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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圣城与亵渎者(二)

    防浪壁垮塌,海水漫灌大裂谷的事情,很快就震惊了天国和周边的许多附庸。

    各种报刊都抢着在头版刊登这样一条消息: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市井间,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也早就到处传开了。

    事件的真相很快就成了热门谈资,不管什么人,茶余饭后总会聊上两句。

    有说是东赤大陆的魔王要复苏了的,有说是净土之主降下神罚了的,有说就是单纯天灾的,当然还有说妖魔作祟的。

    而众多流言蜚语中最让人感兴趣的,当然是这妖魔作祟的幕后黑手阴谋论。

    咱就是说,像防浪壁这样的神迹,怎么可能毫无预兆的垮掉呢?

    一定是有妖魔作祟!

    早就听闻这次作祟的妖魔已经乘着洪峰深入了天国境内。

    下一步就是为祸圣城周边,破坏净土之主的安宁。

    可能还会尝试盗取华彩之顶的神力。

    那可真不得了!

    所以这几天,关于妖魔会在哪里出现的讨论,关于哪里又抓到疑似幕后黑手的妖魔的报道,甚至盖过了对圣城中一起持续十几年的连环亵渎杀人案的讨论热度。

    就在昨天还发生了一起呢,但报道竟然史无前例的屈居了次版!首版居然是径河城里执行了一次规模庞大的火刑,有十多个被怀疑向作祟妖魔出卖灵魂的人被同时烧死,火刑现场人山人海,狂欢庆祝胜利的人群遭到恶魔报复,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

    但是烧死了那么多人,妖魔作祟的事情还没过去,洪水也还没退却,那个妖魔的本体一定还在哪里藏着。

    蒙福镇的人们推测着,若是这个妖魔想要盗取华彩之顶的神力,必然需要潜入圣城,那必然会经过圣城脚下的蒙福镇。

    这不巧了么,在蒙福镇的酒馆里,就坐着两个一看就是那种妖魔的可疑人物。

    他们一个生着水晶角,发黑如墨,脸上总是带着好似一切都无所谓的微笑,另一个戴着白太阳大檐帽,肤白如膏,但帽檐低垂,只能看见下巴,和披散的纯白色的长发。

    看样子都是该死的受了诅咒的角种人!

    在这个四处悬赏狩猎妖魔及其党羽的节骨眼上,这种卑贱的族裔竟敢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不拿这种人开刀简直是罪孽!

    所以,别看他们两个不差钱,一定是偷窃来的!他们衣着得体,一定是从哪个可怜的老爷那里偷了钱那里逃出来的,所以才要穿大长袍子,掩盖身上溃烂的鞭伤!

    至于为什么能摧毁防浪壁?一定是和恶魔签了契约,出卖了灵魂,才获得那种肮脏的力量!

    他们两个互相之间说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那不用想,一定是恶魔的语言。

    而他们催促店家上菜的时候却是标准的圣城腔,这就不知道这么解释了…

    哎呀管它呢,一定也是下三滥的手段,装腔作势!

    如此有罪推定,不一会儿就在整个酒馆里面传开了,所有客人都不约而同恨上了这两个外来的角种。把他们当作妖魔本身那样恨。

    如果能在烧死他们之后分得一些赏金,那他们愿意更恨一点。

    鱼越大赏金就越多,所以要烧这些下等人恶棍的时候,都会尽可能夸大他们的罪行,好多换点奖金。

    但人们更多只是议论没有人真敢上前去,也没人敢正眼瞧他们一眼。

    直到圣卫军老爷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踹门而入。

    众人才纷纷转头围观、指认,不顾嘈杂大吼着他们所知道的这两个倒霉家伙的罪行。

    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二人要是不反抗,就要等着乖乖被没收财产然后卖作劳奴,如果反抗就会被圣卫军当众处决。

    这都是最好的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般火刑架就已经是铁定的了。

    要是真的使出了什么恶魔给予的能力,那就坐实了是妖魔党羽,在场指认的人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奖赏。

    所以他们可劲儿的呼喊着:“就是他!就是他们!”

    但是仍然没有人赶上前去。

    店小二跟在踹门进来的那个圣卫军后面,也指着那两人喊:“就在这里,圣卫军大人,千万别放跑了他们吔!”。

    随即就有一众圣卫军鱼贯而入,将这一黑一白两人包围。

    两人不为所动。

    “哪来的奴才,见了治安官还不下跪?”为首的圣卫军用剑顶在黑袍的左键,嚣张之极。

    黑袍笑了笑,缓缓抬手轻轻把剑挪开,说:“大人,吾辈何罪之有啊?”他刚触碰到剑的时候治安官就已经要暴起砍人了,可是这剑就好像粘在他手上一样,用力往回抽竟然抽不动,就这个过程中他继续说着,“竟然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而且这个人明明一口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标准圣城腔,偏偏长着最下等的角,就好像对这些不能生活在圣城的人们的天然的嘲讽,实在是火大到了极点。

    说完话,黑袍手一松,在较着劲的治安官一个趔趄后退数步,手支住了背后的桌子才没倒下。

    “魔鬼,这人一定是魔鬼!给我上!我要烧死他!”

    众圣卫军得令,刀剑齐刷刷劈下来,但是黑袍和白袍完全不管,刀剑怎么都无法伤到他们,砍向黑袍刀剑总在击中前不由自主偏移方向;劈向白袍,一刀下去就好像劈到幻影上一样;根本无法命中。

    这些圣卫军也有些胆怯了,都后退几步,不敢再轻易上前。

    黑袍仍旧是笑脸,他站起来,继续问:“难道吾辈想在这里吃顿饭也是罪过吗?”他看看环绕着他的刀剑,又看看治安官眼中的怒火,摇摇头,“你们这里的人还真是一个德行,这么精良的刀剑落在你们手里,还是太浪费了…”

    他一挥手,这些刀剑全都从中间折断。

    白袍的帽子被他一挥手不小心碰掉了,露出头顶一对发着白光的角,她那对正警惕观察四周的眼眸,若两个小太阳一般,发着强光,如果直视会十分刺眼。

    真的是恶魔!在场的人都颤抖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么?”他把手放在白袍的头顶,宠溺地揉了揉,把帽子给她戴回去,“现在重新问你们,兴师动众来见吾辈,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教堂的洪钟,语气虽平平,可其中愠怒之意好似滔天洪水,压得人难以喘息。

    好似帝王问罪,天神降怒。

    顷刻之间天地易色,仿佛下一刻世界就要不堪重负彻底崩解。

    这等威压,不少围观的客人不自觉的从凳子上滑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了魂似的愣在那里,还不停颤抖着。

    圣卫军勉勉强强还能站得住,但也是怕到了极点,尤其是手里武器还被折断,不少承受能力差一点的甚至尿了一裤子。

    “呵,”见过这些人的丑态之后,黑袍收回扩散出去的魔力场,威压立刻消失了,笑道:“欺软怕硬。”

    治安官刚从压抑中解脱就立刻又嚣张起来,他狠狠瞪了一眼两人,很不服气。

    怎么可能就这样狼狈的逃走!这可是他的地盘。

    但现在正面对上,胜算肯定为零,只好来点阴损招数。

    他站在那里,没动,就默默盯着两人。

    黑袍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就卷起袖子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说:“我们是外国来的。不懂规矩,见谅。”

    治安官找到了台阶下,拿出一个线装的册子丢在他面前,没好气的说:“外来人口要做登记,你们为什么不去!现在罚你们每人一百金诺斯琳,别国的货币就算等价也不收,另外要在这个登记册上补签,你自己写吧。”

    诺斯琳币是天国及其周边附庸使用的货币,在天国的经文语言中,【诺斯琳】是司掌罪业,替人赎罪的神使,持有诺斯琳币就相当于有了相应数量的神圣庇佑,而向教会交出诺斯琳币,就意味着向诺斯琳神使祈求相应数量的救赎与宽恕。

    那些有罪之人,如果交不出相应的诺斯琳币,就会被卖作劳奴赎罪。

    一百金诺斯琳是什么概念呢,大概足够一个普通的天国人在圣城买一处豪宅肆无忌惮地挥霍几十年。

    足够买下径河流域最好的庄园、包括它的上千顷良田和几百名劳奴。不过不包括日后高昂的税金。

    两个金诺斯琳就足以宽恕一群偷窃成性的小偷,十个金诺斯琳就足以放过一个烧杀掳掠的强盗。前提是,他们是羽种人。

    而需要用一百个金诺斯琳来赎的罪人,恐怕只有一种。

    那就是不愿成为奴隶的下等人。

    反正这两个外地来的一定交不出来,就等着被卖掉吧。

    正这么想着,一个沉重的钱袋被放在了桌上。

    “我听闻,天国的货币分五等,第五等是碎钱,二十个碎钱能换这里一碗最好的酒;第四等:一千碎钱可以换一个铜诺斯琳,几个铜诺斯琳就足够一个小家庭活得很好了;第三等:一千铜诺斯琳可以换一个银诺斯琳,某些还算阔绰的官员可能会有几个银诺斯琳,比如您,先生。而第二等:一千银诺斯琳又可以换一个金诺斯琳,先生…吾辈两个人,要二百金诺斯琳来赎,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治安官伸手要抢那个钱袋,恶狠狠地说:“已经很便宜你们了,没有还价的余地。”

    黑袍先一步拿起钱袋,说:“欸,没说要还价嘛,不知道,先生您是否知道这第一等的货币是什么呢?”

    “当然,水晶诺斯琳,可以换成一万个金诺斯琳,全国最好的水晶工匠,选用最好的紫色圣晶,每年才能雕刻出一枚,”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不自主的上扬,很是自豪的样子,“那可是教宗这种大人物才可以持有的高级货,仅仅一枚就可以支持一场十年的战争,十枚就能迅速灭掉一个不听话的附庸国。只要教宗掷出他的水晶诺斯琳,那一定有地方血流成河,那可是仅次于神罚的威能啊!”治安官嗤笑一声,“吓到了吧!”

    “哦,看来你知道啊。”黑袍缓缓从钱袋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货币放在桌上,仍旧是笑脸,“我顺带想多赎几个同乡,这些够吗?”

    怎么可能!

    治安官左手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夺过那枚货币,仔细观察,看不出半点造假,确实是他曾经在圣城的达官贵人手中见过的水晶诺斯琳!

    他还一直以此为傲,见人就吹自己也是摸过水晶诺斯琳的人。

    一定是偷窃的!

    “哼!那你也要登记!否则你们就是偷渡,要么离开蒙福镇,要么就坐牢!”

    “哦。”黑袍的回答还是轻描淡写,让人很不爽。

    治安官看着黑袍慢吞吞拿起册子,他觉得自己就要得逞了,哪有什么外来人口登记,都是骗这些从外面来的角种人和鳞种人的。

    只要自愿在这个册子上写上名字,就意味着卖身成奴,不仅如此,签字人的灵魂还会在签字的时候被戴上枷锁,标记为奴隶,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反抗自己的主人,那时候这两个人还不是要任他摆布?

    “呵。”黑袍快速阅读了册子的内容,突然笑了,毫不犹豫地提笔,旁边的白袍似乎抬手想阻拦,但是他已经签好了。

    他从最后一页开始写,把字写得很大,几乎占满了整页纸,墨水向下晕染,穿透了整个册子。

    治安官感觉不对,一把夺过来,看见上面写着两个自己不认识的符文。

    “你做什么?这是你的名字?”

    “是的先生。”黑袍收起了自己的笔和墨水瓶,笑着回答道:“我叫【卡尔】,这个词在我们祖国的语言中的意思是:【解放】。”

    他把最后一个词说得很轻盈,就好像解脱了枷锁冲出笼子而自由翱翔的雀鸟,那个册子在这样一声如释重负的命令后直接爆炸成一团纸屑,弄得屋子里飘满了细碎的纸雪花。

    周围的人们沉浸还在这怪异景象带来的震撼中,卡尔爽朗的笑声已经以一种可怕的穿透力传到了酒馆外面的街上。

    “赎罪?谎言罢了。”卡尔带着同行的白袍,艾莉,站起身准备离开,“好了,也闹够了,劝你们别再纠缠,否则,可不是交几个儿戏的赎罪币能了事的。”

    “你!你不能走!”治安官被这样戏耍了一通,怎么可能放他们走,虽然他也懂得掂一下自己的斤两,但似乎被一个下贱的角种戏耍的屈辱,对他来说远大于了对死的恐惧。

    或者说,他还是不相信这两个本该泥里打滚下等人奴才,敢于在圣城脚下杀死一个治安官。

    难道他们还能敌得过教宗和成群的天使吗?

    能有如此伟力,这世上只有净土之主本人,但那是远高于人之上的神明,怎么可能是一群低等奴隶的样貌!

    不可能!绝无可能!

    这两个不过就是稍强一点的妖魔而已。

    “给我把这两个受诅咒的下等魔族畜牲拿下啊!”已经什么恶心的词都用上了。

    他的话喊道一半的时候,其实就听不到声音了,周围的世界暗下来,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威压。

    好似墨水一样的东西充满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不能动弹,这些墨水侵入身体,带来一阵一阵的剧痛。

    “我不明白,先生,”卡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三番两次提示你们,招惹我没有好下场,并且给你们放弃的机会,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回头呢?”

    治安官想说话,但是他痛得面部肌肉扭曲,上下颌脱臼,脑海很快就一片空白,用力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而我虽然并不喜欢杀戮,但我也不介意手上多几条恶人的命…连带着旁观者也无伤大雅。毕竟…”随着卡尔将手握拳,墨水的侵蚀陡然加剧,“死于我手的人不计其数,以你们的标准,我早就是罪孽深重的魔王了…”

    语毕,卡尔、艾莉和墨水都消失了,留下一屋子浑身染黑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