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锋
李木槿听到李文竹的咳嗽声，忙大步跨到她身侧，轻扶其肩，随后朝崔昊厉色道：“私通萧辽、无故毁约、背弃家族的人，不是你自己吗？难道这些事是我们李家逼着你做的？你今日非邀上门，当众毁婚羞辱我李氏，我们念及崔李两氏百年交情才不与你计较，你却得寸进尺往小妹身上泼脏水。在下倒是想问崔大公子一句，你意欲何为？！”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地，在场之人纷纷点头附和。
“明明自己背信弃义、放浪形骸，却还将罪责推到李小姐头上。”
“谁说不是呢？崔氏号称家风严明，没想到这大房嫡子......”
“年前我还与那崔大夫人一同与圣人进过膳，崔大夫人可真是举止有度、品行端方，没想到教出来的儿子却是如此作风。”
......
崔昊本想回怼，却闻周遭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话语里甚至夹杂着对其高堂的质疑，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小姐、李少爷，”站在崔昊身侧的女子此时却出乎意料地开了口，“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平民，自是比不得李小姐出身名门身份高贵。李小姐所言不假，我是萧辽人，但我虽出生在萧辽，却从未做过伤害北文百姓之事。数年前家人被奸人所害，只留小女子一人，逃难时得遇崔公子相救，又承蒙崔公子心善不弃，这才不顾礼义廉耻强留在他身边。今日得见李小姐，才知李小姐与崔公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我肖想了不敢想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今日我便离开北文，再也不会影响李小姐与崔公子的大好姻缘。”说罢，她便转身要走。
“离开了北文，你还能走去哪？”崔昊一把抓住那女子衣袖。
女子转身回眸，眼含热泪深情款款道：“只要崔公子平安无事，绾绾做什么都愿意。”
“别走......”
李文竹望着面前二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
先前没怎么注意这个女子，不成想她竟是个有手段的，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置于可怜弱小的境地，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甚至当众提出要退出从而成全李文竹。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这样做不仅让崔昊对她心生愧疚从而更为怜惜，李文竹也无法再去深究她的错处，否则可能会让人觉得李文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毕竟这对于世家贵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质。
不过......
李文竹嘴角微扬，瞟了他们一眼，随后身子一软，竟直直倒在了李木槿怀里。
“晏晏！”
“小姐！”
李苍耳、紫苏见李文竹突然晕倒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围了过来。
“晏晏？”
李木槿轻唤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伸手探了探额头，“好烫！”随即将她抱起来，回到主厅找了个软榻让她半躺下去。
“奴婢马上去找许大夫！”
紫苏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便拽着一位老先生飞奔而来。许是太过着急，老先生脸上冒出不少汗珠。
这一变故也让院中众人吓了一跳，有个别身份高贵的老爷夫人走进正厅，向他们表达了几句言语的关心。
经过好一番扎针、热敷，李文竹这才悠悠睁开眼。
“哥哥，我......咳咳咳......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什么要紧事。”
“紫苏，晏晏不是下午才让许大夫看过吗？为何又病得这般严重？”
“小姐她......”紫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小姐本来是在自己院中修养的，只是突然听到主院传来异样的嘈杂声，仔细一听才知晓是崔家大公子上门退亲......小姐不忍心让老爷少爷来替他承受这份难堪，又担心此事若处理不妥恐影响到两族交好，这才......这才不顾自身病体，出面来与崔大公子交涉。只是刚刚崔大公子与那小娘子，竟意图将脏水泼到小姐身上，试图给小姐冠上......唆使、无情、善妒等恶名，一时气郁攻心，这才.......这才......呜呜呜呜。”
紫苏这番话说完，李苍耳与李木槿的脸色更黑了，围在旁边的那几位家主、妇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先前听李文竹说让崔大公子舍姓离家，还觉得这丫头虽有智谋却着实心狠了些，可见她将父兄颜面、家族利益看得比自己身体更重要，心中那一点嗔怪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们身为一家之主，掌一府之责，一切行事均以家族利益为重，面对这般懂得顾全大局的子辈，谁还忍心苛责呢？
“紫苏，你别瞎说，我自幼体弱，怨不得他人。崔大公子还在院中，你快扶我起来，我去跟他好好说清楚......”
“你别动。”一道浑厚的嗓音打断了李文竹的话，“晏晏，你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躺好，乖乖休息。崔家那个不肖子的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有爹爹在呢。”
“可是我......”
“怎么？你还不放心爹爹吗？”
“女儿怎么会......不相信爹爹......只是不希望爹爹......因为女儿的事情而落人口实、被人指责......如此真是女儿不孝了......”
李文竹此时脸色苍白，声音也较软无力，惹得众人更加心疼了。
“放心，今日在场的皆是明理高尚之人，个中原委一目了然，你所说的解决办法不仅能成人之美，还能保全崔李两族的交情与名声，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又怎会有人置喙呢？”
“李贤弟说的是。”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从李苍耳身后传来。
李苍耳转身一看，竟是当朝同平章事姜准姜大人！
“虽说此事应是李贤弟家事，老夫身为外人不该多言。但今日老夫既有幸受邀享用了这一场丰富的流觞宴，又碰巧对此事观闻一二，就不得不逾矩说两句了。”
姜准出身书香名门又官拜宰相，受到一众文人士官的崇敬，颇具威望。李苍耳赴京入朝以来，也受到过他不少指点。
“姜相有话直说无妨。”李苍耳态度十分恭敬。
姜准轻抚胡须，缓缓开口：“李大人有一对优秀的子女，实在令人羡慕。这小丫头是个聪慧的，面对如此头疼的局面还能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着实值得夸赞。不论是陇西李氏，还是博陵崔氏，都是世家名门的中流砥柱，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影响了两族的声望和情谊。”
意思再分明不过，他也认同李文竹所提出的让崔昊主动舍姓离家之法。
只要崔昊不再是崔家嫡子，那他与李文竹的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也就不存在他毁婚一事。如此，李氏就不会无端成为笑柄，崔氏也不会因为崔昊所行之事遭受世人指责家风不严，两族百年来的情谊也不会受到动摇。
而唯一需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的，便是崔昊本人。
舍一人而全一族之利，任是哪家家主，都会毫不犹豫做出抉择。
这也是姜准为何愿意主动出来蹚这趟洪水的原因。
他很清楚此事之后，博陵崔氏不仅不会怨恨他多事，相反还会感激他出面保全崔氏一族的名声，而身为陇西李氏下任族长的李苍耳，更会承接他这份恩情。这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谢姜相指点。”李苍耳朝姜准微微作揖后，便昂首挺胸大步朝厅外走去。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地，在场之人纷纷点头附和。
“明明自己背信弃义、放浪形骸，却还将罪责推到李小姐头上。”
“谁说不是呢？崔氏号称家风严明，没想到这大房嫡子......”
“年前我还与那崔大夫人一同与圣人进过膳，崔大夫人可真是举止有度、品行端方，没想到教出来的儿子却是如此作风。”
......
崔昊本想回怼，却闻周遭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话语里甚至夹杂着对其高堂的质疑，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小姐、李少爷，”站在崔昊身侧的女子此时却出乎意料地开了口，“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平民，自是比不得李小姐出身名门身份高贵。李小姐所言不假，我是萧辽人，但我虽出生在萧辽，却从未做过伤害北文百姓之事。数年前家人被奸人所害，只留小女子一人，逃难时得遇崔公子相救，又承蒙崔公子心善不弃，这才不顾礼义廉耻强留在他身边。今日得见李小姐，才知李小姐与崔公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我肖想了不敢想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今日我便离开北文，再也不会影响李小姐与崔公子的大好姻缘。”说罢，她便转身要走。
“离开了北文，你还能走去哪？”崔昊一把抓住那女子衣袖。
女子转身回眸，眼含热泪深情款款道：“只要崔公子平安无事，绾绾做什么都愿意。”
“别走......”
李文竹望着面前二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
先前没怎么注意这个女子，不成想她竟是个有手段的，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置于可怜弱小的境地，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甚至当众提出要退出从而成全李文竹。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这样做不仅让崔昊对她心生愧疚从而更为怜惜，李文竹也无法再去深究她的错处，否则可能会让人觉得李文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毕竟这对于世家贵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质。
不过......
李文竹嘴角微扬，瞟了他们一眼，随后身子一软，竟直直倒在了李木槿怀里。
“晏晏！”
“小姐！”
李苍耳、紫苏见李文竹突然晕倒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围了过来。
“晏晏？”
李木槿轻唤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伸手探了探额头，“好烫！”随即将她抱起来，回到主厅找了个软榻让她半躺下去。
“奴婢马上去找许大夫！”
紫苏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便拽着一位老先生飞奔而来。许是太过着急，老先生脸上冒出不少汗珠。
这一变故也让院中众人吓了一跳，有个别身份高贵的老爷夫人走进正厅，向他们表达了几句言语的关心。
经过好一番扎针、热敷，李文竹这才悠悠睁开眼。
“哥哥，我......咳咳咳......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什么要紧事。”
“紫苏，晏晏不是下午才让许大夫看过吗？为何又病得这般严重？”
“小姐她......”紫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小姐本来是在自己院中修养的，只是突然听到主院传来异样的嘈杂声，仔细一听才知晓是崔家大公子上门退亲......小姐不忍心让老爷少爷来替他承受这份难堪，又担心此事若处理不妥恐影响到两族交好，这才......这才不顾自身病体，出面来与崔大公子交涉。只是刚刚崔大公子与那小娘子，竟意图将脏水泼到小姐身上，试图给小姐冠上......唆使、无情、善妒等恶名，一时气郁攻心，这才.......这才......呜呜呜呜。”
紫苏这番话说完，李苍耳与李木槿的脸色更黑了，围在旁边的那几位家主、妇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先前听李文竹说让崔大公子舍姓离家，还觉得这丫头虽有智谋却着实心狠了些，可见她将父兄颜面、家族利益看得比自己身体更重要，心中那一点嗔怪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们身为一家之主，掌一府之责，一切行事均以家族利益为重，面对这般懂得顾全大局的子辈，谁还忍心苛责呢？
“紫苏，你别瞎说，我自幼体弱，怨不得他人。崔大公子还在院中，你快扶我起来，我去跟他好好说清楚......”
“你别动。”一道浑厚的嗓音打断了李文竹的话，“晏晏，你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躺好，乖乖休息。崔家那个不肖子的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有爹爹在呢。”
“可是我......”
“怎么？你还不放心爹爹吗？”
“女儿怎么会......不相信爹爹......只是不希望爹爹......因为女儿的事情而落人口实、被人指责......如此真是女儿不孝了......”
李文竹此时脸色苍白，声音也较软无力，惹得众人更加心疼了。
“放心，今日在场的皆是明理高尚之人，个中原委一目了然，你所说的解决办法不仅能成人之美，还能保全崔李两族的交情与名声，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又怎会有人置喙呢？”
“李贤弟说的是。”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从李苍耳身后传来。
李苍耳转身一看，竟是当朝同平章事姜准姜大人！
“虽说此事应是李贤弟家事，老夫身为外人不该多言。但今日老夫既有幸受邀享用了这一场丰富的流觞宴，又碰巧对此事观闻一二，就不得不逾矩说两句了。”
姜准出身书香名门又官拜宰相，受到一众文人士官的崇敬，颇具威望。李苍耳赴京入朝以来，也受到过他不少指点。
“姜相有话直说无妨。”李苍耳态度十分恭敬。
姜准轻抚胡须，缓缓开口：“李大人有一对优秀的子女，实在令人羡慕。这小丫头是个聪慧的，面对如此头疼的局面还能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着实值得夸赞。不论是陇西李氏，还是博陵崔氏，都是世家名门的中流砥柱，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影响了两族的声望和情谊。”
意思再分明不过，他也认同李文竹所提出的让崔昊主动舍姓离家之法。
只要崔昊不再是崔家嫡子，那他与李文竹的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也就不存在他毁婚一事。如此，李氏就不会无端成为笑柄，崔氏也不会因为崔昊所行之事遭受世人指责家风不严，两族百年来的情谊也不会受到动摇。
而唯一需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的，便是崔昊本人。
舍一人而全一族之利，任是哪家家主，都会毫不犹豫做出抉择。
这也是姜准为何愿意主动出来蹚这趟洪水的原因。
他很清楚此事之后，博陵崔氏不仅不会怨恨他多事，相反还会感激他出面保全崔氏一族的名声，而身为陇西李氏下任族长的李苍耳，更会承接他这份恩情。这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谢姜相指点。”李苍耳朝姜准微微作揖后，便昂首挺胸大步朝厅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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