据着主动的和平。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还是会参加酒会。

    手上有枪的只有乔团长和健次郎,而让乔团长去硬刚一个联队,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暂时的委曲求全就显得十分必要。因为无论是乔团长还是高天雄,他们一致的目的都是从健次郎的手下,保全这座城里的人。

    如果张柏菱手下有马军长的兵力,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通电反正,跟着乔团长把健次郎打的屁滚尿流。当然,这只是如果。

    尽管两边的力量悬殊,但健次郎深知保山城没了这些人,还真转不了。

    这种微妙的平衡脆弱却又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