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数
“你当真不愿意进宫吗？”太子叹了口气，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来。
此时太子的态度已不复之前那般坚定，眼神也多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殿下，”李文竹见他如此，态度也不由缓和下来，“我与您说个小故事吧？”
太子抬眸。
李文竹挪着步子坐到他的下手位置，抬手将戴在脖子上的紫花吊坠取了下来，放在掌心轻轻摩擦着。
稍后，一道轻柔的声线从她唇齿间流出：“我与哥哥本是双生子，可出生下来却一个健康强壮，一个体弱多病。您猜，我与哥哥，谁是体弱的哪个？”
“你？”
李文竹摇了摇头：“是哥哥。你别看他现在身强体壮，小时候可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而这一切，自我们在母亲腹中便注定了。”
“为何这样说？”太子疑惑道。
看李木槿如今俨然一副翩然公子模样，哪里能想到他幼时竟是那般弱不禁风呢？相比较看来，李文竹倒更像是病弱的那一个。
“哥哥自出生后便极其瘦弱，几乎每日都在病痛中度过，就连医术高超的母亲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一日，恰逢真静先生云游至陇西，推算出此事乃命格之数所致。”
“上清观的真静先生？”太子惊诧，语调略微上扬。
真静先生，俗名张正随，乃真仙观第二十四代天师。
大中祥符五年，官家在真仙观原址之上修上清观，召见天师，并赐号“真静先生”，立授箓院及上清观。
今年五月，官家又在宫前御街东侧建成景灵宫，以问道之用，真静先生名号一度响彻北文。
“是。真静先生按照我与哥哥的生辰八字，推算出我乃孤煞命格，是以在母亲腹中便容不下哥哥，这才导致哥哥灵气渐消，出生便体弱多病。”
“孤煞命格？”太子倏地瞪大了瞳孔，“怎么会......”
李文竹扯了扯嘴角，苦笑：“天煞孤星命，这辈子注定命运多舛、情路不平。”
“命数不是可以通过一些转运手段更改吗？”
“是啊，确实可以更改。所以真静先生设法破除了我命格中的天煞一门，哥哥的身体这才日渐好转。只是，孤星一门却无法解除。”
“为何？”
“个中缘由我也不知晓。先前父亲母亲也是不信的，所以为了破除我的孤星之命，选择与崔氏结亲。可能母亲此举惹怒了天意吧，就在崔李两族下聘之时，母亲突染重疾，最终不治身亡。数年后我也莫名重病，不仅伤了根本还毁了容貌。再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
“当真就无解吗？”太子直直盯着李文竹，既心疼又惋惜。
“其实，真静先生之前有说过，若不去强行逆天改名，我虽命犯孤星，一般情况下也无大灾大难。可......”李文竹停顿数秒，犹豫地看了一眼太子，见他眼神真挚，便接着道“皇城之内，都是命格贵重之人。众所周知，孤星与贵命本就相斥。我今日若应了殿下，他日定会冲撞贵人，我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破天的富贵而击溃自身命数，从而......”
李文竹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沉默许久，视线转移到她的手上：“这是令堂的遗物？”
“嗯，”李文竹低头看着躺在手心的紫花饰物，眉眼笑意渐染，“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发钗。”可不过一瞬，她的神色又变得哀伤起来，“母亲离世之际最担心的便是我这命数一事，所以我曾在母亲床前立过誓，此生绝不入皇城。”
“既是堂前誓约，自然要重信守诺。”太子言辞诚恳道，“不瞒你说，吾在京都也听说过令堂的诸多事迹，实乃女中豪杰，令人钦佩。”
李文竹闻言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她的母亲当然称得上女中豪杰，只是这个评价从太子口中说出，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
她的母亲，全名王芫华，出身太原王氏嫡系一脉，世人唤她王二娘子。
可出身名门的她，行事却与世家贵女大相径庭。
她好读善学，却只沉迷药草医书；她医术高超，却百般挑剔病患，被指责行医无德。
与陇西李氏嫡长子李苍耳喜结连理后，身为李氏当家女主，贵妇宴会上却从来不见她的身影，反而终日流连寒窑瓦舍，无偿为穷苦之人寻医问诊。
在寒门鄙舍，她被尊称为“当世女神医”；在高门大院，她却是贵妇戏谑的谈资。
除了博陵崔氏的崔夫人，因机缘巧合得她救治从而对她心存感激有心结交外，她在世家几乎没有能相谈之人。
所以，在李文竹听到出身贵胄的太子竟用“女中豪杰”来称赞其母亲后，不免有些惊讶。
李文竹感激地看向太子：“谢谢殿下。”
“其实，吾并不信命数一说，只是，吾也不愿拿李小姐的安危去冒险。既然李小姐对吾如此坦诚，吾自然不该再强人所难。”太子随即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块龙纹佩玉，递到李文竹面前，“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从鸿蒙子道长处得来，说是佩戴此玉便可辟邪消灾。李小姐既为命数所累，吾便将此玉送与你，惟愿其能护佑你一生平安无虞。”
李文竹抬眸看向那块玉佩，色泽莹润，洁白无瑕，一眼可知乃极品羊脂白玉所制。
“殿下，这实在太贵重了，文竹不敢收。”她连忙婉拒。
太子却不以为然：“不过一块佩玉罢了。你知道的，吾不信命数，更不信一块佩玉就能决定吾的安全。只是......若真的有灵，吾也希望它能护佑好你。”
说完，他不由分说便将玉佩塞进李文竹的手心：“吾好歹是东宫太子，李小姐方才刚拒绝过吾的心意，此刻又要拒绝第二次吗？未免有点太不把吾当回事了。”
“呃.....”李文竹哑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玉佩，又看了看太子的神情，见他决意如此，便没再推辞：“那，小女子就谢过殿下了。”
太子爽朗一笑，随后转身潇洒离去。
李文竹望着他的背影，沉寂许久的内心竟泛起了一丝涟漪......
待人消失在视线中，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眸色复杂。
“其实......我这也不算是完全骗你吧？太子殿下。”
此时太子的态度已不复之前那般坚定，眼神也多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殿下，”李文竹见他如此，态度也不由缓和下来，“我与您说个小故事吧？”
太子抬眸。
李文竹挪着步子坐到他的下手位置，抬手将戴在脖子上的紫花吊坠取了下来，放在掌心轻轻摩擦着。
稍后，一道轻柔的声线从她唇齿间流出：“我与哥哥本是双生子，可出生下来却一个健康强壮，一个体弱多病。您猜，我与哥哥，谁是体弱的哪个？”
“你？”
李文竹摇了摇头：“是哥哥。你别看他现在身强体壮，小时候可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而这一切，自我们在母亲腹中便注定了。”
“为何这样说？”太子疑惑道。
看李木槿如今俨然一副翩然公子模样，哪里能想到他幼时竟是那般弱不禁风呢？相比较看来，李文竹倒更像是病弱的那一个。
“哥哥自出生后便极其瘦弱，几乎每日都在病痛中度过，就连医术高超的母亲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一日，恰逢真静先生云游至陇西，推算出此事乃命格之数所致。”
“上清观的真静先生？”太子惊诧，语调略微上扬。
真静先生，俗名张正随，乃真仙观第二十四代天师。
大中祥符五年，官家在真仙观原址之上修上清观，召见天师，并赐号“真静先生”，立授箓院及上清观。
今年五月，官家又在宫前御街东侧建成景灵宫，以问道之用，真静先生名号一度响彻北文。
“是。真静先生按照我与哥哥的生辰八字，推算出我乃孤煞命格，是以在母亲腹中便容不下哥哥，这才导致哥哥灵气渐消，出生便体弱多病。”
“孤煞命格？”太子倏地瞪大了瞳孔，“怎么会......”
李文竹扯了扯嘴角，苦笑：“天煞孤星命，这辈子注定命运多舛、情路不平。”
“命数不是可以通过一些转运手段更改吗？”
“是啊，确实可以更改。所以真静先生设法破除了我命格中的天煞一门，哥哥的身体这才日渐好转。只是，孤星一门却无法解除。”
“为何？”
“个中缘由我也不知晓。先前父亲母亲也是不信的，所以为了破除我的孤星之命，选择与崔氏结亲。可能母亲此举惹怒了天意吧，就在崔李两族下聘之时，母亲突染重疾，最终不治身亡。数年后我也莫名重病，不仅伤了根本还毁了容貌。再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
“当真就无解吗？”太子直直盯着李文竹，既心疼又惋惜。
“其实，真静先生之前有说过，若不去强行逆天改名，我虽命犯孤星，一般情况下也无大灾大难。可......”李文竹停顿数秒，犹豫地看了一眼太子，见他眼神真挚，便接着道“皇城之内，都是命格贵重之人。众所周知，孤星与贵命本就相斥。我今日若应了殿下，他日定会冲撞贵人，我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破天的富贵而击溃自身命数，从而......”
李文竹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沉默许久，视线转移到她的手上：“这是令堂的遗物？”
“嗯，”李文竹低头看着躺在手心的紫花饰物，眉眼笑意渐染，“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发钗。”可不过一瞬，她的神色又变得哀伤起来，“母亲离世之际最担心的便是我这命数一事，所以我曾在母亲床前立过誓，此生绝不入皇城。”
“既是堂前誓约，自然要重信守诺。”太子言辞诚恳道，“不瞒你说，吾在京都也听说过令堂的诸多事迹，实乃女中豪杰，令人钦佩。”
李文竹闻言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她的母亲当然称得上女中豪杰，只是这个评价从太子口中说出，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
她的母亲，全名王芫华，出身太原王氏嫡系一脉，世人唤她王二娘子。
可出身名门的她，行事却与世家贵女大相径庭。
她好读善学，却只沉迷药草医书；她医术高超，却百般挑剔病患，被指责行医无德。
与陇西李氏嫡长子李苍耳喜结连理后，身为李氏当家女主，贵妇宴会上却从来不见她的身影，反而终日流连寒窑瓦舍，无偿为穷苦之人寻医问诊。
在寒门鄙舍，她被尊称为“当世女神医”；在高门大院，她却是贵妇戏谑的谈资。
除了博陵崔氏的崔夫人，因机缘巧合得她救治从而对她心存感激有心结交外，她在世家几乎没有能相谈之人。
所以，在李文竹听到出身贵胄的太子竟用“女中豪杰”来称赞其母亲后，不免有些惊讶。
李文竹感激地看向太子：“谢谢殿下。”
“其实，吾并不信命数一说，只是，吾也不愿拿李小姐的安危去冒险。既然李小姐对吾如此坦诚，吾自然不该再强人所难。”太子随即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块龙纹佩玉，递到李文竹面前，“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从鸿蒙子道长处得来，说是佩戴此玉便可辟邪消灾。李小姐既为命数所累，吾便将此玉送与你，惟愿其能护佑你一生平安无虞。”
李文竹抬眸看向那块玉佩，色泽莹润，洁白无瑕，一眼可知乃极品羊脂白玉所制。
“殿下，这实在太贵重了，文竹不敢收。”她连忙婉拒。
太子却不以为然：“不过一块佩玉罢了。你知道的，吾不信命数，更不信一块佩玉就能决定吾的安全。只是......若真的有灵，吾也希望它能护佑好你。”
说完，他不由分说便将玉佩塞进李文竹的手心：“吾好歹是东宫太子，李小姐方才刚拒绝过吾的心意，此刻又要拒绝第二次吗？未免有点太不把吾当回事了。”
“呃.....”李文竹哑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玉佩，又看了看太子的神情，见他决意如此，便没再推辞：“那，小女子就谢过殿下了。”
太子爽朗一笑，随后转身潇洒离去。
李文竹望着他的背影，沉寂许久的内心竟泛起了一丝涟漪......
待人消失在视线中，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眸色复杂。
“其实......我这也不算是完全骗你吧？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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