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是不是活够了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直接去问那头食人魔。”
阿泰莎一面用木质武器攻击着伊菈，一边顺口问道。
与寻常的训练不同，伊菈这次并没有带盾，也没有拿着武器，而是单纯站在那里任由阿泰莎攻击自己。每次阿泰莎的武器即将碰到她的身上时，一块半透明的六边形屏障就会出现在武器的攻击路径上，将它阻拦下来。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桌子上竖着两根蜡烛。那蜡烛的烛芯被抽掉，却凭空燃起两团火苗，稳定地缓缓燃烧着。
这是伊菈想到的训练方法，为的是保证自己能在战斗中一边与对手快速攻防，一边还能分心使用魔法保护自己。同时训练专注力和一心两用的能力，既要保证这边能防出大部分的攻击，又要保证蜡烛那边的火焰稳定。对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而在训练中无规律地插话聊天，则是阿泰莎给伊菈的加练——在一心两用的情况下还要分神回答问题，这难度可远不只是1+2=3那么简单。
“这样最快。“伊菈回道，淡蓝色的六边形挡住了阿泰莎朝腰侧狠狠抽来的一剑。
“你能保证他说的就是真的？”阿泰莎瞅准机会又是一剑刺出，不出意外地被斜斜格开，也不在意，“万一它说的不是实话怎么办？我说过，那是会思考的食人魔。”
会思考，就会权衡利弊，自然也就有说谎的可能性。人如此，食人魔自然也一样。
伊菈没有辨别人心的能力，她当然没法保证那是真话。
但……
“它说不说谎，都没影响。”
“蛤？那你上去问它作甚？”阿泰莎有些错愕地问，手上的攻击却一点也没含糊，“你嫌自己命太长了，想去找点刺激？”
“神态，眼神，态度，听到问题到它给出回答之间的间隔长短，细微的肢体动作，微表情……”伊菈随口说出了一系列阿泰莎或听得懂或听不懂的名词，随后又紧接着说：“这些都能反映出它对这个问题的感受。这些反应才是要观察的东西。”
“你们当兵的还要学这个？”
“不是全部。”
“啧，不说算了。”阿泰莎撇了撇嘴，又是一棍朝着伊菈的视觉死角抽去，结果自然还是被直接挡住，震得虎口发麻。
“这东西未免好用过头了吧！”阿泰莎抱怨道，“好吧，你这种专业人士的推断过程我不懂，我也不问你到底是不是蒙嘎了，我只问你一件事。”
她把木剑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正色。
“如果你知道了那起案子的真凶是谁，你准备怎么办？”
“报案？还是默不作声？”
阿泰莎摊开手掌，极度不解。
“归根结底，就算是蒙嘎·骨锤做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作为一个普通的角斗士，角斗场的财产，这件事跟你又有啥关系？连戍卫队都对此默不作声，你又能拿那种怪物怎么样？”
“不怎么样。”
面对阿泰莎的疑问，黑发的女战士没有哪怕一刻的沉默与犹豫。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阿泰莎的眼睛，就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找到它，然后杀了它。”
阿泰莎浅绿色的眼睛明显呆了呆。她看着伊菈，再三打量了她几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有些迟疑地问：
“……你活够了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好歹我也处刑过二十来个对手……”
“我还没想死。”
“那你闲的没事儿去找那种怪物的麻烦干嘛？”
为了因果点。伊菈心想。
第一场战斗，她杀死对手之后，便获得了160点因果点。而在这之后，她的所有行为，拢共才为自己赚到了7点的因果点。
直到刚才，她去当面与蒙嘎·骨锤对峙的时候，因果点便突然上涨了足足40点。
数据的上涨是不会骗人的，人类的本性更是难以扭转的。人们的言语会骗人，但情感不会。
既然维持者是为了收集情感能量而进行的直播，那么它所面对的『观众』，有很大概率同样是人类。
而伊菈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人类，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生物。一方面，人们恐惧战斗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人在骨子里却又是好战的。
坐在安全的台上、角落里，看着其它人去尝试危险的事情，去受苦，在生死之间挣扎，观众的情感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们会随着画面中的人物一起紧张、激动、痛苦和欢乐，甚至比那些人还要夸张。
而也正因如此，越是平淡的场面，就越难吸引到观众，也越难让他们产生较大的情感波动。
伊菈不是不知道，平淡的日常同样有打动人心的能力。但她自认不是那种能用文字和普通的画面就勾起人们无尽情绪的艺术家。归根结底，她最擅长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杀人。
除了杀人，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勾起这些人的情绪；除了将自己置身险地，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想来，维持者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选择她作为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吧。
当然，这些话是没法跟阿泰莎说的，所以，伊菈仅仅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维持者跟她没有任何保密协议，但伊菈却始终觉得，把这些事情跟阿泰莎说，没有必要。
对阿泰莎这种奴隶角斗士说这些，就像是对一个正在地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的老汉说这世界上还有外星人，他们科技多么多么发达，外形与我们人类多么多么不一样是一个道理——老汉也许会震惊不已，也许会对此嗤之以鼻。但无论如何，都不影响他仍然需要在土地里刨食的现实。
当一件事的层次跟对方的差距实在太大的时候，跟对方说这件事，就是多余之举。
而阿泰莎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叹了口气，随后皱着眉头，一拳锤在了伊菈的胸口处。海蓝色的玻璃吊坠被她这一锤震得摆动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在你去找死之前，麻烦你好好想清楚，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就这么死了，到底值不值当。”
“无论你想干什么，你都给我记住一点：活着，才拥有一切。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明白吗？”
看着对方浅绿色的眼眸，伊菈忽然间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那是一对翠绿色的眼眸。
『无论如何，不要死。』
“……嗯。”伊菈缓缓的点下了头。
“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知道。”阿泰莎收回了目光，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去吃晚饭了，你要不要……”
“对了，如果我想加赛，该怎么做？”
“……蛤？”
阿泰莎一面用木质武器攻击着伊菈，一边顺口问道。
与寻常的训练不同，伊菈这次并没有带盾，也没有拿着武器，而是单纯站在那里任由阿泰莎攻击自己。每次阿泰莎的武器即将碰到她的身上时，一块半透明的六边形屏障就会出现在武器的攻击路径上，将它阻拦下来。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桌子上竖着两根蜡烛。那蜡烛的烛芯被抽掉，却凭空燃起两团火苗，稳定地缓缓燃烧着。
这是伊菈想到的训练方法，为的是保证自己能在战斗中一边与对手快速攻防，一边还能分心使用魔法保护自己。同时训练专注力和一心两用的能力，既要保证这边能防出大部分的攻击，又要保证蜡烛那边的火焰稳定。对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而在训练中无规律地插话聊天，则是阿泰莎给伊菈的加练——在一心两用的情况下还要分神回答问题，这难度可远不只是1+2=3那么简单。
“这样最快。“伊菈回道，淡蓝色的六边形挡住了阿泰莎朝腰侧狠狠抽来的一剑。
“你能保证他说的就是真的？”阿泰莎瞅准机会又是一剑刺出，不出意外地被斜斜格开，也不在意，“万一它说的不是实话怎么办？我说过，那是会思考的食人魔。”
会思考，就会权衡利弊，自然也就有说谎的可能性。人如此，食人魔自然也一样。
伊菈没有辨别人心的能力，她当然没法保证那是真话。
但……
“它说不说谎，都没影响。”
“蛤？那你上去问它作甚？”阿泰莎有些错愕地问，手上的攻击却一点也没含糊，“你嫌自己命太长了，想去找点刺激？”
“神态，眼神，态度，听到问题到它给出回答之间的间隔长短，细微的肢体动作，微表情……”伊菈随口说出了一系列阿泰莎或听得懂或听不懂的名词，随后又紧接着说：“这些都能反映出它对这个问题的感受。这些反应才是要观察的东西。”
“你们当兵的还要学这个？”
“不是全部。”
“啧，不说算了。”阿泰莎撇了撇嘴，又是一棍朝着伊菈的视觉死角抽去，结果自然还是被直接挡住，震得虎口发麻。
“这东西未免好用过头了吧！”阿泰莎抱怨道，“好吧，你这种专业人士的推断过程我不懂，我也不问你到底是不是蒙嘎了，我只问你一件事。”
她把木剑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正色。
“如果你知道了那起案子的真凶是谁，你准备怎么办？”
“报案？还是默不作声？”
阿泰莎摊开手掌，极度不解。
“归根结底，就算是蒙嘎·骨锤做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作为一个普通的角斗士，角斗场的财产，这件事跟你又有啥关系？连戍卫队都对此默不作声，你又能拿那种怪物怎么样？”
“不怎么样。”
面对阿泰莎的疑问，黑发的女战士没有哪怕一刻的沉默与犹豫。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阿泰莎的眼睛，就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找到它，然后杀了它。”
阿泰莎浅绿色的眼睛明显呆了呆。她看着伊菈，再三打量了她几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有些迟疑地问：
“……你活够了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好歹我也处刑过二十来个对手……”
“我还没想死。”
“那你闲的没事儿去找那种怪物的麻烦干嘛？”
为了因果点。伊菈心想。
第一场战斗，她杀死对手之后，便获得了160点因果点。而在这之后，她的所有行为，拢共才为自己赚到了7点的因果点。
直到刚才，她去当面与蒙嘎·骨锤对峙的时候，因果点便突然上涨了足足40点。
数据的上涨是不会骗人的，人类的本性更是难以扭转的。人们的言语会骗人，但情感不会。
既然维持者是为了收集情感能量而进行的直播，那么它所面对的『观众』，有很大概率同样是人类。
而伊菈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人类，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生物。一方面，人们恐惧战斗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人在骨子里却又是好战的。
坐在安全的台上、角落里，看着其它人去尝试危险的事情，去受苦，在生死之间挣扎，观众的情感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们会随着画面中的人物一起紧张、激动、痛苦和欢乐，甚至比那些人还要夸张。
而也正因如此，越是平淡的场面，就越难吸引到观众，也越难让他们产生较大的情感波动。
伊菈不是不知道，平淡的日常同样有打动人心的能力。但她自认不是那种能用文字和普通的画面就勾起人们无尽情绪的艺术家。归根结底，她最擅长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杀人。
除了杀人，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勾起这些人的情绪；除了将自己置身险地，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想来，维持者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选择她作为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吧。
当然，这些话是没法跟阿泰莎说的，所以，伊菈仅仅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维持者跟她没有任何保密协议，但伊菈却始终觉得，把这些事情跟阿泰莎说，没有必要。
对阿泰莎这种奴隶角斗士说这些，就像是对一个正在地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的老汉说这世界上还有外星人，他们科技多么多么发达，外形与我们人类多么多么不一样是一个道理——老汉也许会震惊不已，也许会对此嗤之以鼻。但无论如何，都不影响他仍然需要在土地里刨食的现实。
当一件事的层次跟对方的差距实在太大的时候，跟对方说这件事，就是多余之举。
而阿泰莎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叹了口气，随后皱着眉头，一拳锤在了伊菈的胸口处。海蓝色的玻璃吊坠被她这一锤震得摆动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在你去找死之前，麻烦你好好想清楚，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就这么死了，到底值不值当。”
“无论你想干什么，你都给我记住一点：活着，才拥有一切。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明白吗？”
看着对方浅绿色的眼眸，伊菈忽然间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那是一对翠绿色的眼眸。
『无论如何，不要死。』
“……嗯。”伊菈缓缓的点下了头。
“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知道。”阿泰莎收回了目光，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去吃晚饭了，你要不要……”
“对了，如果我想加赛，该怎么做？”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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