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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犹未尽

    高世泽对金阙的谦虚表示认为非常虚伪,金阙则表示你要是有你爹这个本事,我也跟你谦虚,两个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这次不带有任何武术性质,完全是两人在一起撕撕扯扯,甚至最后打的在地上打滚。

    终于把佟宁聂惊动过来了,本来她起的就早,一顿比一顿闹腾,她想不来都难。

    看见两个“孩子”——在她眼里的孩子,这么闹腾,气的她大骂两个人成何体统,然后上去一人拧一下胳膊,活生生拉开了两个人。

    迫于威慑,两个人被赶去洗了澡,毕竟这么一滚,都脏的和土驴子一样。

    两个人一人躺在一个澡盆里。“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一起泡澡堂子了。”高世泽看着金阙身上的伤疤感慨。

    “我身上要是没几个刀疤枪眼,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干这行的。”金阙不以为然。

    “你们组织就没想过,让你们少受点伤?这一身疤痕,老了可有你受的。”高世泽不禁有些同情金阙。

    “为什么要少受点伤?”金阙反问,指着自己肩上一处枪伤。“你说这枪要是再往下边打打,我还能活到现在吗?”随后点着了一根烟“受点伤无所谓,不受伤的现在你应该都见不到了,再说,我能活到老吗?”金阙自嘲。

    “怎么就活不到了?起码你得把活到日本人赶出去?”高世泽对于金阙的消极很不开心。

    “我尽量。”金阙笑笑敷衍过去。掐灭了手上的烟,从浴盆里站起来,穿上了衣服,先走了出去。

    高世泽靠在浴盆里,仰面朝天。

    金阙穿好衣服,回到演武场上,从兵器架上拎起自己的刀,坐在了一旁的马扎上。

    刀出了鞘,点点寒光在太阳下十分耀眼。金阙拿起一块鹿皮,细细的来回擦拭起剑身。又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葫芦,从葫芦里倒出些油到布上,均匀的涂抹在剑身每一个角落。

    少顷,他把刀插回刀鞘,抱在怀里,放回了自己的卧室。

    打金阙来了保山城以后,就一直住在高世泽家,毕竟滕佳迒等人都是本地人,突然冒出来个远房亲戚,怎么也说不过去。高天雄一家倒也不介意,毕竟高家不差这一双筷子,金阙没比高世泽大了几岁,在高天雄夫妇俩眼里也是个孩子。何况这么一个“孩子”,还过着出生入死,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保不齐那天就看不着明天的太阳,譬如上次去上海,佟宁聂自然对他多有照顾。

    高天雄给的钱多,还催促的紧,金阙的夏装很快就赶出来了。他总算不用天天捂着一身汗,等到晚上再去泡澡。

    这一身纱织的小衫的确轻薄透气,金阙想起以前夏天把军服裁成坎肩,入秋又把袖子缝回去的窝囊样子,不禁又一次感叹大户就是大户。

    虽然他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但高世泽表示这已经是家里最普通的布料了,再不行你就只能穿着棉袄过夏天了。

    毕竟纱衣这种轻薄的东西,也就只能夏天避避暑,春秋穿着都有些冷,何况冬天,布料也贵,一般的人家哪里有闲钱做上这一身华而不实的东西。

    天气越发的热了,人们和街边的树木一样,蔫儿了吧唧的,提不起精神,就连日本兵都脱下了军服,换上自己带来的和服和木屐。煤矿里每天都要洒水,防止开采出来堆在一边的煤自燃起来。

    健次郎对产量的要求越来越大,煤矿的工人们热的脱下了衣服,光着上身拼命的干活,全身上下被煤尘染的黑漆漆的。这样的工作量明显远超了日本人进城之前的水平,但毕竟“日满一家”,健次郎每一次要求提高产量,都有伪满洲国的命令,张矿长不得不从。

    日本司令部内。

    健次郎也脱下了军装,穿着一身和服,配着指挥刀,站在电话前,手握着听筒。“是……我明白了。”

    提高产量其实并不是健次郎的意思,日本国内现在也不好过,经济低迷,满洲国不要钱的资源就成了赖以为生的救命稻草,几百万军队每天的开销都像是一次大出血。

    金阙算算日子,趴在书桌上把日本人要求加大煤矿产量的情报汇总在一封信里,起身朝联络点走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杨书记又在里面等着他。

    “上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杨书记对于炸死日本人高级将领这件事也很高兴。

    “您来找我,准是又有什么事。”金阙已经摸清了套路。

    “不是我,是九爷,他从上海寄来的信。”杨书记感叹这小子真机灵,然后递给他一封信。

    “我这也有情况汇报。”金阙把自己的情报也交给杨书记。

    “九爷这次找你……估计还是大事,听说在上海你们处的不错?九爷和组织的关系也很好,他的确是个一心报国的人。”英雄所见略同。

    “我不能多待,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把信送过去了,东西你拿着了,我就先走了。”

    “您的任务,也在这周边?”金阙看着杨书记又瘦了一圈,忍不住询问。

    “哪那么简单?我可是满东北乱跑呢。”杨书记笑笑,不身先士卒,怎么能当金阙这种刺头儿的领导。

    “我明白了,您保重。”金阙一抱拳,也没有多问,从院墙上飞了出去。

    日方和老蒋应该已经议和了才对,金阙搞不懂这个时候九哥找他有什么事,他把信揣在怀里往回走。

    这边最近倒也没什么任务,只是每天盯着健次郎罢了,九哥也不是那儿戏的人,估计找他的话……又得是什么九死一生的活计,毕竟一般手下徒众能办的事,九哥可不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他坐在书桌上,掏出那封信,慢慢拆开,抽出信纸。

    信纸上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九哥开头的手迹“青书弟亲启”。

    下面用朱砂涂出一个红色的圆。

    然后就是一个“尹”字。

    金阙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随手把信纸折起来一把火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