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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边关狼烟

    周国230年即周国建兴五年,十一月二十日辰时(7点),东北边境的朔平郡尚未完全天亮,某处哨所响起敲门声。

    “谁啊?”哨所门边的戍卒问道。

    “塞曹检查防务,快开门!”

    “好的,这就来。”戍卒没多想就走向门口,正要拉开门栓,一只手拍了下他的右肩,他下意识转头,发现是燧长(哨所长官)后正要叹气,却见对方一脸严肃的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让出道路。

    于是戍卒缓缓移开,让燧长从门上微小的缝隙查看哨所外面。

    哨所外站着五个人和他们的马匹,其中四人穿着边防军铁甲,一人身着文官袍;服饰没有问题,发型也是按周人习惯束发,但是站姿有点奇怪,握刀的手势也有些别扭。

    燧长正要确认口令,敲门声顿时变得急促,敲门的人换成严肃的面孔大喊:

    “你们没腿吗?开个门这么久?”

    这声喊叫打乱了燧长的思绪,下意识拉动门栓;当门栓被卸下的声音传出,门外的人一角蹬开厚实的门,先是拔刀击杀愣住的戍卒,又一刀捅进想要爬起的燧长。

    刚从二楼下来的两位戍卒见状,拔腿奔向二楼;但杀手没给他们机会,迅速冲向两人,反应慢的左脚刚碰楼梯,腹部就被刺穿;杀手踩着倒下的人,身体猛地一倾,刀也捅进了另一个人的后背。

    袭击者在十秒内解决了一楼的四个人,却也让三楼的戍卒察觉危险;最后的戍卒跑向四楼,打算燃起烽火并从楼顶跳下逃生,但他冲上楼顶时,一位和他同样衣着的人出现在眼前;在他愣住的片刻、刀劈向了他的脖颈。

    岗哨被肃清,示警的烽火没有燃起;不久,北方出现了几个黑点;又过了几分钟,黑点连成一条线,马蹄的声音传到杀手们耳边;随后,身着皮帽皮甲的草原骑兵出现在视野当中。

    当骑兵出现在第二座哨所时,戍卒仓皇逃命,甚至连烽火都没点起。

    当骑兵出现在第三座哨所时,靠近烽火台的戍卒终于点起了三束烽火——预警,预警,上万人袭击!随后紧急逃离,各自避难。

    只是第三座哨所距朔平东部的朔东要塞已不足十里,幸亏要塞军官反应及时,立刻关闭城门,否则带头突击的五十名精锐骑兵就已冲入城内。

    随后有士兵前去通知要塞主官,但找遍官署都没发现主官的人影,五百守军只得紧急推举副将。就在推选新长官期间,敌军先锋赶到城北,城西守军也在山地丛林中发现人活动的迹象。

    朔东要塞东西两侧都是山丘,城北城南的护城河虽然干涸,但那超过六米的高度,十米的宽度也不能轻易跨过。

    这座要塞卡住通往周国河北地区的一条道路,原本要建造大点的城池,但因为周边多山,只能建造一座周长不足四里、且部分城墙还要在山上的要塞。因此要塞最多只能承受两千人,超出限度就得住在外面。

    幸运的是,此时攻城主要依靠冲车、长梯。只要守军地形险要、将士强悍、储备丰富,哪怕敌人有十倍人数,也未必能拿下城池。

    因此,一万人以下的敌军对朔东要塞几乎没有威胁;若是一万人以上,朔平郡通常也会派兵协助。

    此次发动袭击的草原国家安支,以往看到城池有戒备就会直接撤退。但眼下出现了反常的一幕,安支骑兵陈兵城北,并派出精悍小队翻过山岭去封锁城西和城南的道路,甚至还有人来到城北的城门劝降。

    高大魁梧、头发绑在两侧的安支将领仇赤(43岁),用流利的周国语言劝守将:

    “开门归顺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刚到城北的副将黄奕(35岁)直接拒绝:

    “你骗谁?打开城门,男人都活不了,年轻女人都要被羞辱”。

    劝降的人皱了皱眉,继续说:

    “我们三殿下不伤害俘虏。”

    同时,一队男女也走出安支骑兵的队列、走向城门。男人跟守军一样束发,女人面容白净、盘着头发、戴着发簪,不像安支妇女。

    当他们走近城门时,守城士兵愣了。那男人是要塞的主官,那女人是主官的妻子。

    黄奕极为惊讶:

    “张麟,你疯了?怎么和安支的野人站一块?”

    “我清醒的很,内人也过的很好。”

    张麟(29岁)平静的答复,他的妻子也注视着城上的守军。

    眼前的一幕匪夷所思,守军士兵看着彼此。素来勇敢的张麟从城内消失,出人意料;此前多次击退安支的张麟,站在敌人的阵营更出人意料;最出人意料的,是他那年轻貌美的妻子,无论是面容还是精神,都不像遭受折磨。

    “张麟,你是临江张家的子弟,你家出过两位宰相;你仪表堂堂、有家门庇佑、又能打仗的,大可用军功封候拜将;你不要这天大的好处,偏偏去荒原与野人共事,行事如此疯癫却还说清醒;我没那么好骗,你给我滚。”

    “黄奕,你也读圣人之书,被丢到这破地方比我还久,你真觉得这大周还有圣人之道?你九月、十月的俸禄在哪?你妹妹又是被什么贵人相中?你的老父母还好吗?”

    “我的家事和俸禄不用你管。”

    “妹妹和父母的事你圆不下去,也配为军士考虑?士卒们,不用担心家小,我以身家性命担保,归降后安支大军绝不伤害你们;看,我好好的,我内人也好好的。”

    “士卒们,安支人攻不破朔东;只要坚守数日,他们只能退兵,何必开城投降;张氏这贱人是故意留着的,我们不能拿家眷去赌!”

    守军纷纷点头认可黄奕的话,张麟见状叹了口气,准备和妻子离开城门;黄奕不打算让他离开,下令射箭,但安支动作更快,靠近城门的骑兵迅速向前,率先向城门上守军射箭;露头的十几名士兵只有两名幸存,其余的全被射杀,城北守军只得缩到城墙后方。

    躲闪不及的黄奕也被两发利箭射中,一发贯穿左肩,一发直接刺入脖子下方;中了必死之伤的黄奕,咬紧牙关退到城楼,对身边的百夫长说:

    “我死后由第一屯(一屯通常100人左右)百夫长刘长生管事,你们要听他的话,派人去通告他。”

    “是。”

    看到报信的士兵离开,黄奕又说:

    “要援军,强盗很强。”

    “该找谁?太守不会救我们。”

    “向南,找奋威将军。”

    “此地距大城近三百里(150公里),能近点吗?可以找柳城将军?可以去上原、云中两镇吧”

    “....柳城将军废物,上原、云中不管....”

    “真要走这么远?”

    百夫长正欲再问,黄奕却已停止呼吸;合上黄奕的眼睛,看着从脑袋上划过的箭雨和身边中箭的士兵,他弯腰靠近城墙上的射击口;从射击口侧面观察,他发现安支士兵又不知道从哪拿出冲车,还有相当一批士兵背起了像沙袋一样的东西。

    寻求援助?黄奕咽气前明确指出,可靠的援军要走三百里才能找到,能否在大军压境的情况顺利出城也是问题。

    困守孤城?要塞有地利,但从对方射箭的命中率和射击速度来看,这股敌人的战斗力远超其他敌军,何况对方人数也绝不是区区一万;以往能守住、不代表这次也能守住。

    就在这位百夫长苦心思索之际,第三屯百夫长文谦(35岁)悄悄来到他身后,趁他注意力集中在城外、狠狠的给了他一刀。

    无论陈兵城北,摆出攻城架势、还是城下交谈,都是用来转移视线。张麟没指望黄奕投降,他早就收买了打开城门的人,为确保内应成功,才来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文谦成功消灭北城门守军后,亲自在城楼上挥舞旗帜。城北的大门在旗帜下缓缓打开、吊桥也被放了下去,安支军涌入朔东要塞。

    因为朔东并未主动投降,入城的仇赤下令对城镇军民展开“清洗”。

    张麟默默的在北城门看着城内四处逃命的军民,他的心中虽仍有同僚之情,但与实现志向相比,这同僚之情显得微不足道。

    仇赤走到张麟身边,颇为感慨:

    “没想到这么容易成功。”

    “那当然,我布置了足足一个月,花了不少钱。”

    “为我们开城门的人怎么处理?”

    “不单要留着,还要把答应的奖赏尽快兑现。为了南下的大业,必须积极招降纳叛。”

    “留着见钱眼开的叛徒毫无益处。”

    “留着他们,才能鼓励更多人为我们打开城门,怎会毫无益处?对了,帮我找一个叫刘长生的人,抓到后直接砍了。”

    “长什么样?”

    “身高体态和将军你差不多,圆脸,相貌普通。不确定就抓几个守军士卒问下。”

    仇赤吩咐亲兵按张严要求找人后,询问:

    “这人是校尉还是将军?”

    “这破地方怎会有高级武将?是一个颇有胆识的百夫长,我担心他去大城报信。”

    “攻破城池的事也不需要报信,周边县城今天也会知道,多次一举。”

    “我不会蠢到去隐瞒瞒不住的事情。”

    “说下你的意图。”

    “大城的张严(45岁)智勇兼具,他手下的奋威军骑兵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差不了辽东突骑太多,又有五千余人;你觉得让张严意识到我军的强大、严阵以待,会增加多少麻烦?”

    “辽东突骑虽冠绝天下,但只有三千人;您说的奋威军就算有五千人,也还是太少。”

    “别忘了,十年前可汗亲率的五万人,也被任灵(49岁)的三千辽东突骑逼退。”

    “...好吧,要是这张严像任灵那样骁勇,不能让他察觉我军实力。”

    “不单勇武,智略也差不多。”

    “可怕。为何我和殿下在西京做人质时没有听说此人?”

    “他最近十年在内战中发迹,名字也是皇帝改的。”

    “原来如此。”

    “此次南下要建功,为三殿下争取可汗宝座。若是损失惨重,让几千上万人丧命于此,即使赢了也无力争夺宝座。让张严将我们视为其他部众,才能更好的对付他。”

    “受教,感谢您为安支、为殿下做的谋划,我浅薄了。”

    仇赤深深的低下头向张麟表示敬意,张麟笑着说:

    “将军谬赞,我们一起到城门下迎接殿下吧。”

    “是。”

    两人的视线转向城北,远处又出现了新的安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