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退亲
上巳宴请，曲水流觞，花苑煮酒，经寮斗茶。
同僚论堂事，官妇话体己，才子赋新词，佳人羞娇颜。
李家这一场流觞宴，办得应时应景又体面周全，引得场上之人称赞不绝。
可就在众人即将乘兴而归时，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副欢喜的场面。
走在前方的是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场上有个别年轻的少年很快辨认出来，此人乃是博陵崔氏大房嫡长子、人称崔大公子的崔昊。
他出身世家名门又才学突出，时常出席文人聚会，在汴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于是这几个相熟的少年正欲上前招呼，却在看到他身后之人的下一秒纷纷停住了动作。
站在崔昊身后方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肤白如玉，楚楚动人。只是她可能鲜少出席类似今日这般隆重的场合，自进门时便一直低着头，身子有些畏缩。
其实北文国民风自由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外出，甚至颁发多条律例鼓励女子经商，所以在这里女子抛头露面乃是常事。不然，今日流觞宴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女眷与男子一起同席宴饮。
而且，上巳节本就有祈求子嗣绵延之意，若有已定姻亲的男女，今日便可相邀郊外同游。按理说，崔大公子携女子同来，也不算是出格之举。
可问题是......
这崔大公子，与李大人之女李文竹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以李苍耳在见到崔昊与那同行女子的一瞬间便变了脸色，沉着眼眸不发一言。
“小侄拜见李伯伯！”崔昊上前朝李苍耳规规矩矩行了一晚辈礼。
“哼。”李苍耳冷哼一声，并未予以回应。
崔昊尴尬地弯着腰，也不敢起身。
李木槿见场上众人纷纷侧目议论，担心被不怀好意之人添油加醋给父亲冠以欺辱后辈之名，便主动开口：“崔昊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句话恰好点明来人身份，好让众人知晓父亲突然转变态度的缘由，不至落人话柄。
北文国向来重文，陇西李氏、博陵崔氏又皆为世家之首，陇西李氏嫡女与博陵崔氏嫡子的姻亲，自然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这也是为何李文竹已过及笄，来汴京数月却从未有世家望族上门议亲的原因。
可今日这崔大公子竟在李家设宴之际，当众携手旁的女子出席宴请，实在是......不成体统！也不怪一向宽仁的李大人突然黑脸。
崔昊知晓李木槿是在给他找台阶，忙起身朝李木槿的方向回道：“崔某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哦？何事？”李木槿面色不改道，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
毕竟崔昊此番莫名携女子同来，意图太过分明。他在警示崔昊，今日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好心里有数。
不过此时李木槿心里还是留有一丝庆幸，庆幸之前在席中李文竹突发咳疾，他将人送回了西厢院，好过在这里迎面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难堪。
“李伯伯，李兄，今日崔某是来请罪的。”崔昊话音刚落，就拉着身后女子一同跪在了地上。
“崔兄这话从何说起？”李木槿的语气逐渐冰冷。
崔昊抬起头，神色坚定道：“我与李小姐自幼相识，李小姐聪慧大方、知书达理，实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我自与她相见的第一天起就把她当成自家妹妹一般怜爱。可这兄妹之情却被家母误解，以致错结姻缘。昔日婚约乃崔家一心高攀求来，实非我与文竹妹妹所愿。而今日我已有心仪之人，也不希望此婚约成为文竹妹妹的枷锁，阻碍她未来的幸福，故特地前来请罪。错本在我，无论何种惩处我都能接受，惟愿李伯伯能成人之美，收回婚书！”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砖红色木盒，高高举起。
这是北文国世家望族专门用来盛放婚书的盒子，盒子侧面会雕刻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
崔昊的这番行径让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名门之后，手持婚书当众退婚，自北文建国百年来，还是头一遭！
北文世家地位很高，为壮大家族势力，世家望族通常都会选择联姻。若这姻缘因情而定，自是一段佳话；若并无情愫，也有很多人会选择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而对于心仪的但出身不好的女子，通常会收为妾室。
面前这女子，虽生得花容月貌，但举止投足间尽显小家子气，一眼便可分辨非世家之女。
这堂堂崔氏嫡长子，竟要为了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娘子，不惜得罪陇西李氏、当朝尚书，也要当众悔婚？这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按照世家贵女的家教修养，来日成婚后，他若是想将这女子抬为姨娘又未尝不可，为何非要行此差棋？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一会儿角落里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部分年长的妇人已经在一旁用眼神严厉敲打身边子侄了。
这混不吝的小子，要是出生在自家，掌家之人不得气吐几升血？
随着周遭议论声逐渐增大，李苍耳的脸色也逐渐由铁青色气成了鹅肝红，身侧的李木槿也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你、再、说、一、遍！”李苍耳紧紧咬着牙，用粗粝的嗓音一字一字吼道。
他怒睁着眼，整张脸胀成了紫红色，连眉毛都随着大喘气剧烈抖动起来。
一向以温文儒雅著称的他，还是第一次当众发这么大火，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崔昊也被李苍耳的怒气震慑到，举着木盒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道：“李伯伯，小侄心意已决，还请......”
“你再说一遍！”这一次，李苍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小侄......”崔昊欲再开口，却被身后之人拉扯了一下胳膊。
他疑惑地转过头，只见女子抿着唇、泪眼婆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崔昊知晓，她是在担心自己。
就在他犹豫是否再次开口争辩之际，西厢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僚论堂事，官妇话体己，才子赋新词，佳人羞娇颜。
李家这一场流觞宴，办得应时应景又体面周全，引得场上之人称赞不绝。
可就在众人即将乘兴而归时，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副欢喜的场面。
走在前方的是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场上有个别年轻的少年很快辨认出来，此人乃是博陵崔氏大房嫡长子、人称崔大公子的崔昊。
他出身世家名门又才学突出，时常出席文人聚会，在汴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于是这几个相熟的少年正欲上前招呼，却在看到他身后之人的下一秒纷纷停住了动作。
站在崔昊身后方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肤白如玉，楚楚动人。只是她可能鲜少出席类似今日这般隆重的场合，自进门时便一直低着头，身子有些畏缩。
其实北文国民风自由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外出，甚至颁发多条律例鼓励女子经商，所以在这里女子抛头露面乃是常事。不然，今日流觞宴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女眷与男子一起同席宴饮。
而且，上巳节本就有祈求子嗣绵延之意，若有已定姻亲的男女，今日便可相邀郊外同游。按理说，崔大公子携女子同来，也不算是出格之举。
可问题是......
这崔大公子，与李大人之女李文竹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以李苍耳在见到崔昊与那同行女子的一瞬间便变了脸色，沉着眼眸不发一言。
“小侄拜见李伯伯！”崔昊上前朝李苍耳规规矩矩行了一晚辈礼。
“哼。”李苍耳冷哼一声，并未予以回应。
崔昊尴尬地弯着腰，也不敢起身。
李木槿见场上众人纷纷侧目议论，担心被不怀好意之人添油加醋给父亲冠以欺辱后辈之名，便主动开口：“崔昊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句话恰好点明来人身份，好让众人知晓父亲突然转变态度的缘由，不至落人话柄。
北文国向来重文，陇西李氏、博陵崔氏又皆为世家之首，陇西李氏嫡女与博陵崔氏嫡子的姻亲，自然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这也是为何李文竹已过及笄，来汴京数月却从未有世家望族上门议亲的原因。
可今日这崔大公子竟在李家设宴之际，当众携手旁的女子出席宴请，实在是......不成体统！也不怪一向宽仁的李大人突然黑脸。
崔昊知晓李木槿是在给他找台阶，忙起身朝李木槿的方向回道：“崔某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哦？何事？”李木槿面色不改道，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
毕竟崔昊此番莫名携女子同来，意图太过分明。他在警示崔昊，今日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好心里有数。
不过此时李木槿心里还是留有一丝庆幸，庆幸之前在席中李文竹突发咳疾，他将人送回了西厢院，好过在这里迎面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难堪。
“李伯伯，李兄，今日崔某是来请罪的。”崔昊话音刚落，就拉着身后女子一同跪在了地上。
“崔兄这话从何说起？”李木槿的语气逐渐冰冷。
崔昊抬起头，神色坚定道：“我与李小姐自幼相识，李小姐聪慧大方、知书达理，实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我自与她相见的第一天起就把她当成自家妹妹一般怜爱。可这兄妹之情却被家母误解，以致错结姻缘。昔日婚约乃崔家一心高攀求来，实非我与文竹妹妹所愿。而今日我已有心仪之人，也不希望此婚约成为文竹妹妹的枷锁，阻碍她未来的幸福，故特地前来请罪。错本在我，无论何种惩处我都能接受，惟愿李伯伯能成人之美，收回婚书！”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砖红色木盒，高高举起。
这是北文国世家望族专门用来盛放婚书的盒子，盒子侧面会雕刻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
崔昊的这番行径让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名门之后，手持婚书当众退婚，自北文建国百年来，还是头一遭！
北文世家地位很高，为壮大家族势力，世家望族通常都会选择联姻。若这姻缘因情而定，自是一段佳话；若并无情愫，也有很多人会选择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而对于心仪的但出身不好的女子，通常会收为妾室。
面前这女子，虽生得花容月貌，但举止投足间尽显小家子气，一眼便可分辨非世家之女。
这堂堂崔氏嫡长子，竟要为了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娘子，不惜得罪陇西李氏、当朝尚书，也要当众悔婚？这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按照世家贵女的家教修养，来日成婚后，他若是想将这女子抬为姨娘又未尝不可，为何非要行此差棋？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一会儿角落里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部分年长的妇人已经在一旁用眼神严厉敲打身边子侄了。
这混不吝的小子，要是出生在自家，掌家之人不得气吐几升血？
随着周遭议论声逐渐增大，李苍耳的脸色也逐渐由铁青色气成了鹅肝红，身侧的李木槿也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你、再、说、一、遍！”李苍耳紧紧咬着牙，用粗粝的嗓音一字一字吼道。
他怒睁着眼，整张脸胀成了紫红色，连眉毛都随着大喘气剧烈抖动起来。
一向以温文儒雅著称的他，还是第一次当众发这么大火，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崔昊也被李苍耳的怒气震慑到，举着木盒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道：“李伯伯，小侄心意已决，还请......”
“你再说一遍！”这一次，李苍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小侄......”崔昊欲再开口，却被身后之人拉扯了一下胳膊。
他疑惑地转过头，只见女子抿着唇、泪眼婆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崔昊知晓，她是在担心自己。
就在他犹豫是否再次开口争辩之际，西厢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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