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梦界
说来很奇妙，伊菈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下提防心的人。
这源于她曾经在战场上经历过的枪林弹雨，也源于她曾执行过的无数次特种行动。更来自于失去了亲人之后，对周围世界的不信任。
然而当她面对这个金发男人时，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仿佛绵羊一般的温和感，又或许是因为清楚的知晓此地为梦境的缘故，她没有太过警惕，而是十分自然地顺着对方的话语，坐在了火堆旁。
橘黄色的火焰不规律地跃动着，木柴在火焰的炙烤下噼啪作响。耳边是羊羔均匀的呼吸声与雨打芭蕉的吧嗒声，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沉浸在这番静谧之中。
“那孩子跟我提起过你呢。”金发男子拨弄着火堆，用那能让人放松的嗓音，语速舒缓地说道。他说话的腔调很奇怪，鼻音占的比例比较大，尾音大多是上扬而吞进去的。如果其他人这么说话可能会惹人厌烦，但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却反而给人一种舒适感。
“她说你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稍微接触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是心里好像一直压着些什么事情一样。”男人捡起一旁的木头，放在了火堆的外围，“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呢。”
“那孩子？”伊菈转过头，看向了男人的侧脸。
“啊呀呀，你们不是今天下午才刚刚见过面吗？”男人浅色的天蓝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她叫琼昙，和你一样，来自比海与天的交界线还要遥远的地方。”
哦，那只小黑猫啊。
伊菈当然还记得。以前喝酒的时候记忆力不太好，倒是有可能会忘记。但身体被维持者恢复到最佳状态的现在的话，伊菈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那个份上。
更别说，下午她还刚刚跟人家达成了一笔交易。
不过这么说的话……
面前的这个家伙，有可能不只是梦里的人物吗？
如果在地球上，伊菈不会想到这一层。但这个世界毕竟是有魔法存在的，很难保证没人能进入到梦境中与他人沟通。
淡淡的疑惑涌上心头，又从眼里流露出来，恰巧被坐在一旁的人捕捉到，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啊呀啊呀，抱歉呐，我居然忘了先做自我介绍。果然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啊……”
“我的名字叫希维特，希维特·布隆玛。不过全名也并不重要，直接叫我‘希维’我也是不介意的。”希维特笑呵呵地道，“那孩子承蒙你关照了，她思考的方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给你添麻烦了吧。”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并非梦中的浮光掠影，而是切实存在的人类。”
梦中的人说自己是真实存在的，那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伊菈不知道，不过她还是信了。原本平静而无波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起来，能看到她体表的肌肉在一点点绷紧。一种难言的气势从她身上逐渐逸散开来。远处一只正在树丛中寻觅的野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直立起来，左右看了一遍，随即便慌慌张张地远去。
绵绵的阴雨忽然间不下了，但天空中浓密的乌云却并没有要消散的迹象。而将雨水取而代之的，是那翻卷的厚重乌云里时不时迸发出来的雷电。
仿佛是天与地的獠牙。
希维特不由得对眼前的景象感叹起来。
真是……后生可畏啊。
“以前也有人能做到这种事的呢……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希维特就仿佛察觉不到伊菈身上那升腾而起的危险感一样，自顾自地看着天空，感慨万分，“而且即便是那些人，能影响到这么大范围的天象的，也是极少数呢。”
“不过还是收敛一点吧。这样下去的话，小家伙们会很困扰的。”
一边说着，希维特手中的牧羊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骤然间，风平雷止，云息电歇。
……那根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中的？
不，这里是梦境的话，仅仅是忽然取回牧杖，似乎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似乎对我很警戒呢……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对你也没有恶意。”
希维特依然露着那种仿佛被阳光晒过的棉花一样让人感到软绵绵的暖意的笑容，步履轻轻地走到了伊菈的身边，牧杖上所拴的铜铃便发出一阵阵清越的鸣音。
他弯下腰来，与伊菈平视，澄澈的天蓝色眸子里露着一种出尘的温和。
“我并无意闯入你的梦境，实际上，这里也并非是你的梦境……或者说，并非你一人的梦境。”
“这里是梦界，诸灵安眠之地，众理沉睡之地。此乃众生迷梦之集合，唯窥得真理一丝微光之人方可得入。”
“伊菈，初次接触魔法就能来到这里，你很了不起哦。”
梦界？魔法？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后，伊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维持者曾经提到过的虚境。
虚境……原来是可以在睡梦中进入的吗？
“这里是人们的梦聚合而成的世界，接触了法术，或者觉醒了『恩赐』的人，就有可能在睡梦中来到这里。又因为这里是众人之梦聚集的地方，自然也会受到精神强大的人的影响。”
看着远天的尽头，已然消却的雷电与不再翻腾，只是阴沉的压在大地上方的乌云，希维特再一次感慨起来。
“但仅仅靠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情感，就能将这里影响到这种地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呐……伊菈，你已经优秀到超过了老人家的经验了哦？”
“不过，那么庞大的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里，终究对健康是不好的哦，偶尔也尝试着发泄一下吧？”
“我自有分寸。”伊菈冷冷地说道，她还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相信对方。
更何况是在这个她完全未知的环境里。
听到这个回答，希维特有些苦恼的晃了晃头。那一头柔软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晃动，发尾辫上的铜环彼此碰撞，发出了类似牧杖上铜铃的叮当声。
“太固执的孩子可不讨老人家喜欢呢……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指望能轻易说服你。”
他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摇晃着自己那一头柔软如羊毛的长发。
“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比起那些来说，你在现实里似乎要遇到一些麻烦了哦？”
伊菈一怔，而希维特则是对着伊菈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牧铃清越的鸣响便听得她眼前一阵恍惚。
在视线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听见希维特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还会再见的……”
下一刻，她听见了一阵非人的恐怖咆哮声。
“嗷吼——！！！”
这源于她曾经在战场上经历过的枪林弹雨，也源于她曾执行过的无数次特种行动。更来自于失去了亲人之后，对周围世界的不信任。
然而当她面对这个金发男人时，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仿佛绵羊一般的温和感，又或许是因为清楚的知晓此地为梦境的缘故，她没有太过警惕，而是十分自然地顺着对方的话语，坐在了火堆旁。
橘黄色的火焰不规律地跃动着，木柴在火焰的炙烤下噼啪作响。耳边是羊羔均匀的呼吸声与雨打芭蕉的吧嗒声，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沉浸在这番静谧之中。
“那孩子跟我提起过你呢。”金发男子拨弄着火堆，用那能让人放松的嗓音，语速舒缓地说道。他说话的腔调很奇怪，鼻音占的比例比较大，尾音大多是上扬而吞进去的。如果其他人这么说话可能会惹人厌烦，但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却反而给人一种舒适感。
“她说你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稍微接触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是心里好像一直压着些什么事情一样。”男人捡起一旁的木头，放在了火堆的外围，“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呢。”
“那孩子？”伊菈转过头，看向了男人的侧脸。
“啊呀呀，你们不是今天下午才刚刚见过面吗？”男人浅色的天蓝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她叫琼昙，和你一样，来自比海与天的交界线还要遥远的地方。”
哦，那只小黑猫啊。
伊菈当然还记得。以前喝酒的时候记忆力不太好，倒是有可能会忘记。但身体被维持者恢复到最佳状态的现在的话，伊菈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那个份上。
更别说，下午她还刚刚跟人家达成了一笔交易。
不过这么说的话……
面前的这个家伙，有可能不只是梦里的人物吗？
如果在地球上，伊菈不会想到这一层。但这个世界毕竟是有魔法存在的，很难保证没人能进入到梦境中与他人沟通。
淡淡的疑惑涌上心头，又从眼里流露出来，恰巧被坐在一旁的人捕捉到，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啊呀啊呀，抱歉呐，我居然忘了先做自我介绍。果然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啊……”
“我的名字叫希维特，希维特·布隆玛。不过全名也并不重要，直接叫我‘希维’我也是不介意的。”希维特笑呵呵地道，“那孩子承蒙你关照了，她思考的方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给你添麻烦了吧。”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并非梦中的浮光掠影，而是切实存在的人类。”
梦中的人说自己是真实存在的，那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伊菈不知道，不过她还是信了。原本平静而无波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起来，能看到她体表的肌肉在一点点绷紧。一种难言的气势从她身上逐渐逸散开来。远处一只正在树丛中寻觅的野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直立起来，左右看了一遍，随即便慌慌张张地远去。
绵绵的阴雨忽然间不下了，但天空中浓密的乌云却并没有要消散的迹象。而将雨水取而代之的，是那翻卷的厚重乌云里时不时迸发出来的雷电。
仿佛是天与地的獠牙。
希维特不由得对眼前的景象感叹起来。
真是……后生可畏啊。
“以前也有人能做到这种事的呢……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希维特就仿佛察觉不到伊菈身上那升腾而起的危险感一样，自顾自地看着天空，感慨万分，“而且即便是那些人，能影响到这么大范围的天象的，也是极少数呢。”
“不过还是收敛一点吧。这样下去的话，小家伙们会很困扰的。”
一边说着，希维特手中的牧羊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骤然间，风平雷止，云息电歇。
……那根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中的？
不，这里是梦境的话，仅仅是忽然取回牧杖，似乎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似乎对我很警戒呢……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对你也没有恶意。”
希维特依然露着那种仿佛被阳光晒过的棉花一样让人感到软绵绵的暖意的笑容，步履轻轻地走到了伊菈的身边，牧杖上所拴的铜铃便发出一阵阵清越的鸣音。
他弯下腰来，与伊菈平视，澄澈的天蓝色眸子里露着一种出尘的温和。
“我并无意闯入你的梦境，实际上，这里也并非是你的梦境……或者说，并非你一人的梦境。”
“这里是梦界，诸灵安眠之地，众理沉睡之地。此乃众生迷梦之集合，唯窥得真理一丝微光之人方可得入。”
“伊菈，初次接触魔法就能来到这里，你很了不起哦。”
梦界？魔法？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后，伊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维持者曾经提到过的虚境。
虚境……原来是可以在睡梦中进入的吗？
“这里是人们的梦聚合而成的世界，接触了法术，或者觉醒了『恩赐』的人，就有可能在睡梦中来到这里。又因为这里是众人之梦聚集的地方，自然也会受到精神强大的人的影响。”
看着远天的尽头，已然消却的雷电与不再翻腾，只是阴沉的压在大地上方的乌云，希维特再一次感慨起来。
“但仅仅靠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情感，就能将这里影响到这种地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呐……伊菈，你已经优秀到超过了老人家的经验了哦？”
“不过，那么庞大的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里，终究对健康是不好的哦，偶尔也尝试着发泄一下吧？”
“我自有分寸。”伊菈冷冷地说道，她还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相信对方。
更何况是在这个她完全未知的环境里。
听到这个回答，希维特有些苦恼的晃了晃头。那一头柔软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晃动，发尾辫上的铜环彼此碰撞，发出了类似牧杖上铜铃的叮当声。
“太固执的孩子可不讨老人家喜欢呢……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指望能轻易说服你。”
他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摇晃着自己那一头柔软如羊毛的长发。
“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比起那些来说，你在现实里似乎要遇到一些麻烦了哦？”
伊菈一怔，而希维特则是对着伊菈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牧铃清越的鸣响便听得她眼前一阵恍惚。
在视线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听见希维特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还会再见的……”
下一刻，她听见了一阵非人的恐怖咆哮声。
“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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