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痕 水声 梦中美人
话说吴绶见了东院的美妇人，觉得惊为天人，一时竟然忘不了。白天每每得空，就借着打水的功夫，往这妇人有时在窗边房里看上几眼。
这妇人有时会凭窗而立，露出凄凉之态，不由得把吴绶的魂勾去。到了晚上，一睡着吴绶就能梦见妇人与他共赴巫山。
农历二月，天气慢慢转暖，化雪给BJ干燥的空气带来了湿润。吴绶却不喜欢，因为他的房间潮湿的过头了。架子床靠的墙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水痕。
如此几天，在东院当奴婢的杜娘察觉异样。起先是以为独居妇人偷汉子。查了几天也没发现野汉子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一个痴汉。
夜晚熄灯后，这妇人房中总会传出水声。杜娘先是以为，那妇人喜欢夜间洗澡，澡盆溢出水来。但妇人不是天天洗澡，却是夜夜有水声。
全都有水！少妇房里神秘的水声，死者床边墙上的水渍，杜娘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于是杜娘叫吴绶到王升房里问话。
吴绶进到房中，孙二贵也在，还是一副死鬼样。吴绶找了个靠桌子的位置坐下，王升媳妇给他倒了杯水。吴绶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这水有股苦味！
王升见了便说：“这大院里有两口井，东院是甜水井，西院是苦水井。下人喝的是苦水。应该给您预备甜水的。”
吴绶也不言语，他没心情理会这些。
“吴老爷，您还记得您什么时候说梦话的吗？”孙二贵问。
“我压根没有说过。”
“二月初十，你住进去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一开始只有几句话。后来就开始成本大套的讲和先生说书一样。”孙二贵语带讥讽。
“我都说了些啥”
“先是勾搭姑娘，然后是进锦衣卫当天汉将军给皇帝守陵，最后是调到北镇抚司问刑”
“再具体点？”
“昨天说到景泰四年，八月。你们在易县八月节会上，抓到一个假扮和尚的白莲教忏师。你第一次负责问话…”
“停停停，我说梦话还分得这么清？”
“一开始你连姑娘名字都想不起来。然后进了北镇抚司，就开始记日记似的说梦话。果然，大耳刮子能让人记忆深刻。”
吴绶点点头，进北镇抚司最初半年，每天晚上都是带着伤痛睡着的。挨打是特务基本功。
“我有必要去你房看看”，杜娘没来由的说。
一阵沉默。
“你的衣服，被子，褥子都是我洗的。我都没觉得丢人。”
吴绶这才发现给他收拾房间的男仆也在屋子里，他也是密探。
吴绶耸耸肩表示同意。
令吴绶意外的是，杜娘隔了两天才来查房。来得时候拎了两瓶酒。吴绶挺高兴，以为对方想和自己喝上几杯，忙说，“愚兄迟钝，不解…卿意，我下楼买点羊头肉当下酒菜…”
“在傍晚之前把两瓶白酒喝了，然后别出屋子。这是吉士厂的意思。”
吴绶呆了，他被太监给玩了？大太监让小阉贼带个话，让他当诱饵。东厂让锦衣卫三更死，没有他到五更。
吴绶什么也没有说，呆呆的望着两瓶汾阳大曲，酒意全无。皇家私兵终究比不过皇帝的私人奴隶。
夜深了，下弦月挂在西边天上。像是含着泪水的眼睛。月亮边上的北极星像是流出的眼泪。月光黯淡，照的闹鬼的宅院朦朦胧胧的。
这是一个哭泣的夜，流泪人是要报冤的。
没有菜喝酒总是会醉。喝闷酒容易招惹是非。没有酒菜喝闷酒，就是醉打山门了。当然吴绶没有鲁智深的力气，打不碎门板。只能靠在门板上哼着小曲：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方来到…嗝…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哎！你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又抱一抱，抱一抱呀个抱一抱。
真有一双秀手出现在他的腰上。吴绶是真的喝大了，想都没想，抓起这手细细抚摸。那手指纤细白皙，修过的指甲略长，擦着凤仙花红，手掌小而丰润。这是双不干活粗活的手，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哥儿可是唱的我？”女人含情脉脉的说到。
吴绶不理会，唱的歌也乱了，声音越来越小。
那女人拧了一下吴绶的腰。
没有反应。那妇人见了，狞笑道：“狗奴才，好好男儿身，居然给阉贼卖命。去死吧。”顺手夺了吴绶腰间的武器。
矿税太监的横征暴敛逼死了这妇人的一家老小。她拜在化道门学习秘术，为得就是杀净阉贼的爪牙。
百密一疏，这次她的复仇计划出了致命问题。
美妇人傻了，吴绶腰间的武器居然是量天尺。量天尺很难杀人。是地方上快班衙役用来打人的。吴绶现在就是假扮大兴县的捕快。
突然隔壁屋的隔板被踢碎，一阵风刮了进来，王升窜了进来，一个垫步，左腿猛力一踢把妇人手中明晃晃的兵器踢了出去。
王升收回踢出的腿。腿外侧平行于地面，王升再次发力踹出，把妇人从窗户踢到二楼走廊。干净利落的谭腿功夫。
窗户外，孙二贵手提水火齐眉棍。左手提棍，右手握住棍稍画圆。只见棍尖左右画弧，封住少妇左右退路，又不能让她起。
“道本至无，以事归道者，得之一息。事本至有，以道运事者，周之百为。”那妇人说出一句祈文，突然身体摊开，铺平。五官开始溶解，衣服的花纹开始模糊。像是雨打湿的画卷。
“不要动，这是水化，可以像沼泽一样禁锢对他的攻击，”杜娘提醒到。
孙二贵往后撤步。他知道水化是秘术的基础之一。是化形的重要步骤。用水化杀人，是万不得已，同归于尽的后招。
妖妇已经把身体完全水化，隐入地板中，完全看不清原来的形态，样貌，衣服。水化阶段已经结束，这一个新的术。隐藏术吗？
突然地板上起了一层水泡，向着北墙的方向游去。孙二贵看了一下杜娘，杜娘点了点头。是那妖妇在移动，水泡是她呼吸时冒出的气泡。
果然是釜字篇的术，杜娘没有说出口，她也不太确定具体是那种术法。
这时水泡已经爬上北墙。
墙！墙是砖砌的，砖是土烧的。土可以做浊气，得道之浊，身冥。是釜字篇的秘术，杜娘有了九成把握。
釜者，化也这是关尹子自己对釜篇的解释。釜就是熬药的砂锅。关尹子发现不同的药材，在砂锅中熬制后会出现不属于单个药材的功效。以药锅推到整个世界，不难发现，自然运行就和药锅一样。
一个人受不同因素的影响，可以选择多种多样的生活。得知物质的特殊性，就能使之发生变化。比如古人击石为器，发现燧石和其他石头击打更容易产生火花，便专拿来生火。得知自己的特性，可以将自己变化为他人。比如古人用木棒狩猎非常低效，蚩尤氏就把猛兽的牙绑在木棒头上，做成兵器使自己获得了猛兽的部分能力。
釜字篇的核心是了解。了解自己，了解施法对象，最终了解自然。自己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不再有我这个概念。
好可惜，明朝廷对哲学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欲知捉妖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妇人有时会凭窗而立，露出凄凉之态，不由得把吴绶的魂勾去。到了晚上，一睡着吴绶就能梦见妇人与他共赴巫山。
农历二月，天气慢慢转暖，化雪给BJ干燥的空气带来了湿润。吴绶却不喜欢，因为他的房间潮湿的过头了。架子床靠的墙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水痕。
如此几天，在东院当奴婢的杜娘察觉异样。起先是以为独居妇人偷汉子。查了几天也没发现野汉子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一个痴汉。
夜晚熄灯后，这妇人房中总会传出水声。杜娘先是以为，那妇人喜欢夜间洗澡，澡盆溢出水来。但妇人不是天天洗澡，却是夜夜有水声。
全都有水！少妇房里神秘的水声，死者床边墙上的水渍，杜娘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于是杜娘叫吴绶到王升房里问话。
吴绶进到房中，孙二贵也在，还是一副死鬼样。吴绶找了个靠桌子的位置坐下，王升媳妇给他倒了杯水。吴绶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这水有股苦味！
王升见了便说：“这大院里有两口井，东院是甜水井，西院是苦水井。下人喝的是苦水。应该给您预备甜水的。”
吴绶也不言语，他没心情理会这些。
“吴老爷，您还记得您什么时候说梦话的吗？”孙二贵问。
“我压根没有说过。”
“二月初十，你住进去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一开始只有几句话。后来就开始成本大套的讲和先生说书一样。”孙二贵语带讥讽。
“我都说了些啥”
“先是勾搭姑娘，然后是进锦衣卫当天汉将军给皇帝守陵，最后是调到北镇抚司问刑”
“再具体点？”
“昨天说到景泰四年，八月。你们在易县八月节会上，抓到一个假扮和尚的白莲教忏师。你第一次负责问话…”
“停停停，我说梦话还分得这么清？”
“一开始你连姑娘名字都想不起来。然后进了北镇抚司，就开始记日记似的说梦话。果然，大耳刮子能让人记忆深刻。”
吴绶点点头，进北镇抚司最初半年，每天晚上都是带着伤痛睡着的。挨打是特务基本功。
“我有必要去你房看看”，杜娘没来由的说。
一阵沉默。
“你的衣服，被子，褥子都是我洗的。我都没觉得丢人。”
吴绶这才发现给他收拾房间的男仆也在屋子里，他也是密探。
吴绶耸耸肩表示同意。
令吴绶意外的是，杜娘隔了两天才来查房。来得时候拎了两瓶酒。吴绶挺高兴，以为对方想和自己喝上几杯，忙说，“愚兄迟钝，不解…卿意，我下楼买点羊头肉当下酒菜…”
“在傍晚之前把两瓶白酒喝了，然后别出屋子。这是吉士厂的意思。”
吴绶呆了，他被太监给玩了？大太监让小阉贼带个话，让他当诱饵。东厂让锦衣卫三更死，没有他到五更。
吴绶什么也没有说，呆呆的望着两瓶汾阳大曲，酒意全无。皇家私兵终究比不过皇帝的私人奴隶。
夜深了，下弦月挂在西边天上。像是含着泪水的眼睛。月亮边上的北极星像是流出的眼泪。月光黯淡，照的闹鬼的宅院朦朦胧胧的。
这是一个哭泣的夜，流泪人是要报冤的。
没有菜喝酒总是会醉。喝闷酒容易招惹是非。没有酒菜喝闷酒，就是醉打山门了。当然吴绶没有鲁智深的力气，打不碎门板。只能靠在门板上哼着小曲：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方来到…嗝…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哎！你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又抱一抱，抱一抱呀个抱一抱。
真有一双秀手出现在他的腰上。吴绶是真的喝大了，想都没想，抓起这手细细抚摸。那手指纤细白皙，修过的指甲略长，擦着凤仙花红，手掌小而丰润。这是双不干活粗活的手，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哥儿可是唱的我？”女人含情脉脉的说到。
吴绶不理会，唱的歌也乱了，声音越来越小。
那女人拧了一下吴绶的腰。
没有反应。那妇人见了，狞笑道：“狗奴才，好好男儿身，居然给阉贼卖命。去死吧。”顺手夺了吴绶腰间的武器。
矿税太监的横征暴敛逼死了这妇人的一家老小。她拜在化道门学习秘术，为得就是杀净阉贼的爪牙。
百密一疏，这次她的复仇计划出了致命问题。
美妇人傻了，吴绶腰间的武器居然是量天尺。量天尺很难杀人。是地方上快班衙役用来打人的。吴绶现在就是假扮大兴县的捕快。
突然隔壁屋的隔板被踢碎，一阵风刮了进来，王升窜了进来，一个垫步，左腿猛力一踢把妇人手中明晃晃的兵器踢了出去。
王升收回踢出的腿。腿外侧平行于地面，王升再次发力踹出，把妇人从窗户踢到二楼走廊。干净利落的谭腿功夫。
窗户外，孙二贵手提水火齐眉棍。左手提棍，右手握住棍稍画圆。只见棍尖左右画弧，封住少妇左右退路，又不能让她起。
“道本至无，以事归道者，得之一息。事本至有，以道运事者，周之百为。”那妇人说出一句祈文，突然身体摊开，铺平。五官开始溶解，衣服的花纹开始模糊。像是雨打湿的画卷。
“不要动，这是水化，可以像沼泽一样禁锢对他的攻击，”杜娘提醒到。
孙二贵往后撤步。他知道水化是秘术的基础之一。是化形的重要步骤。用水化杀人，是万不得已，同归于尽的后招。
妖妇已经把身体完全水化，隐入地板中，完全看不清原来的形态，样貌，衣服。水化阶段已经结束，这一个新的术。隐藏术吗？
突然地板上起了一层水泡，向着北墙的方向游去。孙二贵看了一下杜娘，杜娘点了点头。是那妖妇在移动，水泡是她呼吸时冒出的气泡。
果然是釜字篇的术，杜娘没有说出口，她也不太确定具体是那种术法。
这时水泡已经爬上北墙。
墙！墙是砖砌的，砖是土烧的。土可以做浊气，得道之浊，身冥。是釜字篇的秘术，杜娘有了九成把握。
釜者，化也这是关尹子自己对釜篇的解释。釜就是熬药的砂锅。关尹子发现不同的药材，在砂锅中熬制后会出现不属于单个药材的功效。以药锅推到整个世界，不难发现，自然运行就和药锅一样。
一个人受不同因素的影响，可以选择多种多样的生活。得知物质的特殊性，就能使之发生变化。比如古人击石为器，发现燧石和其他石头击打更容易产生火花，便专拿来生火。得知自己的特性，可以将自己变化为他人。比如古人用木棒狩猎非常低效，蚩尤氏就把猛兽的牙绑在木棒头上，做成兵器使自己获得了猛兽的部分能力。
釜字篇的核心是了解。了解自己，了解施法对象，最终了解自然。自己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不再有我这个概念。
好可惜，明朝廷对哲学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欲知捉妖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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