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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朝政

    孝宗皇帝学识渊博,这得益于他六岁便取得了合法的皇太子身份,身边自是名师环绕。对于诗词、绘画、弹琴这些雅艺,他也很是钟爱,且都颇有造诣。如今立了张氏为后,夫妻两人每日里吟诗作画,谈古论今,情谊也日益醇厚。

    经历过太多苦难的少年帝王,本就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对生活的奢求并不多,只想好好守着父皇留下来的江山社稷,守着自己美丽贤良的妻子。

    但在士大夫们眼里,皇帝如此喜欢诗词乐曲,恐将来会玩物丧志。一些成日里忧国忧民的言官们,纷纷上疏,劝说皇帝不要耽于声乐,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修养身心之上。

    年轻的皇帝表面上虚心接受,私下里却对言官的劝谏不以为然。但宽仁的他,在明面上始终给士大夫们留下了充足的情面。

    这日,袭封襄阳王的简王朱见淑上了个奏折,请求将襄阳隆中封为“藩陵“,将隆中山改为座山,与隆中山隔谷相对的山定名为面山,偏东的山定名为旗山,用以衬托作为藩陵的座山。

    原来,简王羡慕隆中山水佳奇,预备将隆中作为自己日后的墓地。孝宗皇帝见到奏折犹豫了一下,襄阳隆中因诸葛先生在此躬耕而闻名,若用这千古名山建陵,需得保留原有的古迹不被损坏。

    皇帝本想婉转劝简王另择他地。但转念一想,自己即位两年,皇弟这是头一次上折子,若不答应其所求,未免显得自己有失宽厚。思忖再三,遂允准下来,并嘱其尽量保留诸葛古迹。

    简王却不以为然。他在隆中山左臂另建了诸葛草庐,迁走隆中书院,封山驱民,大造墓地,使原有的土木建筑,特别是两晋以迄唐宋时期的碑刻石铭,破坏殆尽。这是诸葛亮离开隆中后一千二百多年来隆中遭到的最大浩劫。

    谢迁等文人听说后,痛心不已。甚至有大臣上折弹劾简王,却都不了了之。宽厚的皇帝,并不准备苛责自己的兄弟,他要的是兄友弟恭,一家子和和睦睦。

    因前朝先皇重用太监原因,此时的皇宫很多太监都颇有实权。孝宗有心变革,却因刚掌朝政而有些力不从心。

    弘治二年二月,大学士刘吉与御史魏章相勾结,诬陷汤鼐等私立朋党,抵毁时政,孝宗命将几人皆逮于昭狱,刘吉欲乘机将几人一网打尽。

    好在朝中吏部尚书王恕、刑部尚书何乔新、侍郎彭韶皆为贤良之臣,知其三人蒙冤,皆鼎力相救,屡上奏折为其鸣冤。谢迁也规劝孝宗,不可妄下结论,易取证清楚再判不迟。孝宗准其奏,下令从轻处理。

    于是汤鼐被贬去戍守肃州(今甘肃酒泉),吉人削籍、邹智、李文祥等皆被罢官。

    三月,刘吉又与南京守备太监蒋琮等勾结,将南京监察御史姜绾下狱。

    原因是因姜绾上疏说道:蒋琼任守备重臣与小民争利,假借公事来满足私欲,用揭帖来抵抗圣旨,扬言暗地里中伤胁迫那些告发者。其他更改扰乱既定法规,其罪有十项。以太监侵犯谏官的职权,是罪行之一。嫉妒迫害大臣,毫无根据地弹劾都御史秦纮,是罪行之二。恼怒河闸官有失迎候,打算上奏罢免他,是罪行之三。受理百姓的讼词不通过通政司,是罪行之四:分头派遣心腹之人,侵吞国家赋税,是罪行之五。按季度收取轮班匠人的工役银子,是罪行之六。擅自收留任用已经罢官赋闲的都事,是罪行之七。官僚中有冒犯他旨意的就肆意中伤,是罪行之八。毫无根据地上奏主事周琦有罪,欺骗朝廷,是罪行之九。保举已经罢免斥退的太监,盗用天子的威严权柄,是罪行之十。“

    此事先是交南京三法司处理,后来,姜绾又特地派遣官员复审后上奏。而在此之前,御史余睿弹劾太监陈祖生违犯祖制开垦后湖田地,湖因此淤塞,奏章下交南京主事卢锦勘察后回复朝廷。卢锦过去与祖生有隔阂,而给事中方向曾弹劾祖生不称职,又因打雷震动了孝陵的柏树,而弹劾大学士刘吉,故谴责祖生更加用力。祖生因此恨方向入骨。

    时值方向正在管理后湖的黄册,祖生于是揭发方向、卢锦确实侵占湖田。皇帝下诏将此事下交法司勘察。勘察结果还未上报,蒋琼便被姜绾所弹劾。

    于是蒋琮、祖生及刘吉合谋削夺卢锦的官籍,贬谪方向的官职,又逮捕姜绾及余睿等人,将他们押赴京城审讯。这还真是应了恶人先告状,好人反被诬陷入狱。

    这时的孝宗因执政不久,对朝中大臣们的人品还不是太了解,竟听信蒋琮谗言,罢免了卢锦之职,方向、杨守随后也被贬职,姜绾等数十人皆被下狱。两京台署为之一空,中外侧目。

    而真正的罪人蒋琮、陈祖生却逍遥法外。吏部尚书王恕、户部尚书李敏等上折子为姜绾等人辩解,奈何孝宗竟听信刘吉等人,始终不为所动。

    谢迁对此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知道姜绾等人冤枉,便劝说了孝宗两次,但见其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他私下和瑾儿叹道:“万岁爷未必不知道众臣是冤枉的,他这是要立威呀,顺便也安插些自己信重之人在重要位置上。”

    瑾儿愣了半晌才点头称是,她知道谢迁的说法是对的,天子行事,并非只讲道理二字,有时候利益权衡,比是非更为重要。只是,可惜了那些忠良之臣。

    不久,孝宗擢升左都御史马文升为兵部尚书,并命其兼督十二团营。此时的边境并不算太平。西北鞑靼诸部落不时扰边,而朝廷兵政废弛,战斗力甚弱。皇帝期望着这个新任的后部尚书,能带来一系列革新。

    好在马尚书不负圣望,他重新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制度,将军营里那些贪墨懦弱之辈赶了出去,前后竟有三十余人。又从团营内精挑细选精锐兵卒二千人,遇警时便征调使用。为了提高战斗力,还亲自操练阵形,每二日走阵下营,每三日演武比试,很快军队实力便得以大幅度提升。

    一切本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奈何天不遂人愿。五月,黄河在开封决口,郡邑多被淹,开封情况十分危急。当地官员的奏本上到朝廷时,年青的孝宗皇帝很是忧心,立即召文武大臣们商议对策。

    有人奏请迁开封城以避河害,竟得到了一部分朝臣的响应,唯有河南布政使徐恪及谢迁奋力劝止。

    孝宗皇帝虽很是焦虑,却也知此时迁城非明智之举,便当即下令征民夫五万人前往治水。九月,见治水效果不显,又下诏命户部侍郎白昂前去修治河道,同时令山东、河南、河北三巡抚全力配合。

    白昂临出行前,推荐了擅长治水的郎中娄性协助自己。二人风餐露宿前往开封实地考察,并召来当地善于治水的小吏和民工,通宵达旦商议治患良策。

    次年正月,朝廷又下令征役民夫三十五万,在阳武(今河南原阳)筑长堤,以免黄河水冲入张秋运河,影响漕运。又疏通宿州古汴河,归德睢河,使黄河入汴河,汴水入睢河,睢河入泗水,泗水入淮河,然后入海。

    这一系列北筑南疏之策,总算见了成效,来势凶凶的水患,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朝廷上下一片雀跃,满朝文武总算略舒了口气。

    年青的孝宗皇帝,听着庭下白昂的奏报,多日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他温和地笑着宽慰道:“白爱卿辛苦了,你与娄爱卿各休假三日,好好回府跟家人团聚吧!”

    晚膳时,心情很好的皇帝笑着对瑾儿说道:“瑾姨,好久没吃你做的栗子酥了,这几日可否做些来尝尝!”

    一旁的张皇后笑着打趣道:“看来万岁爷的难题解了,这都有吃的心思了!连日来愁眉不展的,臣妾们都快成哑巴了!”

    “呵呵,放心,明儿万岁爷起床,便能吃着了。还有皇后娘娘爱吃的桂花糕,奴一并做了。”瑾儿边说边愉快地笑了。于她来说,只要每天能见到皇帝灿烂的笑容,便是最大的快乐了。

    最近一段日子,因政事所累,前有姜绾等狱事烦心,后有开封水患所累,万岁爷已经好久没有开怀过了。她不想置喙政事,只希望万岁爷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就成。这天下这江山,有万岁爷有朝臣们,有谢迁、于忠他们操心,自己只需操心帝后二人。

    为了照料好皇帝,她至今不敢要孩子,公婆已催过多次了。甚至一度还操心着要为于忠纳妾,都被于忠拒绝了。但瑾儿明白,于忠的心里,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毕竟,谁都想后继有人。作为独子的于忠,也不会例外,他只是不忍心催促她罢了。如今万岁爷的根基尚不太稳,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吧,那时,自己再请旨出宫,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