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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事情总要做全

    莲菂目前最想见的人,就是张四嫂。疑点重重,就在那块帕子上。传帕子的人要是做惯马泊六的人,说出话来于大官人才会信。只是做马泊六的人,害我为何好处?不会是白做事!

    莲菂足够耐心,她每天还要应付安公子,还要操办自己的亲事,等上好一程不见张四嫂来,莲菂更是疑心。知道我要当安家的正房少夫人,这些牙婆子花婆子都来贺过,说过多少好首饰好衣料,等着赚我的钱。常来往的人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到。一个是翠翠,另一个就是张四嫂!

    再不疑心的人也要得疑心病,翠翠不来,想来心思又歪到一边,认为我劝她自立不对。莲菂没有精神,从“熏陶”翠翠开始,就多一分牵挂给她。偏在这古代不许抛头露面的制度下,翠翠没有好下梢,莲菂总有心病。

    而张四嫂的不来,和她平时钻营的为人不符。莲菂又喊来蓝桥:“对公子说,翠翠多时不来,我想她,让人找去。”

    安公子在书房中正在难过,他又看了新的邸报,最新的消息,停战了!对着手上安步刚送来的邸报看了三遍,安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

    简靖王势如破竹,不到几个月的时候,打下来三座城。京里命增兵,别的几位王爷,推脱说病了去不了的也有,还有出兵已经一个月,到现在没有挪动多少路的也有。基本上调的兵,多是田公公能调动的兵。不够简靖王怎么打的。

    今天的邸报上,皇上于上个月的吉日下了罪已诏,又换上布衣,一天只吃一顿饭。以示藩王造反,罪在已身。京里的口吻,拼命把造反这个词压在简靖王身上。

    安公子心中雪亮,这事情要变得难办。群臣每天跪请皇帝正常进餐,皇帝都要叹气:“是朕做得不对,简靖王爷怪朕好了,何至于生灵涂炭,兴起战火。”京里最近的言论,风向不再偏向简靖王。

    安公子皱眉,这已经足够糟了。简靖王打着“清君侧”地旗号,有一座城是兵不血刃拿下来。诸王爷们不出兵,也是为着“清君侧”这三个字。现在言论风向变了,简靖王看到这邸报,未必会高兴,他再打下去,就是谋逆造反。

    “公子,有信来。”安步再送进左大人的信,这信里意思和安公子想的一样。“王爷震怒,决定停息干戈。京中奏折纷指王爷造反大不应该。此等随风向变幻之人,全然看不到最毒黄蜂尾后针。”

    信到最后,还是力邀安公子出来:“速速来京。”这信七月中自京中发出,还不知道安公子要成亲。

    安公子坐在书案后,很是痛苦,蓝桥进来:“姑娘又要见翠翠,让公子派人找去。”安公子更不悦:“回去告诉她,要成亲事情不少,只是想着不相干的人。”

    书房中独自踱步,想着王爷停战,这可怎么办才好!田公公歇过这口气来,只会更恨京中官员。可恨这些随风舞如墙头草的官员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这就变了风向。

    尚在烦恼中,蓝桥又过来,这次小心地多:“姑娘二门候着公子去说话,”安公子虎地转过身来:“又有什么事!”一个余翠翠,是她离不开的人。

    “公子息怒,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就找来会上一会,这又有什么。”蓝桥小心解释过,安公子只能答应下来:“去告诉她,这就让人找去。”

    当着蓝桥面喊来一个家人:“二门上见宋姑娘去,告诉她你这就去找了,让她好好安心。”蓝桥笑容满面和家人走开,安公子抚抚额头还是烦恼。

    安步第三次进来,手上不再是信,低声道:“公子要约的人,已经约好。”安公子抛开愁怀,手上事情一件又一件,不是不想忧愁,也得有空闲。

    一乘小轿坐上,安公子来到城中安家的酒楼上,静室中张四嫂在里面等的有功夫。看到公子进来,张四嫂大松口气,等不及门关上,就跪下来口称:“请公子救我才是。”

    “我喊你来,也是为这件事情。”

    “宋姑娘托去请安的马五娘,冯人牙子等人,传话让我去,小妇人不敢去,去了宋姑娘问起帕子,我回得不好,怕她看出破绽来。”张四嫂只能求助安公子。

    安公子随意摆摆手:“你起来我对你说。”袖中取出银票一张,面额五十两。安公子递给张四嫂:“以前问你,老家不是这里人,你带着丈夫,找个缘由回老家去呆上一年吧。”

    张四嫂斜眼睨着银票,口中还道:“这怎么行,小妇人的主顾多在这里,小妇人男人从来拿不动锄头也扛不动包,衣食都是小妇人在挣……”

    “呆上一年你再回来,这钱难道不够你在乡下呆一年?”安公子这样说过,张四嫂换上笑脸,收起银票,殷勤地下几个礼儿:“多谢公子,敢问公子,等小妇人一年回来,宋姑娘生下孩子,这事情她不再记恨了吧。”

    这样的吉祥话儿,安公子听得赏心悦目,呵呵笑上两声:“我也是这个意思,菂姐儿聪明呢,你回的不好,让她起疑心这就不好。”安公子才不管莲菂恨不恨张四嫂,他是怕莲菂知道自己设的计,这亲事就不会好好成。

    “小妇人家的姑婆,前年故去当时没有奔丧,也没告诉人去。小妇人回家去,告诉邻居们为姑婆奔丧,今儿就走。先祝公子和少夫人早生贵子,公侯万代。”张四嫂也想出去躲躲。刘知县夫人大发脾气,虽然怪不到张四嫂,张四嫂也不想多看她脸色。怕刘知县夫人一不小心,迁怒于自己。

    让张四嫂走,是近中午,安公子在酒楼上用过饭歇一会儿,心里还想着要见见史大郎,简靖王这兵可不能停!候了一会儿,去找史大郎的安三回来:“大郎回家去了,要想时日才能回来。”

    安公子无话,这厮倒是舒服,时不时回西北一趟。我想找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

    安公子在酒楼上歇中觉,莲菂在家里会翠翠,是震惊到难过。翠翠低声道:“就是这样,不是不来看姐姐,是公子让我们搬走,说那房子主人要回来,我和爹妈天天在找房子。”

    “我……”莲菂气恼又上来,我这亲事全没有人权,全没有尊重。公子赶翠翠走,好似在打我的脸:“蓝桥,请公子来,我有话和他说。”

    “公子出门,在外面用饭。不知道几时回来?”蓝桥出现在房门外:“我去对安步说一声,等公子回来请他就进来。”

    莲菂心情沉重:“去说一声吧,公子回来我就要见他。”等蓝桥走开两步,莲菂又喊她回来:“告诉安步,我说的话要紧,急着见公子。”

    蓝桥再走开,翠翠是明了的叹气:“姐姐何必如此,姐姐要成亲,不用再得罪公子。”翠翠垂下双肩:“总之是我命苦,姐姐是命好的。”

    这“命苦”两个字重重打在莲菂心上。要成亲别人多说她命好,就是以前顶着房里人名声,别人也多说她命好。莲菂的心莫明被什么抽打着,什么是命苦!遇上一个不好的男人就命苦!莲菂突然痛苦起来,公子是个好人吗?从来没有给他下过好人的结论,只能流于表面说公子人好,对待自己和留弟都不错。

    莲菂倔强起来:“你别管,不是要娶我,那房子我就能说话。我留你,等公子回来我就对他说。”话这样说过,翠翠悄悄松口气的表情,看在莲菂眼里。现在的翠翠,和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我找你来,还有事情。张四嫂多时不来,她上次送来一把乌木梳子我喜欢,突然就爱得不行,你让她来见我,说我想她。”

    “可是奇怪,就是我也少见她,前天街上见到一次,我喊她一声,她急急忙忙地就走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莲菂疑心压着疑心,眯起眼睛来笑:“你对她说,我不让她空来。”又说上一会儿话,蓝桥来回公子来了,翠翠站起来出来,遇上安公子,翠翠还是殷勤见个礼儿。她说是安公子赶她走,其实翠翠见的是村里人,安公子当然不会直接出面去见翠翠。

    略一点头的安公子往房里去,翠翠心有希冀,莲菂姐姐素有手段,她装着鞋子里进沙子,扶着树站在外面磨蹭。

    安公子进来时,莲菂压着火接他。等到坐下来,安公子先问出来:“以后少见这些人,卖花的婆子卖粉的婆子,你都不要见,家里不缺这些。我要是不在家,你听多这些话不好。”

    “别人可以不见,我要见张四嫂,”莲菂客客气气:“自我出事情,她再也没来过,要不是心虚又为什么?”

    安公子皱眉:“我到是见过她,她说得的话,就是你说的那些话。上午我街上还见到她,和她男人挎着包袱出城,对我辞行说回老家有急事,这一时你未必能见到她。”

    “她不心虚走什么?”莲菂一听就站起来,手扶着桌子急道:“公子快让人追她回来。”安公子跷着腿安坐:“人家回家奔丧,无凭无据追什么。”

    莲菂急道:“公子倒不急,”莲菂一下子迸出一句话出来:“你不想为我洗清白?”这话说过,莲菂心中似有什么碰撞,就直觉来看,她觉得自己说对了。

    “我们成了亲,你自己就清白了,”安公子慢条斯理:“这事情不要再提,你哪里不清白,不清白我肯要你。”安公子反问一句:“你还是不肯成亲?”他冷笑一下:“喊我来说要紧的话,就是这一句。”

    慢慢坐下来的莲菂垂首不语。安公子看得来火,“啪”一拍桌子:“再和我提这件事,仔细你的皮。”

    房里骤然发火,外面的丫头都噤声。安公子走到房外,看看房外的人:“都退开,别在这里站着。”重回到房中去,安公子继续发作:“很光彩吗?没人提你要提。还提什么张四嫂,见不到什么翠翠你要追在后面问。”

    “我知道我不光彩,我不光彩我自己带着。”莲菂愤愤地道:“怎么是总提,我没做!我没有!我要清白!”

    一想到陷害自己的人,莲菂恼怒:“我没有死,就是留着这口气,和陷害我的人好算账。公子不帮忙,就别管我。”

    “陷害你的人,她未必有好报应。眼前无头无绪,让我哪里查去。对你说过,成过亲慢慢让人查去。不喜欢听你再说这件事,要成亲了,不要再闹腾。”安公子整整衣衫,坐得还是安然。

    “可是,为什么赶翠翠走?这事情难道也不能提。”莲菂嘟起嘴:“和我成亲,我一点儿家也不能当,那还成亲做什么。我要留翠翠住,那房子让她还住着,实在不行,我的院子给她住。”

    安公子一乐:“你很明白,你是不当家。”莲菂泄愤地把手中帕子扔过来,安公子接在手上,展开放在自己膝上,慢慢道:“当初让她住,是小周公子说的话;小周公子和她无瓜葛,再住着不象话。倒不是我说的,是管事的来问我,这才提醒我。让她再住着,象是和我有瓜葛。”

    说到这里,安公子逗莲菂:“你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我也要清白名声。”

    这位公子,还要清白名声。莲菂拧着自己衣袖在出气,安公子徐徐又道:“你那院子也不许她住,我要避嫌疑,让她搬走。”

    “那是我的!”

    “你的人也是我的!”

    两个人又要互相瞪眼睛了,安公子揉揉眼睛:“今天没精神和你生气。送她五两银子,以为搬家之资。”

    五两银子?莲菂忿忿,真是说得出口。安公子等不到回话,极是慷慨地道:“那就十两,这总行了吧。你再闹也没有了。”

    莲菂目光放在桌子打开的帐册上,上面写着燕窝数百两。公子和小周公子吃顿饭,女儿红酒就要几两银子一坛。真是个大方人,赶人走就给十两银子。

    “我自己帮她一些。”莲菂闷闷不乐。

    安公子听过要乐:“你都给她也行,反正留弟的嫁妆是我来备。我早就说过你对她,比对留弟还要好,你的私房都给她吧。但是家里东西!”安公子冷下脸来:“再传出去一件,我回来先打你再说话。”

    莲菂又没了话,低头坐着拧自己衣服。安公子又来逗她:“没话了?不找架吵了?”

    “在想着让你当陈季常。”莲菂头也不抬,还是闷闷。

    安公子扑哧一笑:“你想当河东狮吼,得有那能耐。”莲菂只是不理他。

    “就你是个醋坛子,我也是房玄龄。”安公子拂拂膝上衣襟,含笑标榜自己。

    “不许纳妾,不许风流。”莲菂拧上一会儿衣服,又说出来一句。

    安公子沉思一会儿:“我想想看。”往外面看丫头们还是退后,安公子悄声道:“真的不许,一个也不行?”

    “也不许再轻薄我。”莲菂还是低头,想想他每天变着法子要亲亲,再约着明天好好亲亲,莲菂涨红脸揪着衣襟镶边:“一次也不行。”

    不说还好,说过安公子更是心痒难熬:“我现在就想亲一下,你不许,真的不许?唉,这个坏丫头。”

    翠翠还在外面磨蹭,先看到丫头们后退,过来悄声问蓝桥:“公子象在生气?”蓝桥白她一眼:“没有的事儿。”

    房里安公子不知何时移步到莲菂身边,正低声和她商议:“不让亲,让我抱一抱成不?那手给我看看,今天戴的什么戒指?傻丫头,害什么羞。为个外人和我争执,也该有点儿补偿是不是?”

    莲菂低头把手掩在袖子里,就是不抬头。安公子慢慢抚上她双肩,对着她在耳语:“小耳朵真好看,昨儿夜里我梦到你了,是真的。”

    紫涨着脸的莲菂刚才还有争执的心,现在话也说不出来。这话让人怎么问你?青年男人夜里梦到女人,这话应该怎么说下去。安公子成功的抱了一抱,心满意足地这才出来。

    出来看到翠翠,安公子略一沉吟,还是自己对她说:“说人让你搬家,有十两搬家银子送上。你莫要怨家人们,我庄子住的都是我的佃农,外族的人就不多。”

    翠翠欢欢喜喜谢过安公子,她刚才觉得莲菂不当家,现在想想嘛,也还行。至少要成亲,这就不容易。

    心心念念不忘有人陷害自己的莲菂,安公子亲口许给她:“陷害你的人,也许有报应。”他第二天就要去办这件事情,还有他成亲后不在家中,诸般事情要安排妥当。

    城北角的棉花胡同里,小小一进的院子门前,刘知县便衣从小轿中下来,还是沉着脸。安佶突然要成亲,刘知县夫人在家里和刘知县闹个不停,刘香珠自觉自己输给一个姨娘,象莲菂整天无事做,就是要与见过两面的刘香珠争风一样。刘香珠哭了好几天,不好好吃茶饭。

    沉着脸的刘知县,看到安公子迎出门前,满面春风有如新郎官,刘知县更是不高兴。安公子一团欢喜拱手:“好几时没有聆听大人教诲,昨天得了一坛好酒,这满城里想过来,只有请老大人最为合适,大人请。”

    不高兴遇上很殷勤,刘知县微扯动嘴角,给安公子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意,随着他走进院中。这院子三间正房两暗一明,天井中有几株梅花,因不是季节,只有绿叶。还有一个葡萄架下,摆着红漆桌子和酒菜,葡萄累累紫垂,大小不一惹人喜爱。

    分宾主坐下过酒三巡,刘知县先开了口,不加掩饰的责备:“永年呀,你这亲事来得奇怪。敢是你做了什么?年青人择妻,只图眼前好,不图日后福。这样可不对。”

    “她懂事呢,祖父母喜欢,母亲也喜欢。”安公子胡乱拉扯理由,反正这顿酒喝过,足以平息刘知县的火气。

    刘知县听过这句话,很是火大:“你要防着才是,听起来有手段。”安公子轻笑应声:“是,”是公子有手段,不是她。

    两个人慢慢说着话,从京里局势说到城里稳定。八月的季节,桌上肥蟹黄酒,膏黄酒醇。刘知县小有知足的呷着酒,不忘敲打安公子:“城外那小码头,如今传得更活灵活现,你就用那码头,也不用把人打晕吧。”

    这是史大郎与安公子相会在城外废弃小码头上,刘知县现管着本城治安,不可能不知道。隔上一个多月,就有人黑夜晕在那里,身上东西一样不少,只是莫明睡到天亮。附近的人传来传去,晚上都不敢出门。

    “大人放心,这是本月的孝敬。”安公子把一卷银票推给刘知县,再怅然道:“以后或许不用了。”

    这就是刘知县夫人狂说安公子受狐狸精迷惑,让刘知县找事情挟制安公子退亲,而刘知县不好明着挟制安公子一样,他和安公子之间从来互有勾结。收下银票听到安公子说以后不再用码头,刘知县脸上抖动一下,呵呵笑道:“那又何必,有事情我尽力担着,生意还是要做的。”

    安公子是真的苦笑:“做点生意不容易,明着船运来,怕别人知道货源来处,好在大人事事肯周全。只是这货源是同人争抢不易来的,以后来不来,还真不知道。”仗不打了,王爷他还需要我吗?

    “也是也是,”刘知县一点儿也不相信这话,夜里背着人来的,只能是走私的货。他再喝上两杯酒,想想自己从安公子手中也拿到不少钱,这个大肥鸭子女婿平白飞走,刘知县痛心:“永年呐,你可知道金不换等人让省里去告你,我压着这案子,他们就跑到省里去,还是为你家大火的事情。他们年初亏了不少钱,都说你赚得多,指着你赔钱补他们的亏空呢。我为你呀,可是用心良多。”就这肥鸭子女婿也飞了。

    桌上摆着凤首自斟壶,安公子拿起来给刘知县倒上酒,再招手命退到一旁的家人换上热酒来。等家人再退去,安公子举杯敬刘知县:“大人对佶从来视为自己子弟,但我有一天能报效,决不忘大人的恩典。”

    “呵呵,你记得就好。”刘知县还顾忌安公子的另一个心思,就是他明白安公子会当官。安家那么有钱,掏钱买一个,也比自己的大。有人掏钱买官未必能坐得住,肚子里或许一包草;而安永年却不是,刘知县也认为他能中。一直是先处得好,再说有钱拿。

    又吃上几杯,天边晚霞忽起,一片儿红一片儿彩,刘知县酒兴上来,痛喝了一碗,只是和安公子说闲话。门上传来扣门环的声音,安公子微笑道:“大人,你我寡坐无聊,请一位大人的相识来相陪您。”

    院门打开,进来一个二色金绣衣的女子,年纪约在二十多岁,进来就面色激动,眼中带着泪花。行到两人面前,恭敬迎下礼去:“绣罗见过大人,见过公子。”

    刘知县呵呵大笑:“你来得好,公子从来是我知心人。”这位绣罗青楼女子,是刘知县一直包养着。绣罗略有见识,不愿意受刘知县夫人的气。她的身价银子也不低,就一直养在青楼上。

    “大人,我……”绣罗神情激动,嘴唇颤抖象是要说什么,又感激涕零对着安公子重新拜谢:“多谢公子

    安公子微微而笑喊人:“搬个坐儿来,不能让绣罗姑娘久站才好。”绣罗面上一红,又拜谢道:“多谢公子。”刘知县有些奇怪,故作醋意道:“拜了又拜,你是何意啊?”

    “回大人,公子说大人喜欢我侍候,今天帮我赎了身子。”家人搬上坐来,绣罗还是先站着回话。

    刘知县有些意外,绣罗的身价银子五百两,这老鸨在省里也认识人,不肯降得太多。因为外头没有地方住,刘知县才一直留着绣罗在原处,许给她只要有身子,就接她出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安公子的语声打断刘知县的意外,让意外变得更意外:“绣罗姑娘有身子了。”

    安公子含笑道喜,绣罗眼含热泪,刘知县屏气凝神听过,突然举袖,这就打翻桌上酒杯,连同筷子一起打落地上,刘知县着急又急切执住绣罗双手:“可是真的?”

    绣罗含泪点头,安公子在旁又道:“容我好好敬大人几杯才是。”刘知县回过神,旁边家人重新送上温水里泡着的酒杯来倒上酒,刘知县手握酒杯,对着安公子突然感动:“永年呀,你是知心人。”

    “大人,这小院虽然不大,足以让绣罗姑娘将养,她住在这里,大人只管放心。”安公子更是知心地说出来,刘知县愣了一会儿,一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净,对安公子亮亮酒杯:“干!”

    月上高空的时候,绣罗已去房中休息。安公子和刘知县正在低语:“有些地契在火中丢失,当年写地契的老书办我都找到,只缺大人一个官印。”

    月亮再升高时,安公子的小轿行在街上,他成亲后不定几时就要离开。家里的事情不安排好,要让祖父操劳,还有菂姐儿,她没和人打过官司,再说女眷们不能上公堂。

    薄有酒意的安公子在家门前下了轿子,看看时辰不早,往莲菂房中去。说过害你的人未必是好下场,明年绣罗生下孩子来,刘知县夫人是何情态?安公子微笑,原本为着地契等物,再为着收拾刘知县夫人,打算买一个丫头给刘知县,不想绣罗有孕,安公子得到消息,觉得这事情实在太顺,天意送到公子手边,刘知县包养绣罗数年,比外面买的丫头要有情意。让刘知县夫人哭去吧。她不容人,公子我有的是房子容人。

    来到莲菂院外,安公子负手候在垂花门下:“请姑娘出来陪我走走。”商妈妈急忙进去回,蓝桥一个人出来:“姑娘和小姑娘都睡了。”

    “真睡假睡?”安公子带笑问出来,遇到蓝桥面上也是笑,安公子遂把袖中东西给蓝桥:“既然睡了,把这个拿进去。告诉她,我说话从来算话,让她休总是想着。自己气,再来勾人生气。”

    蓝桥拿着东西进去,送给和留弟说话的莲菂,姐妹两人倒是都睡在床上。小小一个金匣子,莲菂不用看,也明白是穿戴的东西。及到打开,留弟装作看不到,蓝桥装作没看见,一个金子打就的相思结,让莲菂又要咬嘴唇。大半夜的送这个来,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莲菂问蓝桥:“公子吃多了酒?”

    “是吃了酒,吃不吃多倒不知道。”蓝桥回过话。莲菂合上金匣子,心想我就说嘛。说什么话会算话!要打人,要撵翠翠走,要……想不起来的莲菂睡下来喊留弟:“咱们睡吧。”

    犹在外面流边的安公子,才明白自己象是没头没脑。天上月色喜人,地上遍布银光。安公子用手敲自己的额头,我是怎么了?整天晕乎乎,到晚上就想着同菂姐儿歪缠一回。果然古语有云,男大当婚,这话说得有理。

    回想莲菂在身边,亲亲她的红唇,拉拉她的小手,抱抱身子就不想放开。临水坐下的安公子一个人发笑。笑得是自己。笑了一回,还是心痒难熬,又步到莲菂院外。院门已关,里面灯火暗沉。安公子怅然在门前站上一会儿,房里的那人应该是不会想我。

    第二天莲菂到小厅上吃早饭,安公子跟着进来,蹭过来也坐下吃。眸子中黑幽幽:“昨天夜里,你应该想我吧?”

    一口粥喷在桌子上,莲菂拿帕子掩住咳嗽。安公子嘻笑起来,也帮着莲菂擦拭。外面听到的蓝桥进来一步,马上退回去。房中公子贴着宋姑娘,话说得冠冕堂皇:“我给你擦。”莲菂往后面让并皱眉,擦就擦吧,人又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