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疑的情报
杨增派人将奋威军劝告太守与世家合作的信件摘抄后散播到城中，随后再次邀请薛家等世家商议，结果还是因分歧巨大而失败。
薛家已得知杨增请求更换太守，推测皇帝多半会同意他的要求，觉得没必要跟看不惯的短期太守合作，全程敷衍了事；杨增希望薛家至少不要干预军队，这对于掌握已经部分军队、习惯以边军保护自家产业的薛家来说不可忍受。
奋威军离开朔东前，杨增派自己能指挥的一千士兵（下称太守军）连夜赶往朔东，并用太守军接替四面城墙的防卫，城内只剩一千机动兵力。
想用一千人既在守城时支援各处、又看住薛家掌控的四千人（下称薛家军）绝无可能；杨增只能继续在城内征兵，但应征者寥寥无几。缺乏人手，防务就难以妥善安排；强行征召，又会将大量百姓逼到薛家那边，杨增头疼不已，。
二月三日下午，斥候禀报城外的一些田庄被攻破，杨增下令闭门不出。
二月四日中午，薛家家主气冲冲的跑到郡府，质问杨增：
“府君为何闭门不战，让城外的百姓和田地被安支人恣意践踏？”
“奋威军在，安支人没有攻城拔寨；奋威军刚走三天，袭击的攻势就明显加强，事态可疑不可轻举妄动。”
“有何可疑？奋威军在，安支人照样袭击人畜。如今虽攻击田庄，却也只有一两千人，完全可以一战！”
“一两千人？你从哪听的？”
“城外的家丁跟我说了。”
“我下令紧闭城门，你家丁怎么进来？”
“我让人从城墙上丢根绳子，把他拉上来。”
“...攻击田庄的可能就一两千人，但这一两千人身后可能有几万、十几万人，不能轻举妄动，等我的斥候回来再说。”
“这就是您的守城之术？坐在城里看城外遭灾受难！”
“草率出战不但救不了百姓，还会导致朔平失守，等我斥候回来再说。”
“您什么时候派的斥候。”
“今天清晨，快回来了。”
“那我陪您一块等。”
一个时辰后，陆续回来的斥候都禀告没发现安支人，杨增问城北斥候：
“是否到大河对面看看？”
“看了，没发现其他安支人。”
“怪了，一两千人哪有底气四处袭击。”
所有斥候都默不作声，薛家家主嘲讽杨增：
“您非要等斥候，斥候不也说没有其他安支人，您要是畏惧就直说啊。”
“等等，我再问下。”
“您继续问，我不奉陪了。”说完，薛家家主起身离开。
“不要轻举妄动，等我问清楚再说。”
薛家家主没有理会这句嘱咐，径直走出郡府。杨增急忙派侍从监视薛家军动向，又派小吏查看斥候的战马，他继续询问斥候：
“我划定的路线，你们都看了？”
城东的斥候：
“一直走到朔东，没看到安支人。”
城南的斥候：
“我们南下一百五十里，只发现几处废弃村庄。”
城北的斥候：
“我们越过大河，大河以北也没有安支人。”
城西的斥候：
“我们绕开袭击的安支人，他们身后没有其他人。”
杨增在每个方向随机挑选了两名斥候，眼下所有斥候都说没有问题，难道真的想多了？杨增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八名斥候，这些人都端正的站着、面无表情。
城西是重点，杨增决定进一步询问城西斥候，两名城西斥候分别到左侧房间接受问话。询问他们沿途村庄景象、安支骑兵位置，安支骑兵的兵力和武器装备等情况。
询问完第一位斥候，杨增让仆役把这位斥候从侧门带到室外，召来第二位斥候。第二位斥候进门后左右查看，接受问话时语气不坚定，还时不时摆出回想动作，但说出的内容与第一位斥候一致。
两位斥候都说沿途村庄被烧毁，没有幸存人口；询问被攻击村庄时，也回答的完全一致；问安支骑兵人数，都说不超过两千；问安支武器装备，都说弓箭、弯刀、圆盾、短矛，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
回答内容没有出入，表达方式有所区别，奇怪的态度可能只是紧张；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还要看战马的情况。等小吏走到杨增身边报告战马情况后，杨增吼道：
“竟敢谎报军情，把此人和房外的城西斥候抓起来！”
房内的八名小吏迅速控制屋内的斥候，屋外的斥候没多久也被抓获，两人被押着跪到杨增面前，杨增再次询问：
“你们出城西后到底去哪？”
“按您说的侦查。”“您说的都去了。”
“城南来回三百里的斥候有剩下草料，你们的草料哪去了？”
“路上丢了。”“不知道。”
回答出现明显区别，两位斥候下意识看向彼此。
“你们的马匹呼吸平稳、行动迅捷，基本没有疲劳；其他人的战马接受指令均有迟缓，你们还要骗我！！”
第二位斥候见无法隐瞒，立刻指认了第一位斥候：
“他说路途危险，让我出城后与他一起躲到林地，按他说的骗您。”
“给你们最优厚的俸禄，你们却连敷衍的侦查都懒得做，直接躲起来串通骗我，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把此二人拖到郡府大门斩杀。”
“太守，是他出的主意，不能把我一块砍了，我冤啊”
“你非要我再三查探才做交代，完全不冤。”
随后杨增再派五位斥候侦查城西，又亲自赶往薛家军营地告知实情；刚走到一半，他就发现营地内的士兵都已披上甲胄在道路上行军，这要么是出城、要么是攻击郡府。杨增赶到薛家家主面前说：
“两名斥候谎报军情，城西的形势并不明朗，不可出城。”
薛家家主瞟了杨增一眼，质疑道：
“您不会为阻止我出城，特意砍两个人吧？”
“不会，两人的战马都精神良好，是他们没有侦查。”
“您的军队竟能出这种事，您是否有承担一地的才能？”
“我到朔平才二十天，很多烂摊子来不及解决。”
“那想必您对城外的安支人也不了解，就不劳您动兵了，我带人收拾他们。”
“你不该动朝廷的兵。”
“但你也看到了，他们不听你的。”
“我知道你城外的产业多有损失，但跟城内安危相比这不值一提，请以大局为重。”
“我祖坟都没了，你让我冷静以大局为重，开什么玩笑！”
“城池丢了你更会绝后，请为妻儿考虑。”
“一群散兵游勇有什么怕的？我敬你三分，你却让我忍散兵游勇，太过分了！”
？？？杨增懵了，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脑袋里装了什么，明明是他干预地方、渗透边军，竟有脸说自己过分。但眼下要以大局为重，杨增再次吞下怒气劝说，薛家家主却还是执意带人从杨增眼前掠过。
要不要砍了他？杨增想过这个问题，但护卫家主的亲兵始终戒备。即使得手，这些士兵和薛家家丁也必然被激怒造反，他只能无力的看着四千守军被带出朔平。
出城的只有四千守军，薛家的三千家兵仍然留在城内，出事了损失的是朝廷，可谓缺德至极。杨增越想越气，但确实没办法阻止薛家，只能祈祷安支主力不在城外。
四千士兵于黄昏出城，起初交战的声音十分激烈，到夜晚后逐渐平息。杨增来到城西城门观察远方，不见一个人影。寂静的气氛持续到凌晨，远处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城门后其中一人央求：
“请让我们进去，出城的都没了。”
没有月亮的夜晚，即使走到城门下也看不清面孔；杨增让他们自报身份，他们都说是逃出包围的败兵；杨增又问他们是哪个营哪个队，有的说赵忠营王吉队，有的说王五营肖全队，营和队匹配，但队里是否有这些人不能确定。
杨增又问：
“在哪中的埋伏？为何只剩你们几人？”
“我们在城西四十里外被包围，我们几人能幸存是因为安支人打完就走了。
沉思片刻的杨增对身边的百夫长说：
“这几个人十分可疑，不能让他们进城。”
杨增又转身对几位士兵说：
“通知各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接收任何城外过来的人。已经进来的赶出去，拒不出城的直接击毙。”
城门下的士兵得知无法进城后破口大骂，但当守军把弩对准他们，又迅速安静下来。城池内外又恢复安静，杨增继续观察远方，城西的士兵小声交谈听来的败报。
到其他城门传令的士兵，返回禀报其他城门没人叫门。杨增沉思片刻后，紧急下令各处加强戒备。等太阳升起，远处出现大片模糊的身影，战马前进的声音很快传入城内。安支人在夜间封锁了朔平，在白天来到城下。
安支骑兵的最前方，悬挂着昨夜的战利品。从数量上看，薛家家主和薛家军百夫长以上的近五十人全在里面。接下来安支人在朔平外围，上演了周国内地不时出现的戏码，阵亡的周兵被堆成小型京观。
这下谁都能直观的意识到，出击的军队全军覆没，灭的比柳城军还干净。城墙上不少士兵因此掉下眼泪，他们长期戍守在此，残酷的场面并未少见。即使如此，他们也是首次见安支人在自己眼前用这种方式炫耀战果。
城外的安支人携大胜之威、驱赶着充当盾牌的两千周国平民向前，他们跟在这些平民身后，携带长木梯和冲车等相对简单的攻城武器靠近城池。等充当盾牌的平民进入射程，城西守军在杨增坚决的命令下，发出了守城的第一箭。
薛家已得知杨增请求更换太守，推测皇帝多半会同意他的要求，觉得没必要跟看不惯的短期太守合作，全程敷衍了事；杨增希望薛家至少不要干预军队，这对于掌握已经部分军队、习惯以边军保护自家产业的薛家来说不可忍受。
奋威军离开朔东前，杨增派自己能指挥的一千士兵（下称太守军）连夜赶往朔东，并用太守军接替四面城墙的防卫，城内只剩一千机动兵力。
想用一千人既在守城时支援各处、又看住薛家掌控的四千人（下称薛家军）绝无可能；杨增只能继续在城内征兵，但应征者寥寥无几。缺乏人手，防务就难以妥善安排；强行征召，又会将大量百姓逼到薛家那边，杨增头疼不已，。
二月三日下午，斥候禀报城外的一些田庄被攻破，杨增下令闭门不出。
二月四日中午，薛家家主气冲冲的跑到郡府，质问杨增：
“府君为何闭门不战，让城外的百姓和田地被安支人恣意践踏？”
“奋威军在，安支人没有攻城拔寨；奋威军刚走三天，袭击的攻势就明显加强，事态可疑不可轻举妄动。”
“有何可疑？奋威军在，安支人照样袭击人畜。如今虽攻击田庄，却也只有一两千人，完全可以一战！”
“一两千人？你从哪听的？”
“城外的家丁跟我说了。”
“我下令紧闭城门，你家丁怎么进来？”
“我让人从城墙上丢根绳子，把他拉上来。”
“...攻击田庄的可能就一两千人，但这一两千人身后可能有几万、十几万人，不能轻举妄动，等我的斥候回来再说。”
“这就是您的守城之术？坐在城里看城外遭灾受难！”
“草率出战不但救不了百姓，还会导致朔平失守，等我斥候回来再说。”
“您什么时候派的斥候。”
“今天清晨，快回来了。”
“那我陪您一块等。”
一个时辰后，陆续回来的斥候都禀告没发现安支人，杨增问城北斥候：
“是否到大河对面看看？”
“看了，没发现其他安支人。”
“怪了，一两千人哪有底气四处袭击。”
所有斥候都默不作声，薛家家主嘲讽杨增：
“您非要等斥候，斥候不也说没有其他安支人，您要是畏惧就直说啊。”
“等等，我再问下。”
“您继续问，我不奉陪了。”说完，薛家家主起身离开。
“不要轻举妄动，等我问清楚再说。”
薛家家主没有理会这句嘱咐，径直走出郡府。杨增急忙派侍从监视薛家军动向，又派小吏查看斥候的战马，他继续询问斥候：
“我划定的路线，你们都看了？”
城东的斥候：
“一直走到朔东，没看到安支人。”
城南的斥候：
“我们南下一百五十里，只发现几处废弃村庄。”
城北的斥候：
“我们越过大河，大河以北也没有安支人。”
城西的斥候：
“我们绕开袭击的安支人，他们身后没有其他人。”
杨增在每个方向随机挑选了两名斥候，眼下所有斥候都说没有问题，难道真的想多了？杨增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八名斥候，这些人都端正的站着、面无表情。
城西是重点，杨增决定进一步询问城西斥候，两名城西斥候分别到左侧房间接受问话。询问他们沿途村庄景象、安支骑兵位置，安支骑兵的兵力和武器装备等情况。
询问完第一位斥候，杨增让仆役把这位斥候从侧门带到室外，召来第二位斥候。第二位斥候进门后左右查看，接受问话时语气不坚定，还时不时摆出回想动作，但说出的内容与第一位斥候一致。
两位斥候都说沿途村庄被烧毁，没有幸存人口；询问被攻击村庄时，也回答的完全一致；问安支骑兵人数，都说不超过两千；问安支武器装备，都说弓箭、弯刀、圆盾、短矛，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
回答内容没有出入，表达方式有所区别，奇怪的态度可能只是紧张；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还要看战马的情况。等小吏走到杨增身边报告战马情况后，杨增吼道：
“竟敢谎报军情，把此人和房外的城西斥候抓起来！”
房内的八名小吏迅速控制屋内的斥候，屋外的斥候没多久也被抓获，两人被押着跪到杨增面前，杨增再次询问：
“你们出城西后到底去哪？”
“按您说的侦查。”“您说的都去了。”
“城南来回三百里的斥候有剩下草料，你们的草料哪去了？”
“路上丢了。”“不知道。”
回答出现明显区别，两位斥候下意识看向彼此。
“你们的马匹呼吸平稳、行动迅捷，基本没有疲劳；其他人的战马接受指令均有迟缓，你们还要骗我！！”
第二位斥候见无法隐瞒，立刻指认了第一位斥候：
“他说路途危险，让我出城后与他一起躲到林地，按他说的骗您。”
“给你们最优厚的俸禄，你们却连敷衍的侦查都懒得做，直接躲起来串通骗我，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把此二人拖到郡府大门斩杀。”
“太守，是他出的主意，不能把我一块砍了，我冤啊”
“你非要我再三查探才做交代，完全不冤。”
随后杨增再派五位斥候侦查城西，又亲自赶往薛家军营地告知实情；刚走到一半，他就发现营地内的士兵都已披上甲胄在道路上行军，这要么是出城、要么是攻击郡府。杨增赶到薛家家主面前说：
“两名斥候谎报军情，城西的形势并不明朗，不可出城。”
薛家家主瞟了杨增一眼，质疑道：
“您不会为阻止我出城，特意砍两个人吧？”
“不会，两人的战马都精神良好，是他们没有侦查。”
“您的军队竟能出这种事，您是否有承担一地的才能？”
“我到朔平才二十天，很多烂摊子来不及解决。”
“那想必您对城外的安支人也不了解，就不劳您动兵了，我带人收拾他们。”
“你不该动朝廷的兵。”
“但你也看到了，他们不听你的。”
“我知道你城外的产业多有损失，但跟城内安危相比这不值一提，请以大局为重。”
“我祖坟都没了，你让我冷静以大局为重，开什么玩笑！”
“城池丢了你更会绝后，请为妻儿考虑。”
“一群散兵游勇有什么怕的？我敬你三分，你却让我忍散兵游勇，太过分了！”
？？？杨增懵了，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脑袋里装了什么，明明是他干预地方、渗透边军，竟有脸说自己过分。但眼下要以大局为重，杨增再次吞下怒气劝说，薛家家主却还是执意带人从杨增眼前掠过。
要不要砍了他？杨增想过这个问题，但护卫家主的亲兵始终戒备。即使得手，这些士兵和薛家家丁也必然被激怒造反，他只能无力的看着四千守军被带出朔平。
出城的只有四千守军，薛家的三千家兵仍然留在城内，出事了损失的是朝廷，可谓缺德至极。杨增越想越气，但确实没办法阻止薛家，只能祈祷安支主力不在城外。
四千士兵于黄昏出城，起初交战的声音十分激烈，到夜晚后逐渐平息。杨增来到城西城门观察远方，不见一个人影。寂静的气氛持续到凌晨，远处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城门后其中一人央求：
“请让我们进去，出城的都没了。”
没有月亮的夜晚，即使走到城门下也看不清面孔；杨增让他们自报身份，他们都说是逃出包围的败兵；杨增又问他们是哪个营哪个队，有的说赵忠营王吉队，有的说王五营肖全队，营和队匹配，但队里是否有这些人不能确定。
杨增又问：
“在哪中的埋伏？为何只剩你们几人？”
“我们在城西四十里外被包围，我们几人能幸存是因为安支人打完就走了。
沉思片刻的杨增对身边的百夫长说：
“这几个人十分可疑，不能让他们进城。”
杨增又转身对几位士兵说：
“通知各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接收任何城外过来的人。已经进来的赶出去，拒不出城的直接击毙。”
城门下的士兵得知无法进城后破口大骂，但当守军把弩对准他们，又迅速安静下来。城池内外又恢复安静，杨增继续观察远方，城西的士兵小声交谈听来的败报。
到其他城门传令的士兵，返回禀报其他城门没人叫门。杨增沉思片刻后，紧急下令各处加强戒备。等太阳升起，远处出现大片模糊的身影，战马前进的声音很快传入城内。安支人在夜间封锁了朔平，在白天来到城下。
安支骑兵的最前方，悬挂着昨夜的战利品。从数量上看，薛家家主和薛家军百夫长以上的近五十人全在里面。接下来安支人在朔平外围，上演了周国内地不时出现的戏码，阵亡的周兵被堆成小型京观。
这下谁都能直观的意识到，出击的军队全军覆没，灭的比柳城军还干净。城墙上不少士兵因此掉下眼泪，他们长期戍守在此，残酷的场面并未少见。即使如此，他们也是首次见安支人在自己眼前用这种方式炫耀战果。
城外的安支人携大胜之威、驱赶着充当盾牌的两千周国平民向前，他们跟在这些平民身后，携带长木梯和冲车等相对简单的攻城武器靠近城池。等充当盾牌的平民进入射程，城西守军在杨增坚决的命令下，发出了守城的第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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